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1 人手

　　既然是在一座罪恶之城里打拼，加夫里尔觉得自己的确需要一名保镖，至于卡沙够不够格，他并不担心，因为他怀疑无论是卡沙也好，斯莫平也罢，她们肯定有着不为人所知的过去，而这段过去的经历，很可能意味着她们会是最好的保镖人选。

　　“斯莫平说你很有做生意的头脑，而且，你似乎也有一份很大的野心，”坐在驾驶座上，嘴里叼着一支香烟的卡沙手扶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却不忘同加夫里尔交谈。不过，因为嘴里叼着烟的缘故，她说话难免有些发音不清。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你有什么远大的野心，”转动着方向盘，操控车子绕开前方公路上的一个深坑，卡沙继续说道，“我替人做事只关心一点，那就是对方是不是值得信任。斯莫平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而她告诉我，你也是个可以信任的人，那我就相信你。”

　　“谢谢，”加夫里尔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睛看着车窗外飞快后退的街景，随口说道。

　　“把你前面的杂物箱盖子打开，”卡沙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里面有为你准备的一件礼物。”

　　“哦？”加夫里尔一愣，他迟疑了一下，打开身前的杂物箱盖子，却发现里面只放了一把手枪。

　　“在新库兹涅斯克，任何人都不能给你提供百分之百的安全保证，所以，如果想要活得更久一些的话，你最好多给它一些信任，因为只有它才会完全听从你的指挥，”卡沙继续说道，“这是一支捷克造CZ83，可以使用7.62毫米勃朗宁枪弹，也可以使用9毫米勃朗宁短弹，当然，还可以使用最常见的马卡洛夫枪弹……”

　　“可我从来没用过这种东西，”带着几分好奇，加夫里尔伸手把那支通身黝黑的手枪抓过来，翻过来掉过去的观察。

　　“嘿！”旁边的卡沙突然伸手过来，也不见她怎么使力，加夫里尔就感觉手上一空，枪已经到了她的手里。

　　“别把枪口对准自己，尤其是不能对准自己的头，”灵活的让手枪在手指间打了个旋，卡沙说道，“除非你想做个短命鬼。”

　　被训斥的有些尴尬，加夫里尔耸耸肩，全当是自我解嘲了。

　　“没用过可以学，我会找机会教你的，”卡沙将手枪翻转过来，抓着枪身，将枪柄递给加夫里尔，说道。

　　等到加夫里尔把枪接过去，卡沙才继续说道：“如今的新库兹涅斯克已经不同以往了，任何一个操持着外地口音的人，都可能会成为抢劫的目标。所以，一旦你单身一人遭到抢劫的时候，千万不要想着反抗，一般情况下，那些抢劫的人也不会把你洗劫一空，你只要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了，基本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当然，在遭遇抢劫之后，也不想着去报警，因为那只能让你遭遇第二笔损失，而且那些警察可比抢劫犯贪心多了，他们才是最能抢劫的一类人。”

　　加夫里尔无语。

　　“在这个城市里，现在存在着大大小小的三十多个黑帮，”卡沙将车子转上一条大路，“当然，这些黑帮大部分都是由失业的矿工组成的，平日所做的事情，无非就是盗窃和组织卖淫，也有一些规模比较大的，在做走私贩私的生意。比如说那些哈萨克人，他们的帮会规模就很大，他们有能力从阿富汗运送毒品过来，也有能力通过都拉塔关口，将大批中国的水果运过来，他们甚至还能从巴基斯坦和土耳其弄到一些来自西方国家的高档货。”

　　听卡沙听到哈萨克人，加夫里尔的脑子里浮现出杜洛舍夫所说的那个有能量且可以信任的人，那家伙好像就是个哈萨克人。

　　“尽管这些哈萨克人喜欢内斗，以至于力量比较分散，但在你自己的势力没有壮大之前，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们，”卡沙说道，“因为这些家伙才是真正的亡命徒，为了钱，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会招惹到那些哈萨克人？”加夫里尔笑了笑，说道。

　　“因为你和他们是一类人，”卡沙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都是一些只知道追求金钱，并且从灵魂里已经被资产阶级恶臭侵染的家伙。”

　　加夫里尔摸摸鼻子，没接这话茬。

　　车厢的气氛凝结下来，加夫里尔能够感觉到卡沙似乎看自己不太顺眼，当然，他也从没指望每个人都能看自己顺眼，因为那根本就不可能。

　　卡沙开车很快，但也很稳，而且她的拉达轿车虽然很旧了，但机器却保养的不错，唯一的缺陷，就是噪音有点大。

　　车子开到火车站，加夫里尔到托运处问了问车次，得知自己的货物已经到了，目前连同车皮都停在站内。拿着当初托运的签单，加夫里尔办理了一应手续，算是把自己的货接到了手。

　　原本按照加夫里尔的想法，他是打算在车站上租个仓库临时存放这些货物的，但卡沙建议他不要这么做，因为车站并不安全，那些管理仓库的家伙们喜欢监守自盗，像录音机这种高档货，估计一晚上丢个十几、二十部都是正常的。

　　最后，经过一番盘算，加夫里尔接受了卡沙的建议，直接雇了一辆卡车，将所有的货物一次性拖走，至于囤放的地点，则直接选在了红宝石社区的住宅楼内。

　　现在，货物已经到手了，加夫里尔面临的一个最大问题便是人手的短缺，尤其是可以信任的人手。

　　任何生意都需要经历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比较难以解决的几个问题，便是资金、渠道、人手、关系网这四大要素。

　　资金，加夫里尔目前还不缺，实际上，做不正当生意的人，很少会遇到资金短缺的问题；渠道，加夫里尔也不缺，尽管从明斯克到新库兹涅斯克这一路有些远，但能搞到稀缺货，路途的远近已经无关紧要了；关系网，加夫里尔需要一步步构建，这个急不来的；而目前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便是人手。

　　在新库兹涅斯克，加夫里尔倒是有一些老亲戚，不过，这些亲戚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面了，而且到目前为止，他还不想把这些亲戚关系带到自己的计划中来。到了这个时候，加夫里尔倒是有些想念安德烈了。

　　暂时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手，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加夫里尔首先想到的合作对象就是巴洛索夫。

　　没错，就是那个真名叫卡尔巴林的哈萨克人，不过，加夫里尔不打算直接找上门去跟对方打交道，他需要请尤里出面牵个头，帮两人做个介绍。

　　在送出一部录音机连同一千卢布的好处费之后，尤里很痛快的答应了做这个中间人，而且直接告诉加夫里尔，他晚上就会过来，到时候直接带他去见卡尔巴林。

　　………………………………

　　临近黄昏，该死的小雨不止没有停下来，反倒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年久失修的老楼到处都是裂缝，加夫里尔住的那套房子，客厅向阳面的墙壁，都已经被浸湿了一大片，可以预见，一旦夏季到来，雨水大的天气里，这破房子铁定会漏雨。

　　客厅的窗户前，加夫里尔叼着一支烟，安静的站在窗帷边上，视线透过蒙着雨水的玻璃窗，看向楼下的甬路。

　　就在那甬路上，一个留着褐色长发的女孩，正浑身赤裸的雨中徘徊，她一会朝东走几步，一会又倒退着朝西边走两步，偶尔被绊倒了，就会趴在地上，把身子蜷缩起来，用额头一下一下的撞击地面——看着就是个活脱脱的神经病。

　　加夫里尔很清楚，这女孩应该不是神经病，她不过是嗑药磕嗨了，这会，人家说不定已经灵魂出窍，神游到美国去了。

　　女孩的身材看着很不错，估计岁数也不大，皮肤白皙，也很养眼，不过，在看着她的时候，本性好色的加夫里尔却是一点冲动的感觉都没有。在加夫里尔看来，有些女人是不能碰的，而列在首位的便是有毒瘾在身的女人，去年，啊，不，现在应该说是前年了。就在前年，也就是87年，苏联确诊了第一例艾滋病症患者，而这个患者就出自新库兹涅斯克。

　　就在女孩不知道第几次跌倒在地的时候，一辆簇新的军用吉普车出现在甬路的尽头，车子在雨幕中缓缓驶过来，最后停在女孩前方不到两三米远的地方。

　　车门开启，尤里和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从车上下来，两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先后抬头朝加夫里尔所在的这栋楼看了一眼，而后便径直朝这边走过来。

　　加夫里尔的视线在那个壮汉的身上停了几秒钟，这才转过身，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将扔在沙发上的一份十几页厚的文件拿起来，随手塞到沙发软垫的下面——这份文件是他下午才花钱从卡沙那里买来的，2千卢布，外加2个小时的时间，卡尔巴林在他面前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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