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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今日,云老爷从布庄回来得早,进门时就听管家说沐家的两位少主子来玩了。

  好客的他立即吩咐管家让厨房多做几个菜,又说别让孩子们饿着肚子回去,管家应声,转身赶去张罗了。

  云之贤带着可可缓步走进来。

  虽听沐襄描述过很多次,可沐逸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云之贤。

  一袭霜色交领齐腰襦裙合身得体,大方不俗。

  她微笑着,清秀的眉舒展开来,眼里藏着皓月般的光,蜜桃般饱满粉嫩的嘴唇边漾着笑,她对他客气道:“沐少爷是稀客中的稀客,见礼了。”

  说罢,她礼貌地福了福身。

  穿堂的风过,扇动了她的宽袖,将一股甜香吹散了,似果香又似花蜜的味道娉娉袅袅地,向他舞来。

  眼前的她不似胞姐沐熙那样,终日拿捏着族人的眼光和规矩尺度度日,看似活得端庄大方,却总有一种放不开的样子;她也不像庶妹沐襄那般被保护、宠溺到不更世事,任凭性子纯然又一派天真无扰的有趣。

  这位之贤姐姐,恬淡怡然,自有一股灵气,令人舒悦,又想与之亲近,特别是那双醉人的酒窝,甜美之极。

  同在此刻,他听见心里像有朵花儿怯生生地发出“啪”一声,然后绽开了。

  不知怎么的,他心跳得厉害。

  正不知所措时,突然听得沐襄问他:“哥哥,你脸怎红得这样厉害?”

  此时,他才蓦然醒悟,察觉到自己失礼了,英朗白净的脸红得更厉害。

  他赶忙作揖回礼道:“之贤姐客气,我与襄儿打扰了。”

  云知行早就捕捉到沐逸阳看着自己的长姐的眼神有些闪啊闪的,这会儿居然还脸红了,心说这家伙怕是动了什么歪念头而大感不快,刚想顺着沐襄的话要奚落沐逸阳,谁知却被云之贤一把拉住。

  他那长姐还瞪了他一眼。

  云知行撇撇嘴,老实地收起脾气,顺从地站到一边。

  云之贤依旧淡淡地笑着,和气道:“近日天气愈发炎热,我看热茶也很是不能解渴消暑呢,这就让家仆去取些冰来,给你们做冰镇的糖水桂花丸子吃吧,可好?”

  一听见有好吃的,有两人是欢呼的,一个是云知行,另一个则是沐襄。

  沐逸阳心里感激云之贤为他解围,礼道:“那是我们有口福了,多谢之贤姐。”

  云之贤笑着点头,照顾前厅的丫头看茶后,转身带着丫头出去了。

  沐逸阳坐下,准备喝口茶压压惊,抬眼就看见一旁师父的脸好像和之前有些不同,这么紧紧地盯着他,隐隐地像是……不悦!?

  四月十四这日,是良境国一年一度祭祖扫墓的日子。

  早晨时分下过一阵雨,微风带起水汽拂面,泥土清新的味道让人感觉舒适。

  为了祭祖而斋戒三日的景誉大清早就起来了,穿戴整齐、沐浴熏香后推门出来。

  管家何叔已在门外候了一会儿,看见景誉梳洗好走出来,客气地打招呼道:“景少爷早,祭祀的物什已准备好,老爷说他在大门口等你,让你慢慢来。”

  景誉微笑,拱手还了个礼,感激道:“多谢何叔,这些日子总是麻烦你。”

  “景少爷太客气,这边请。”

  走到大门口,一撩马车的门帘,景誉发现坐在马车上的除了云老爷,还有一身素衣白裙、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斜插着只青玉簪的云之贤。

  景誉迟疑,云老爷却笑着让他快些上车来坐好。

  待他应声坐稳后,管家驾着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北郊去了。

  景誉看了云之贤好一阵,心里虽不解她的去意,却觉得这个打扮的她也十分纯净好看。

  大清早被亲爹挖起来的人还在醒着瞌睡。

  因可乐没起,准备简单扎个团子头就出门的懒人被亲爹抓着说了好一阵,说她甚不重视这等见面,光叫景家长辈们笑话不懂礼数。

  等云之贤受教,正拆散团子头的期间,云老爷又在旁指手画脚地让她改成现在这个略居家模样的发髻。

  眼下,云之贤正压着些起床气,发呆神游去了,自然没有接收到景誉热切的眼神。

  云老爷左右来回看了两人好一阵,打破僵局,道:“往日都是知谨陪我去,但是萤儿有孕,我还是让知谨留下来陪伴她。”

  景誉感激道:“这些年多谢世叔照拂,景家的陵园才没有破败不堪。”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待你与……”

  快嘴的云老爷及时收到了景誉打的眼色才是停住话头,反应过来后,暗里也偷偷抹了一把汗:这人年纪大了,嘴太容易瓢出些不适宜的话。

  可此时,另一边的云之贤从游思中回过神,问道:“爹怎么说半句话的?”

  云老爷笑了,他牵起云之贤的手,又拉起景誉的手,将两只手叠在一起,开心道:“后半句话是因为没打好草稿,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说。”

  “爹你怪怪的。”

  “哈哈哈哈哈。”

  重回景家陵园,景色已经大不相同。

  原来那个埋着不是景誉的坑穴,已经被重填和修整了。

  等管家摆好祭祀的物什,云老爷领着两个小辈一同顶香叩拜,絮絮叨叨说了些感慨和告慰的话后,他抬袖抹了抹眼角的泪,有些神伤。

  见状,景誉和云之贤赶忙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扶他起身。

  等云老爷回到马车旁休息,景誉又燃起三炷香,端正跪下准备敬香磕头时,不料云之贤也一并跪在他身边。

  景誉不解:“怎么了?”

  云之贤一副理所当然,还觉得对方问得奇怪,反问道:“不是小辈同跪吗?”

  正在擦手的云老爷在马车旁提醒道:“之贤这么跪是没错的。继续,继续。”

  景誉似还有话说,却被云之贤抢白,“我爹是长辈,听他的。”说完不便再理会景誉,诚心敬香。

  磕完头后,云之贤侧过脸来偷瞄合十祷念的景誉,抿着嘴唇笑了。

  她也闭眼合十,诚心祷念。

  景誉睁开眼后发了一阵愣,侧目看见身边的云之贤还没说完似的,仍闭着眼睛一脸虔诚,他弯起嘴角,笑了。

  若她已是他的妻,该有多好。

  云之贤睁开眼睛,放下手又舒出一口气,余光瞥见景誉一直看着她,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景誉笑着摇头,“你有什么紧要的话与我父母说得这样久?”

  说着,他拉她起身,细心地给她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

  “我在请求伯母,让她放心地将你交给我啊。”云之贤说。

  景誉惊讶,愣了。

  从未见她笑得这样自豪神气,景誉看得出神。

  半晌,他的眼神动了动,似有所感却极为不确认。

  他认真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云之贤乐出一双酒窝,神秘道:“你自己去想啊。”说罢,步伐轻快地径直向马车走去。

  景誉又在父母的墓冢前站好一会儿才回到马车上,云老爷见他消沉不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誉儿,虽说爹娘不在了,可你还有我们。向前看,过去的事,别太执着了。”

  景誉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他的前方,如今只有一个笑得温和灿烂的云之贤。

  刚才,在景氏夫妇的墓冢前跪着的她犹豫了好一阵,心里很是不确定她自己能不能做到,也不确定景誉的心是否与她一样。她想,若在感情上太过执着,恐怕会换来一生痴迷却无疾而终的爱恋。

  如果说一个人在这世间没有任何能与之连接的人事物,那么无论前行后退,他终将一人尝尽所有的酸甜苦辣和喜怒哀乐,无人分享,亦不会去信任这些如大梦一场、终会一并逝去的人事物,也无法走出自己本身的幻觉。

  又或者,只误以为自己是一只没有归途的鸟儿,只会飞翔,不会停歇。

  可,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人莫名感恩,她突然很想与这个时代发生紧密而有力的连接,她愿意相信自己有巨大的能量去圆满这个美好的愿景,无论这是梦,还是终将没有归途的一生。

  即使,他瞻前顾后不确定地只是迈出了一小步,那么剩下的九十九步或者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她都可以完成。

  无论他知不知道,会不会知道,这都是她一人的决定。

  恭敬虔诚地,她如是这般祈愿和祷念:伯父,伯母,请你们放心,我会疼惜他理解他包容他,尽我一切所能去爱他,不让他一人孤苦在这世间,也不会让他四海为家去流浪。请你们,恳请你们一定保佑他平安,这样就够了。

  清风来,温柔清新地,扬开了墓冢旁的黄白相间未知名的小花骨朵,成片成片地绽放。

  按照良境习俗,祭祀先祖这日也是要家中男子们进行比武摔跤的。

  一来告慰祖先,家中后继有人,子孙康健繁盛;二是因为季节交替,人的体内已经收伏了整个冬天的寒气,正好借此机会散一散,以更好更健康的体魄迎接炎夏。

  皇帝仁孝,带着凌家兄弟和未出嫁的妹妹们一同给先祖们扫墓去了,想来皇陵风光极好,皇帝大约也是想赏游春景,故而特许众臣放假一日。

  午后,无事可做的云知谨邀了同样无事可做的景誉在后院比划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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