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决心
莫府.下午
楚逍坐在莫路的房间里，闭着眼睛，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静静地不说话。落雁坐在屋梁上，随时能保护楚逍。
房门被打开，脚步声传来，一个人走进来。楚逍睁开眼，在心中默数着步数，数到第二十五步时，一个人影停留在茶几上。楚逍悄无声息地呼出口气，微笑着抬头：“莫将军，你来了。”
莫路扫了他一眼，“嗯”了一声，掀起衣摆坐到了楚逍对面，他额头有薄汗，大概是刚从军营里来。
刚回来时就听到有人来通报说，那个叫李逍的谋士从上午就在他房里坐着了。
“听人说，你在这等了很久，有很着急的事？”莫路喝了口茶解渴，问道。
楚逍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很有耐心等人的，也不是很久。”
“那么，你有什么事？”
“将军应该有猜到吧。”楚逍温言道。
“......”
莫路蹙了蹙眉，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不否认，也不承认，又好像不明白似的，就那样看着楚逍，会让误以为他听不清楚。
楚逍也不说话，依旧微笑着回看，毫不避讳地直视莫路。
“嗯。”莫路终于开口回应，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楚逍喝了口茶，温和冷静地说出自己的目的：“我要夺位。”
莫路手中捏着茶杯，听到这么一句狂妄的反叛之话却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是淡淡道：“没那么容易，国主是当年的枭雄，你未必赢得过他。”
“那我也未必赢不过。”
“......你决定好了？”
“是，国主虽然是很厉害，但是他也老了，我准备了这么久，就是在等回来这一天。我要拿回我家的东西，我要坐上那个位子。”
“正逢乱世，如果就这么搞起内乱，我们在对上外敌时反而会出现劣势，楚逍。”
“所以啊，”楚逍垂着眼，“一定要谋划好，把每一步都算得清清楚楚，把所有情况都列得一个不漏，把他所有出路全都堵上。保证绝无一失，保证顺理成章，保证正规上位，不让陈国有一点动乱，不就好了吗？”
他说着冷静到冷漠的话，把心思缜密暴露无遗，语气平静却让人忍不住发颤，好像一切都会被他掌握。而说出这番话的不过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看起来温和有礼，手无缚鸡之力，脸上还带着完美的微笑，气质出众，不染人间烟火般。
十年过去，再天真的小孩都会变成狡猾的大人。
莫路此时才深刻地感受到，楚逍早就不是他认识的孩子。
“我问你，你是真的爱这个国家吗？”
“是。不单单只是想要。”
“如果是这样，你恐怕要花上很多日子。”
“没关系，赶在乱世结束之前就好了。”
“真是想不到啊，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以后可能会是个霸主呢。”
楚逍轻笑一声，抬起眼，目光直刺向莫路眼底，问道：“莫将军，愿意帮我吗？还是说继续效忠于现任国主？”
“你就不怕我说给国主听吗？”莫路笑着问，没有回应他那句。
“将军是不会的。”
“真是自信。反正这国本就是你们家的，我嘛，效忠谁都可以，我只想能一辈子征战天下，走遍天下便好了。”莫路伸了个懒腰，有些随意地说。
楚逍有一瞬间恍惚，仿佛看到十年前莫路还是个小小的夜雨骑骑兵，坐在台阶上，也是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我此生的理想也就是成为一个大将军，哪里有乱我就去平，如果一直平平安安，我就喝酒游玩，谁也管不了我。”
一切那么清晰，两人的身影奇异地重合起来。
楚逍嘴角明显上扬，姐姐，看来这个男人，就算经历了那么多事，骨子里从没变过啊。
“那么，我就默认将军是要帮我了。”楚逍道。
“你首先要怎么做？现在只有我知道你的目的，也愿意帮你吧。”
“靠我们两个人当然是不行的。我还需要更多人，我得慢慢发展势力，就先从将军的府里开始吧。”
莫路眼神一沉，看着楚逍，转了转茶杯。
“慕九，阿辰，百里清寻。”莫路念出名字，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楚逍点点头，轻轻道：“都是可以信任的人不是吗？”
“他们人生是两种可能，第一，”莫路伸出一根手指，“年纪轻轻死在战场上；第二，有大成就，成为身怀荣耀的人。你是在赌，楚逍。”
“对，我是在赌。”
“楚逍，你知道吗？”
“什么？”
“所谓赌，就说明你没有百分百地信任对方，你不相信对方的能力，既然如此，别人凭什么愿意为你卖命？”莫路淡淡道，语气有些强硬。
楚逍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他一笑，重重放下茶杯，道：“好！那我楚逍一辈子都会相信他们，我不是在赌，而是肯定！我做出的决心，便是不会改变！”
“好，既然如此，我便也不会阻拦你，他们如果愿意，便会助你上位，我这点信任还是有的！但是同时，你也不能舍弃他们。”
“我会让他们实现他们的理想，拥护我的人，我都会让他们得到属于他们的荣耀。”楚逍露出年轻自信的微笑，“这乱世，要成为我们的天下。”
“我期待着。”
楚逍站起身来，道：“我也会慢慢在朝廷里改变局势，取得重臣的支持。倒是还要麻烦将军在其中协助了。”
“嗯。”莫路点点头答应。
“多谢。那我先告辞了。”
楚逍告辞，朝房门走去，心情已经轻松了许多，但他知道，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天下这盘棋，很大。
落雁朝莫路点了点头，身形鬼魅地随着楚逍离开。
莫路看着茶几上的两个茶杯，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什么情绪也没有，又和平时一样。
这么快，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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