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滴血观音
嘴唇哆嗦了半天，张老虎终于开口了：
“老三啊，你现在当个郎中，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你知不知道村里人都怎么议论你？都拿你当成怪物！
你叫我一声哥，我劝你两句，你他娘的再这样，是会遭报应的！”
看着张老虎的情绪越发激动，张叔急忙跑上前来，又是捶胸口又是说好话的，半天才把老爷子的这口气儿给他顺下去。
张老虎比三爷年长不少，甚至可以说是看着三爷长大的，即便是三爷脾气古怪，这个档口也不敢有什么脾气。
但是此时的三爷没有给张老虎接着说话的机会，皱着眉头平静的说道：
“张哥，当年那件事儿，我们的爷爷辈儿都曾经经历过，家里的长辈都是怎么死的，你也全都知道，你真觉得这落梅镇是个啥好地方？
当年发生的一切，你就一点都没怀疑么？
他们骂我，你骂我，我无所谓，反正问心无愧！”
九爷一边说着，脸上带着几分沉重，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和张叔在一边全都是云里雾里的，看得出来，张叔对这个所谓的当年，也是毫不知情。
只是三爷的这句话让我想起他前两天说过的，落梅落梅，梅花终究是要变成血花的。
落梅镇周边全都是山，基本到了与世隔绝的程度，里面的人很少出去，外面的人也很少进来。
这样一来，就更给镇子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梅花变成血花，是否预示着灾难的来临？落梅镇这个名字内在的意思，是不是也预示着灾难？
看着张老虎神色激动，但是双眼明显再次萎靡了几分，刚才的片刻精神分明只是回光返照而已，现在眼见就要不行了！
张哥彻底的急了，一把抓住三爷的手：
“三爷，砸神像这事儿我做主了！您愿意怎么砸就怎么砸！只要能让我爹活着就行！”
现在也只能如此，等张老虎活过来，木已成舟，到时候他也没什么办法。
三爷点了点头，自然也知道救人要紧，径直从地上拿了一把锤子，盯着张老虎家中的神像狠狠说道：
“你们这些害人的东西，全都给我下地狱吧！”
此时我能够深刻感觉到三爷心中的憎恶，只是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种情绪？
话音一落，只听叮当几声大响，刚才面带笑容的神像，直接变成了一地碎片。
我特意仔细观察了一下，但凡是有神像在的地方，地面上的颜色全都有些古怪，只是并不明显。
一处可能只是偶然，但是李寡妇家一处，张老虎家两处，全都是如此，这真的仅仅是巧合么……
没等我好好琢磨神像的古怪，三爷已经动手了，直接将张老虎的上衣扒开，此时张老虎全身已经呈现出蜡黄色，身上的骨头根根清晰可见，显然是已经虚弱到了极点，真的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但是身上的蜡黄也不尽然，张老虎脖子上面挂着一个观音像，这个观音像所在的地方，呈现出一个暗红色的轮廓，这恐怕是除了双乳之外上半身唯一一个颜色不同的地方了。
三爷从药箱之中拿出了九根银针，还有一把锋利的刀子，一张黄纸，黄纸上用朱砂写字。
在农村，郎中和阴阳先生都是不分家的，特别是三爷这种邪门儿的医生，拿出几张黄纸，并不奇怪。
只见三爷拿刀，起手直接将张老虎脖子上的红绳切断，然后迅速用黄纸将观音包了起来，从始至终都没有用皮肤接触观音，好像是害怕沾染晦气一样。
这时候张叔有些纠结的说道：
“三爷，这个小观音像我爹带了十多年了，睡觉的时候都带着，您看能不能……”
没等张叔说完，三爷直接一摆手：
“我说了，所有的神像都得砸，若是不砸，你老爹活着还不如死了……死了，至少不用受罪吧……”
前半句很坚决，后半句却有些恍然若失的感觉。
三爷这话难听，却也意味深长，很久之后，我才终于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时候我也终于知道，这简短的一句话里，隐藏的是惊天的秘密！
将观音用黄纸包好，三爷直接扔给了我，其实看着张叔的表情我也能猜出来，这观音吊坠对张老虎来说可能已经成了一种精神信仰。
从三爷手中接过黄纸包着的吊坠，三爷吩咐道：
“去外面用石头把这东西砸碎，然后把碎片带回来，记住了，一定要用石头，不要用砖头！”
看着张叔哭丧着脸，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是不敢忤逆三爷的吩咐。
点了点头，将观音像拿到外面,然后我小心翼翼的将观音像放在一块大石头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三爷将观音像包住的时候并没有包严，此时放在石头上，吊坠就漏了出来。
此时的观音像慈眉善目，可能是因为张老虎带的太久了，人先养玉，此时的观音像温润圆滑，如同有灵性一样。
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觉得有点心虚，从小在农村长大，虽说家里没有供奉神像什么的。
但是耳濡目染，农村的老迷信实在是太多了，我自然也对鬼神之事深信不疑。
想到这里我双手合十，对着观音吊坠鞠了三个躬：
“观音娘娘，对不起了，您可千万不要怪罪我啊！”
话音一落，我从地上再次捡起了一块石头。
我不知道三爷为什么特意交代我只能用石头却不能用砖头等东西。
三爷看病时候的规矩很多，而且很多时候不能差分毫，这些年来，我已经习惯了，三爷不多说，我也绝对不会多问。
我手中的石头高高举起，猛然发力，然后狠狠的砸了下去。
“当！”
只听到一阵清脆的响声，石头之间的碰撞打出了道道的火花，我的手腕也是随之一痛，受到了强烈的震动。
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疑惑，我刚才明明是瞄着观音吊坠砸的。
但是石头落下的瞬间，我的手腕好像轻微的晃动了一下，这一下竟然砸空了……
这不合理啊……怎么会砸空，难不成这吊坠还真的有灵，冥冥之中改变了我的动作？
我晃了晃脑袋，努力的让自己这些奇怪的想法从脑海之中消除。
三爷还在屋里等着救人，我得抓紧。
可就在这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我突然看见包着观音吊坠的黄纸上面此时一片殷红。
而观音像上面更是好像有鲜血流淌出来一样，原本翠绿的吊坠，此时已经变成了鲜红色，然后慢慢变成暗红。
整个身体完全都被血液笼罩了，而在这层血液的笼罩之下，原本神圣的观音，竟然开始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原本宝相端庄，现在竟然如同浴血修罗一般，全身喋血，就连挂在嘴角的笑容此时都显得有些诡异……
如此的邪魅……就在这时候，我的耳边，又听到了一阵阵铃铛的声响……
叮铃铃……十分的清脆，就跟在寡妇家听到的一样。
我瞪大了眼睛，几乎被眼前的这一幕吓丢了魂儿，后退两步险些尖叫出声。
不过随着我的后退，我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因为我看见血液的源头并不是观音像。
血液的源头竟然是我……我苦笑了一下，刚才后退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掌有鲜血流出。
可能是刚才抓着的石头太锋利，我用力过猛，手掌在石头上面划了一下，划出了一道口子。
可是，仔细想想我依然觉得毛骨悚然，刚才我看到的一切，似真似幻，为什么明明是从我手掌流出来的鲜血，我却偏偏觉得是从吊坠上面流出来的？
虽说跟刚才精神高度紧张有关，但是真的没有任何其他原因么？
还有，刚才的铃铛声，我分明已经是第二次听到……难道同样的幻觉，还会出现第二次么？
我感觉后背散发出一阵阵凉气。
晃了晃脑袋，我努力让这些嘈杂的想法从我脑海中抹去，一直想着，反而找不到答案。
我有预感，事情还会继续，真相总会浮出水面的吧……
……
……
手掌虽然出了不少血，但是伤口并不深，没什么大碍，我按照三爷跟我说过的办法，在脖子的穴位上按了几下，血液就慢慢的止住了。
而此时我也坚定了要将菩萨像给砸碎的想法，原本我觉得这东西是神圣的，但是刚才展现在我面前的一面太妖邪！
谁知就在这时候，吊坠竟然传来了咔咔的脆响，再仔细一看，吊坠上面竟然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纹。
看来刚才石头并不是完全没有碰触到吊坠，而是擦边儿了，只是裂痕当时没有显现出来。
虽然这个解释有些牵强，但我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不让自己朝着邪门儿的方向去想。
随后我从兜里掏出了一块破布，沾了一点外面水桶里的水，将吊坠碎片上的血迹和我胳膊上的血迹都擦了个干净。
三爷最近的状态原本就不好，我不希望这些奇怪的事情再去扰乱他的心神。
可我万万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漫不经心的举动，却闯下了弥天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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