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5
“……这个嘛。”
玩家微笑着注视他, 眼里仿佛含着冰凉的雨水。
“如果我说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到那个人没有带伞，所以好心下楼去问他需不需要帮忙的话……”
像是翡翠一样漂亮的、翠色的眼睛直直看向她，银发的少年脸上满是烦躁, 像是被困住的兽, 试图摆脱纠缠牵扯着自己的獠牙与利爪的线。
女孩撑着脸颊注视他，黑长发从颊边垂落下来, 脸上的笑意收敛了, 显出狱寺隼人更熟悉的、要孤立一切的冷淡。
“真奇怪。”她的声音很轻, 但狱寺隼人听的清清楚楚, "你居然会迟疑——追随沢田同学是不是正确的行为？"
狱寺隼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他当然——他对沢田纲吉的忠心当然无可挑剔。
他输了。
他就应该归入沢田纲吉麾下，做彭格列十代目最忠诚的下属。
但这是正确的吗？
也许是因为和沢田纲吉越走越近、真心付出的越来越多，他反而开始怀疑自身, 怀疑这种行为的正确。
沢田纲吉不适合这条路。
这是越了解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越能体会的心情。
"他不适合——"
"他当然不适合。"玩家打断了狱寺隼人的发言, 她看着对方的眼神几乎是惊奇的, "但不会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太诡异了。
忘记录下来真是失策。
狱寺隼人居然也会有这种时候——刚才的剧情如果上传到玩家论坛，肯定会被当成是暗黑向阴谋论剪辑的。
"……"
在银发少年沉默的注视中, 玩家原本还想说些什么, 但还是控制住自己, 当机立断的结束了这个走向逐渐危险的话题。
这是沢田纲吉要烦恼的事。
而不是由她这个无关人士，贸然开导彭格列十代岚之守护者烦恼的内心。
热水壶发出啪的一声, 停滞了嗡鸣。
水开了。
玩家快乐地把杯面往前推了推，握着叉子等待。
狱寺隼人臭着脸拎起水壶, 往泡面碗里注入刚烧开的热水。在速食产品陡然间爆发的香气里, 腾起朦胧的白色的热气。
少年隔着温热的雾气看了她片刻。
沉默地垂下眼帘。
这场对话发生在万籁俱寂的深夜,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应该永远都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内容。
玩家是这么认为的。
日历恰无声息的翻过一页，迎来了崭新的一周。
从设定上来说整晚没合眼、体力条锐减的玩家谨慎的嗑了一瓶精力药水，有条不紊的完成了自己在星期一的全部安排，准备回家练习技能。
非常完美、且平静的日常。
所以就算沢田纲吉站到自己课桌前，看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玩家也只是毫无防备的看了他一眼，等待少年人整理好情绪再开口说话。
"青井同学。"
沢田纲吉鼓足勇气发出了邀请。
"今天去我家吃晚餐吧？"
不等玩家回答，他就背台词似的一口气说下去。
担心被拒绝的忐忑完全写在脸上。
"妈妈在家准备了很多菜，蓝波和一平也会过来。狱寺君和山本君一起，还有京子和小春她们……"
人这么全，是谁的生日吗？
可是三月底好像……奈奈夫人的生日应该在后天才对。
玩家心里数着几个角色的生日，微微拧起眉头，困惑的看着沢田纲吉，等着对方进一步解释。
如果要详细解释的话，需要说的东西就太多了。
比如昨晚沢田纲吉和蓝波熬夜打游戏，准备睡下的时候却突然听见敲门声——发现是离家一年的父亲。
又比如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沢田家光忽然说想要见一见自己的朋友，让他邀请朋友到家里做客。
沢田纲吉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但是沢田奈奈正好在旁边——
“妈妈说……很久没有见你了。”
沢田纲吉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有些忐忑。他很努力的直视女孩的眼睛，但只抗争了短短几秒钟，就非常不争气在她的注视下红了脸。
“……走吧。”
在心里叹了口气，玩家悠悠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山本武和狱寺隼人的表情有些微妙，这种微妙是在他们三个早晨踏进教室的时候，就已经存在的诡异情绪——就知道不可能会像沢田纲吉说的那么简单。
但在沢田家看见沢田家光的时候，玩家还是震惊了：
这未免也太复杂了！
而山本武与狱寺隼人脸上的表情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大概率是在惊讶沢田纲吉的爸爸居然还活着……之类的吧。
追根究底，这个男人在家里的存在感到底有多薄弱，才会让儿子的朋友觉得他其实已经死了。
想想就火大。
注意到站在客厅外的几人，沢田家光笑眯眯的结束了把蓝波和一平往天花板上扔的危险活动，抬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他的视线很自然的落在了玩家脸上——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的第一眼只注意到她，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阿纲居然认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在家里已经完全退化成颓废中年人的彭格列现任门外顾问首领，真的像是普通人的爸爸那样，乐颠颠的问道，
“是女朋友吗？”
“………不是。”
虽然无语了几秒，但玩家回答的口吻坚定果断，没给沢田家光一丝一毫能抓住做文章的犹豫。
“只是普通朋友。”
彭格列拉拢新成员的手法一向无所不用其极以至于丧心病狂的地步。
据说是从初代时期开始的传统。
她对自己成为被看的那个热闹，完全没有兴趣。
“不要乱说话啊真是的——！！”沢田纲吉崩溃的阻止了沢田家光还没出口的内容，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这个不靠谱的爸爸还想说什么，又担心青井同学生气，甚至有点无与伦比了，“我跟青井同学只是、只，咦？……总之老爸你不要再说这种奇怪的话！！！”
狱寺隼人下意识的跟着开口：“十代目说的没错，青井那家伙只不过是区区——”
他说到一半突然卡了壳。
又看了玩家一眼。
这人大概没有意识到沢田家光就是昨晚在楼下和玩家说话的两个男人中的一个。
蓝波从沢田家光的怀里跳出来，扑向玩家的途中被山本武拦截，运动系的少年乐呵呵的把小孩举起来飞高高。
“……”
玩家的目光扫过三人，总觉得如果是电脑游戏，此时大概时间凝滞，界面上跳出来三个选项：
【A：安慰沢田纲吉】
【B：反驳狱寺隼人】
【C：和山本武一起逗小孩】
玩家……玩家毅然选择去厨房和沢田奈奈玩耍。不知道选什么的时候，什么都不选才是对的。
厨房里有沢田奈奈和碧洋琪，还有食物的香气。
咖啡机正在运转。磨豆子的声音和菜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比起来简直微不可闻。
介于碧洋琪也在厨房，玩家有理由相信 Reborn 在这里磨咖啡是为了避免彭格列十代的成员在今晚全灭。
沢田奈奈脸上写满了快乐，看着煎锅里的牛排哼歌，显然是为自己丈夫时隔已久的归家而感到高兴。
她从来不问沢田家光不在家的时候在做什么，总是全身心的相信对方的对自己说的每句话。
很多年以后沢田家光从门外顾问首领的位置功成身退、带着她环游世界的时候，偶尔才能和沢田纲吉见面的沢田奈奈也从不询问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在意大利、正在做什么样的工作。
就像她从不询问自己的丈夫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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