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动心· 八
【八】
然而叶之最终还是选择了去林以漾家学习。
因为他说自己已经连续吃了一周外卖和泡面，家里没有人做饭。
叶之想到在超市偶遇林以漾时他的购物篮，觉得这句话可信度很高。
于是某腹黑心机男又成功戳到了叶之的软肋。
正好家里两只的伙食则已经不需要她操心——阮鸢为了在宋昱臻面前刷存在感，逮到机会就伙同宋昱琦去楼下蹭饭，她在家里作为饲养员的任务也暂时被搁置。
顺理成章地，给林以漾捡到了便宜。
*******
叶之做饭炒菜，林以漾给她打下手，刚开始笨手笨脚，越帮越忙，熟悉两三天，也姑且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帮手了。
叶之把碗里已经打匀的鸡蛋倒进锅里，“呲啦”一声，锅里冒起一阵白烟。
林以漾接过叶之手上的空碗，放水龙头下三两下洗干净。
叶之偏头看了一眼他利落的动作，用“今日说法”旁白讲解员的语气调侃他：“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动作娴熟的男人，在短短十几天前还是个一天能摔碎三个碗的大男孩？古语有言，‘君子远庖厨’，而这件事情的发展，却正好与传统观念相背离，这究竟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林以漾把碗放沥水架上，边在干手巾上蹭干净手上的水边瞥她：“谁一辈子还能不摔碎几个碗？我只是把后半辈子的碗都集中在前几天摔了而已。”
“是是是，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叶之笑，漫不经心地敷衍他。
林以漾斜立在旁边，眯着眼睛看她，眼里浓浓地威胁，你够了啊，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叶之毫无压力，顶风作案：“君子远庖厨，你干嘛非得来我的厨房里横插一脚？”
“这是我的厨房。”林以漾提醒她，接着又没骨气地补上一句，“我的就是你的，你这么说也没错。”
叶之手下动作不停，搅拌着锅里的菜，脸上挂着笑。
林以漾双手放身后拄着橱柜，说：“你为我洗手做羹汤，我给你打下手，不正好吗？”
“听起来是挺公平，不过我亲手终结了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的纨绔生活，想想还是有点心虚的。”
“怎么说话呢？什么就十指不沾阳春水了？我哪里纨绔？”
“难道不是？”
“本来就不是。”
“然而，喏，”叶之示意锅里红黄相间的西红柿炒鸡蛋，“你连‘全中国人都会的胸柿炒蛋’都不会。”
她用的是林以漾教她的“京片儿”说法。
“......”林以漾撇嘴，“我会煮‘胸柿蛋汤’。’”
叶之忍不住笑：“你好意思说，那是因为做西红柿炒鸡蛋的时候盐搁多了，加点水稀释，结果水又多了，只好再加点盐，然后就不停加水加盐，这么加来加去，最后就成了西红柿鸡蛋汤。”
林以漾瞪着她，不吭声了。
呀，“死要面子大王“又要有小情绪了。
于是叶之给他顺毛：“不过那汤最后还挺好喝的。”
林以漾得意地翘起嘴角：“那必须的。”
叶之把西红柿炒鸡蛋盛到碗里：“行了，可以开饭了。”
林以漾低头看蹭在叶之脚边不挪窝的大象，嘟囔一句：“各个儿都这么喜欢你，猫都不例外。”
叶之笑：“你还要跟一只猫争宠吗？”
“......”林以漾无语道，“我是说，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什么？”叶之配合地问。
“说明我眼光好。”
“哈哈，是吗？”叶之拆他台，“不能这么说吧，人人都喜欢，那不是说明你很大众化？也就一般人的眼光吧。”
“......这么能抬杠，到底跟谁学的！”
“唔，我想...可能是你吧？”
“......”林以漾一字一顿道，“我，不，信。”
*******
饭后，林以漾负责洗碗。
叶之则负责在旁边把他洗好的碗一一放进沥水架。
林以漾手上戴着她在超市买的粉色胶皮手套，套口处还有一圈小碎花图案，在他冷硬的气质衬托下，违和又分外可爱。
叶之弯着眼睛笑：“我在想你家这厨房以前是不是从来没人用过？连洗碗手套都没备着，佐料也只有盐。”
林以漾随意地“嗯”了一声。
“难以想象你在国外上学是怎么过的。”
“披萨汉堡外卖，和在这边也差不多，有时候跟朋友在外面吃。”
“都没有小姑娘主动提出来要给你做饭？”叶之挑眉。
“我不喜欢跟小姑娘说话，我那个香港室友比较喜欢跟人瞎侃，所以一般闲聊之类的事我都让他代劳。”
叶之笑出声来：“哈哈，你真行~”
想了想又说：“也是，你对人总是冷冰冰的，也许在别的小姑娘眼里你根本就不吃饭呢？”
林以漾扭头瞥她一眼，笑：“你知道的太多了。”
叶之用手摸了一下橱柜石质的顶面，问：“那你在家里装个厨房是什么目的？就为了有个地方能煮面？”
“不是。”林以漾说，“以前它的存在是为了让这里显得不太空，就像有的人脖子上有颗头是为了显高。”
....叶之无语，什么奇怪的比喻。
“那后来呢？”
“后来我遇到了你啊。”
林以漾笑望着她，遇到了你所以它有了它应该有的意义。
叶之佯怒：“所以你就把我拐来给你做饭了？就为了让这个厨房派上用场？”
林以漾真想就着手上的泡沫弹一下她的脑门：“你难道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明知故问。”
因为多了一个你，这些死物在我眼里都变得鲜活。
他的眼神炙热，叶之故作镇定地挪开眼，没回话。
看吧，她明明知道的。
林以漾又低头继续洗碗。
过了一会儿，叶之突然想起件事。
“啊，对了。高姐你还记得吗？高雅姿，在《未眠》里演安妈妈。”叶之问。
“嗯，怎么了？”
“她昨天打电话给我，问我要不要参演一部电影，做女配。”
“什么电影？”
“唔，《天下霸业》吧好像？”
林以漾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哦，那个。”
“你知道？”叶之惊奇。
“嗯，手头有个项目跟那个有关，随便了解过一下。”
“噢...”
“那机会还不错的，是影线传媒明年的几个重点项目之一，准备用来冲一下电影节的，女配的位置虽然不如女主，但也挺抢手的。”
“嗯。”
“你想进娱乐圈？”
“我还是更喜欢服装设计，不过这一行如果在娱乐圈有些人脉会更好吧。”
“人脉你不用担心，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去做。”
“哈，其实我最近还觉得演电影挺好玩儿的。”
林以漾把最后一个碗冲洗干净，递给叶之：“这么说你答应了？”
“嗯，过几天去试试吧。”
洗干净手套挂到一边，林以漾收拾一下，结束了清洗工作。
转身面对她，伸手把她散落的碎发挽到耳后。
他问：“那是个什么角色？”
“我看了剧本，女配戏份不多，大概就是男主的青梅竹马，为了男主甘愿委身到青楼，给男主收集情报，最后自尽了。”叶之解释，“唔，说到底算是个炮灰？”
林以漾问：“都是感情戏？”
“是吧，差不多。”
“你要跟别的男人演感情戏？”
“....”这不应该是关注的重点吧。
林以漾说：“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就答应了？”
“我现在不是在问嘛，阿漾，你觉得我应该去试试吗？”叶之撒娇似的挽上林以漾的胳膊。
林以漾不为所动：“你已经答应了。”
“如果你觉得不好，我可以试镜的时候表现得差一点？”
“哦。”
“那你同意我去演吗？”
“不同意。”
“......为什么？你不是说这机会挺好的？”
“我不想让你看别的男人，连面无表情地看都不想，更别说含情脉脉的了。”
“可那只是演戏啊，对方是男的女的对我来说都一样，跟道具似的，和跟秦嫒演对手戏没什么差别...”说到这，叶之自觉地住嘴了，她想起上次林以漾连秦嫒的醋都吃，何况这次对象换成男的了。
“演戏也不行。”林以漾垂眼看主动靠在自己身上，微微仰头看自己的叶之，冷硬道。
叶之不自觉地撅了下嘴：“别这么霸道嘛，客观来说我觉得这个角色还不错的，性格多缘，很有挑战性。”
林以漾不说话，目视前方。
“嗯？”叶之又问了一句。
他把手臂从叶之的臂弯里抽出来：“我不想客观，也不想跟你谈。”
说着转身去客厅了。
叶之跟着他回到客厅，挨着他在沙发上坐下，看着他：“生气了？”
林以漾不理她，低头逗猫。
叶之把头伸到林以漾眼前：“真生气了？”
林以漾别过头，不看她。
叶之直起身，叹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她拿起手机，戳开屏幕，点了几下，然后对着手机说道：“既然你不想跟我面谈，我只好给你发语音了。”
林以漾的手机“叮咚”一声。
他瞥一眼叶之，她眉清目明，狡黠地像只白狐狸。
而他脸上虽面无表情，但凌厉的眼里已然蕴了笑意。
打开消息，林以漾开着功放听了一遍，又听了一遍，顿了顿，再来一遍。
啊，越听越羞耻....叶之不好意思了，推他：“干嘛啊？”
林以漾没再冷着脸，嘴角微扬，说：“没什么，就觉得这声音很好听。”
叶之轻声笑了：“什么嘛..”
林以漾问她：“真这么想去演？”
“嗯，挺想试试的，如果有机会。”她指的是试镜通过。
林以漾不置可否，换了个话题：“你上次说，跟秦嫒演吻戏是亲的哪儿？”
“额？”话题转得太快，叶之微微愣了一下。
“就这儿。”她下意识地伸手戳了一下林以漾的脸，指尖落在他嘴角外侧一厘米处。
像上次一样，但又有些不一样，上次是带着酒意的调戏，而这次是无意识的回应。
虽然，最后的效果一样，都勾得人心痒。
林以漾忽然低头亲了一下叶之指示的位置，她唇边一厘米处，蜻蜓点水的一下，然后稍稍离开，近乎呢喃地问：“这儿吗？”
他的唇温热，她的脸柔软，此时仍离得很近，叶之觉得他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几乎又要碰到自己的脸了。
这是林以漾第一次亲她，突然的袭击，令她措手不及。
然而他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又干脆地亲了下她的唇，微分开：“还是这儿？”
第二次时离得更近，他每说一个字，都会“不经意”地再碰上她的唇，不是若有似无，而是清晰可感。
叶之瓷白的皮肤上浮起一层粉光，她微微低头错开林以漾的唇，哑声说：“你...后来这次亲错位置了。”
林以漾笑着凝视她，他的唇正好在她眼前，她如此清楚地看着那个愉快的弧度，优美得恼人。
叶之只好抬起眼，然而两人离得太近，他们的长睫几近相接。
她慌乱的眼装进那两汪笑意浓重的深潭，然后便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是吗？”林以漾说，“我故意的。”
声音醇厚悠扬，低得撩人。
叶之心尖颤了两颤。
他又低头吻住她，深情地，虔诚地，用自己的唇一点点勾勒她的柔软，然后用舌尖轻轻顶开她的舌尖。
唇齿纠缠。
他的嘴里像是燃了火，又像藏了电，叶之只觉得身上发软，浑身力气如同被抽干了，想要用手撑住自己，指尖却已被电得发麻，只无力地抓了一下沙发磨砂的表面。
她呼吸顺畅，可空气中的氧气却仿佛已经被烈火耗尽。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殷殷其雷，赫赫明明。
许久，林以漾终于放过她，赶在她窒息之前。
林以漾依然很近很近地凝视着她含着水光的眸子，他说：“是我拿你没办法才对。”
顿一下，又说：“喜欢就去演吧，你一定会做得很好。”
你一定会把角色的爱恨演绎得淋漓尽致，所以我不想让你去尝试，因为我知道，若是导演要求十分的爱意，你看对手时，绝不会漏掉半分。
“去演吧，那机会确实挺好的。”林以漾温柔地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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