第9章 第9章
这天，国林正在院子里给人制作家俱。
张楠坐在大门口写作业，小芳则坐在一旁。她右手拿了一只画笔，左手托着下巴，脑子里想着家具样式，耳朵里钻进“吱吱”的电锯锯木声，刺耳的声音吵得她心烦意乱，哪还有心思画图。
她让楠楠收拾了书本，挪到照相馆里学习，国强把靠近门口的收款台让出来。
“大哥，我上回说的婚纱照的事，你考虑没有？”小芳见照像馆冷冷情清的，遂又旧话重提。
“投了钱没人来拍，钱可就都打水漂了。”国强看到弟弟赚钱，他也有些心动。
国林印证了什么叫做空手套白狼，可自己这照相馆是要真金白银投进去的，风险大得很的，国强不能轻易做决定。
“外面橱窗里的照片太古板。”小芳嫌弃地说道，“换上新背景纸，把艺术照、婚纱照摆上，有点活力。”
“光服装就是一大笔钱。”国强咬着后槽牙，憨厚老实的他，还真没有那么大的魄力。
“缺钱和老二借呀！”小芳很自然地脱口而出，后世创业都是找天使投资人，借钱做生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借钱背饥荒，呃……压力太大。”国强还在犹豫着，照像馆刚刚稳定些，虽说挣得不多，生活还可以。如果赔钱了，又要过上节衣缩食去还债的日子，国强想想都压力陡增。
“有压力才有动力，穷则思变。”小芳继续鼓动大哥。
国强一时说不出话来，妹妹变化挺大的，像变了一个人，原先总是寡言少语，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还敢和妈顶嘴，也许重获新生会令人脱胎换骨。
“小芳姐，我都做完了。”张楠乖巧地说。
“好，天气热，院子里太吵，以后下午就不用来了，自己在家学习吧，不会的第二天上午来再问我。”
“晚上爷爷要请你来家里吃饭，爷爷说因为白白补课，不收钱过意不去。”
“吃饭就算了，你帮我一个忙吧，看看你认识的家庭困难的同学，有没有愿意来学习的，和你一样免费。”
“嗯，我问一问同学。”张楠用力点点头，看来小朋友很乐意做这件事。
“记住——要求女同学。”小芳叮嘱说。
她想同样的时间，不如多教几个学生，女孩子比男孩子好管理，也是希望女孩子能更出息，避免再发生像小芳这样的事情。
现在每天只要有空，小芳都会琢磨家具设计图，仅仅设计出来还不行，小芳希望每个设计都能成为爆款。
小芳陆续画了许多彩图，有床、衣柜、梳妆台、餐桌、椅子，她把这些图合订了一个本子，挂在照相馆供人挑选。
小芳毕竟是在未来见过世面的人，设计的家具新颖时尚，尤其是摆在橱窗里的几个款式最受欢迎。
国林开始忙碌起来，预定的活已经排了两个月，大都是年轻人要结婚的急活，也有的是单位分到新楼乔迁新居的。
有的活可以在家里做，有的需要国林去客户家里做，他每天都干到很晚，早干完活工钱就早到手，可以接下一单活。
国林把顾客选好的家具样式，画出图纸，这个小芳可帮不了他。画图、购料、刨制每道工序都要靠他自己，工期时间又太集中。
小芳看他实在太忙了，怕耽误工期，就建议国林请个帮手。国林就把自己的师傅找来，利用每天下班后的时间来干活，能赚点外快谁不乐意。
周末，国伟一家三口回来了。
除了国庆，这三口人也是李玉珍的心尖尖。此时还是每周单休，三口人不常回来，一回来就把李玉珍忙坏了，她拎上网兜买鱼、买肉，还给孙女莎莎买了几包大蟹酥，瓜子。
小芳被禁止外出，让她留在家里帮忙做菜。小芳想借光吃点好吃的，她又懒得干活，上次他们回来就把小芳累坏了，
她和大嫂要择菜、洗菜、切菜，饭后还要洗一大堆盘子和碗，
小丽吃着瓜子过来说是要帮忙。
“你别弄脏衣服，挺贵的。”她刚一客气，立刻被李玉珍适时地阻止了，不知道李玉珍是心疼衣服还是心疼二儿媳。
“穿我的旧衣服吧。”小芳笑呵呵地说，她偏要较真，倒想看看这婆媳俩怎么说。
“你二嫂不常回来，毕竟是客，这点活你俩干得过来。”李玉珍一边刷锅一边瞪着小芳说。
小丽得意地倚靠在门上吃着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她笑呵呵地看着小姑子，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呸，什么素质，不干活还祸害人，小芳心里骂道。再看看和自己摘菜的大嫂，秀芝面无表情，低头利索地干着手里的活，仿佛把一切都屏蔽掉了。
小芳心想大嫂这是习以为常了，小芳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
“你赔我，你陪我，呜呜……”屋里传来莎莎的哭声。
小丽磕着瓜子，正在厨房陪着李玉珍聊天，闻声脸色一变赶紧跑进东屋。
小芳不得不佩服，她踩着高跟鞋也能跑起来。小芳也放下手里的活，跟着进屋看个究竟。
莎莎坐在地上大哭，双脚蹬来蹬去，小虎呆呆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袋打开的大蟹酥，也顾不上吃了，大概是被莎莎这撒泼打滚的架势吓着了。
“宝贝，地上脏，快起来！”小丽去抱莎莎。
“不要！弟弟抢了我的大蟹酥，让他赔我！”莎莎边哭边挣扎着。
“奶奶说她买了好吃的给我们，我打开一袋，我还没吃她就哭了，还给你吧！”小虎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小声解释说。
“这个是我爱吃的……”莎莎插嘴说完继续哭。
在前院照相馆的国强和国伟听见声音也过来看。
国强一看和儿子有关，照着孩子屁股踢了两脚，“臭小子！又闯祸，为什么抢姐姐的东西？”
小虎此时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委屈，“哇”地哭了出来。
“别打孩子呀！”小芳把小虎揽过来，柔声劝慰，转头对国强：“大哥，你这是家庭暴力！”
“这么小就抢东西，得好好管教管教。”小丽撺掇说，她搂着女儿“哎呦——哎呦”，心疼得不会说别的了。
“你要搞明白，不是抢，听说是奶奶买的才拿过来吃的。”小芳觉得很生气，李玉珍把这三口人供起来，在这作威作福，她早就看不惯了。
“死丫头，你和谁说话这种口气？她是你二嫂！”国伟用手指点着小芳，别看他身材瘦小，凶起来也挺吓人。
国强去拉国伟，“孩子我也教训了，算了吧。”
小芳看国伟那傲慢的样子，更来气了，“她哪里有二嫂的样子？你说出来听听。”
“……就冲比你大你也要尊重。”国伟勉强地挤出一句。
“大嫂也比她大，她是怎么尊重的让我学学。”小芳冷笑道。
国伟一时语塞，这丫头片子现在还挺能掰扯。
正在厨房炒菜的李玉珍沉不住气了，她用饭勺敲着铁锅，“小芳，别瞎胡闹，管好你自己。”
“是谁在胡闹？不能这么偏心眼！”小芳冲着门口的方向，说给厨房的李玉珍听。
“敢这么说妈，我非要教训教训你！”国伟走过去，抬起胳膊朝小芳脸上搂了过去。
小芳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些细节，这是原主的记忆吗？
国伟曾经想把小芳介绍给单位领导那个智力残疾的儿子，李玉珍见男方家境不错，想着彩礼应该不少，就逼迫小芳辍学相亲。
所以小芳的死不仅是不让读书那么简单，重要的应该是逼婚，等于是这母子逼死了小芳。
这和胖子的说法吻合。
看着国伟抬胳膊，小芳躲都没躲，冷着脸站在那一动不动，倒要看看他敢真打，小芳正好检验一下自己的实战能力。
国伟的巴掌终究没有落下来，不是他心软，而是被刚进来的国林抓住手腕，他挣扎不开。
“松手！我要教训教训这丫头片子。”国伟想挣脱国林的手。
“我犯法了也没挨打，看好了，她是你妹妹。”国林不止长得比国伟高大结实，身上更有种不怒而威的气质。
国林的手像把钳子，国伟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开。他扭头还想给小芳几句狠话找回点颜面，却瞥见小芳仇视的目光，是那么遥远又陌生，国伟不由得浑身发凉。
国伟见教训小芳没有得逞，如果硬撑下去，国林能揍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识趣地喊上小丽娘俩，悻悻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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