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4 萨拉德赛
看到加夫里尔从门外进来，一身便装的杜洛舍夫站起身，微笑着迎上来，同他拥抱了一下，随后，顺势揽住他的肩膀，说道：“来，加夫里尔，我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
加夫里尔笑而不语，只是将视线转到那个黑瘦中年人的身上，包厢里就只有四个人，不算卡尔巴林的话，也只有这种黑瘦中年人需要介绍了。
“这是萨拉德赛，你可以叫他‘圣人’，”揽着加夫里尔走到沙发前，杜洛舍夫介绍道，“萨拉德赛，这就是我的侄子，加夫里尔。”
“你好，加夫里尔先生，”萨拉德赛伸出手，脸上带着含蓄的笑容，说道，“之前就听人说起过你，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年轻。”
“你好，萨拉德赛先生，”加夫里尔同他握了握手，转口又说道，“请允许我再引荐一位我的朋友，卡尔巴林，他现在是我的合伙人。”
在加夫里尔做介绍之前，被杜洛舍夫直接无视的卡尔巴林，就那么尴尬的站在门口，直到这会，他局促的走过来，向杜洛舍夫和萨拉德赛问好。
杜洛舍夫显然是认识卡尔巴林的，他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坐在沙发上不耐烦的点点头，算是做了回应。
“哦，卡尔巴林？难道真的是让玛肯吗？”萨拉德赛的目光转向卡尔巴林，脸上带着惊讶的表情，说道，“噢，原来真的是让玛肯。”
语气夸张的赞叹一声，萨拉德赛失笑道：“他一穿上西装竟然像是变了个人，我都认不出来了。在我的记忆里，红宝石社区的让玛肯似乎就是个穿着蓝色矿工制服，满脸煤灰的乡巴佬……”
这话出来，他又看着卡尔巴林，一脸歉意的说道：“哦，对不起，让玛肯，我只是太惊讶了，绝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看着萨拉德赛拙劣的表演，加夫里尔心中恍然，感情这家伙早就认识卡尔巴林，说不定他们彼此间还有些不愉快的地方。
面对萨拉德赛赤裸裸的嘲笑，卡尔巴林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语气生硬的说了一句：“现在的让玛肯仍旧是个乡巴佬，只不过不再做旷工了而已。”
“是啊，做矿工有什么前途，还不如做个贼呢，”萨拉德赛一看就是个牙尖嘴利的家伙，他脸上的笑容不变，嘴里却是飞快的接了一句。谁都听得出来，他这是在嘲讽卡尔巴林是个贼。
又被对方挖苦了一句，卡尔巴林显然是恼了，只是有杜洛舍夫在场，他还不敢当场翻脸，因此，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就在挨着加夫里尔的沙发前坐了下来。
看着卡尔巴林变了脸色，加夫里尔心里暗叹一声，这个矿工出身的家伙性子还是太直了点，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其实，类似这种受人冷嘲热讽的场面，谁都有机会遇上，气愤肯定是难免的，但当着外人在场，勃然变色就落了下乘了。
杜洛舍夫显然没兴趣介入卡尔巴林与萨拉德赛的矛盾，他见卡尔巴林入了座，便伸手拿过桌上的一瓶伏特加，给加夫里尔面前的酒杯里斟满酒，说道：“听人说，你这几天生意做的不错，赚了不少吧？”
“还算可以，比预想中要稍好一点，”加夫里尔端起酒杯，朝杜洛舍夫示意了一下，先抿了一小口，这才说道，“主要是卡尔巴林帮我介绍的几个人手很不错，帮了不少忙。”
“嗯，”杜洛舍夫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视线却瞟到了卡尔巴林身边的那个背包上。
加夫里尔秒懂了他的意思，这是等着收他那份呢。原本，看到有外人在场，加夫里尔还是打算着避讳一下的，现在既然杜洛舍夫自己都不在乎，他又有什么可在乎的？
扭过脸，加夫里尔朝卡尔巴林招招手，示意他把背包递过来，同时说道：“考虑到生意不错的因素，所以……你看看，是否还算满意。”
身为一名校官，一名边防旅的长官，杜洛舍夫看着递过来的背包，做了一个很微妙的动作。他先是抬起右手，用手指在唇角上抹了一下，随即，又搓了搓双手，带着一脸兴奋的表情，将背包接过来，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将背包的绳口打开，双手扒着打开的背包口，盯着里面看了将近半分钟。
“一共是7万卢布，你可以点点数。”加夫里尔很满意杜洛舍夫的表现，从他这一系列动作上就能看出来，5万卢布实际上已经能够满足他的胃口了，至于多出来的2万，则是为了培养一下他的贪欲。人只有在一步步变得更加贪婪的过程中，才会毫无限制的降低自己的底线。
“其中5万是咱们说好的，剩下的2万，”加夫里尔语气顿了顿，笑道，“只有咱们两个人知道。”
杜洛舍夫心领神会，那5万卢布可不止是他自己的，他还要跟别人分呢，至于剩余的2万，才真是属于他自己的。
背包里的钞票没有多少新钞，毕竟都是卖货收上来的，一沓一沓的摞在一块，显得臃肿厚实。杜洛舍夫从里面掏出一沓来，放在手上掂了掂，有心点一点，但又有些拉不下面子来，他倒不是信不过加夫里尔，只是看到这么多钱搁在手里，本身就有一种点数的冲动。
“最近，我可能就要回明斯克去了，不过，估计永不多久我还会再回来，”加夫里尔继续说道，“这边的事情，我会暂时交给卡尔巴林，如果有麻烦的话，希望你能帮忙处理一下。”
“加夫里尔先生，”不等杜洛舍夫开口，坐在一边的萨拉德赛便抢先说到，“对于你现在所做的生意，我也有所耳闻，而且非常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加入合作的机会。”
“哦，对，加夫里尔，”杜洛舍夫这才想起之前萨拉德赛拜托他的事情，“萨拉德赛先生也是个生意人，而且很有能力，你才来新库兹涅斯克不久，可能对他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
“加夫里尔先生，请允许我郑重的做一下自我介绍，”萨拉德赛欠起身子，双手捧着一张名片递过来，说道，“我管理着一个国营的运输车队，就是萨内贝克国营第二运输车队。我们的车队有各种运输车辆139辆，在巴尔瑙尔、新西伯利亚、阿拉木图、阿斯塔纳等二十几个城市都有业务关系，我认为，加夫里尔先生，你在选择合伙人的时候，首先应该考虑的，就是我这种有实力的潜在合作者，而不应该是某些只能搞些小偷小摸的低等货色。”
名片这种东西，在如今的苏联并不流行，加夫里尔将萨拉德赛的名片接过来，送到眼前看了看。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名片上的介绍是“萨内贝克国营第二运输车队总经理”，真看不出来，这家伙竟然还是个国营企业的头头。
正如萨拉德赛自己所说的，如果仅从实力上看，在他和卡尔巴林之间做个对比，显然是萨拉德赛更适合做一个合伙人，但关键问题在于，挑选合伙人不能仅仅看对方的势力，还要综合考量很多问题。
豺狗和狼獾合作，可能有机会获得共赢，但豺狗若是选择和实力更强的狮子合作，最后的赢家肯定只有狮子，豺狗估计连口肉汤都喝不到。
更何况，加夫里尔到新库兹涅斯克不仅仅是来赚钱的，他还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若是选择与萨拉德赛合作，他最终能够扮演的角色，很可能只是一个供货人，仅此而已。
最重要的是，加夫里尔有预感，这个萨拉德赛的车队，肯定不干净，这个所谓的不干净，不是指他们涉及走私，而是说他们很可能暗中参与贩毒。加夫里尔有自己的底线，两种生意他绝对不会做，第一种就是贩毒，因为参与贩毒的人不管多牛，最后注定没有好下场，第二种就是拐卖人口，这生意太损阴德，早晚要遭报应的。
尽管心里打定主意，不会选择与萨拉德赛合作，但加夫里尔还是没有选择生硬的拒绝，毕竟那是不明智的。
“萨拉德赛先生果然是做大生意的人，”将名片在手里转了一圈，加夫里尔看了看旁边面色涨红的卡尔巴林，说道，“能与先生合作，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你也知道，我这次来新库兹涅斯克只是为了探探路，手上的货非常有限，在过去几天，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所以……”
“当然，我能理解，”萨拉德赛笑了笑，他倒是没有多想，毕竟他的条件摆在那里，只要是个聪明的人，就应该知道如何选择，“做生意谁都不会只看眼前，我们需要把目光放的长远一些，难道不是吗？这次的机会算是我错过了，不过没关系，我期待下次同你合作的机会，希望下次加夫里尔先生再来新库兹涅斯克的时候，能首先想到我。”
“当然，那也是我的期待。”加夫里尔敷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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