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总有一天会回京
京都门口，依旧是人头攒动，来往的货郎商贾络绎不绝，大开的城门左右两边站着数十个装备精良的守卫。
“小姐，京都终于到了。”说话的人一身蓝衣短打，衣服似是洗得有些发白，边角还有补丁，头发盘在头顶，脸色带着一路奔波的疲色。
而旁边的两人也是打扮也颇为相似，只是其中一个较大的少女眼神茫然，被另外一人扶着，看上去是看不见的。
这三人正是谭易昕，桂香，文竹。
刚刚从玉溪镇出来时，几人还算顺利的驾着马车走了好长一段路，但没过多久，那伙人就追了上来，骑马的终究比驾车的走得快些。
若说只有十几个不通武功的大汉，文竹也是能勉强应付周旋，后来却来了个一个会些武功的人，似乎就是文竹所说的小成之人，理论上文竹应该是与其势均力敌，然而这不是单挑，是群殴，三人就只能弃车而逃，毕竟马车的目标太大，也就匆匆带了些行李。
后来好不容易甩掉了那些人，行李也没在路途中丢失大半，也就只有谭易昕因为一路被保护得很好，行李还背在身上。三人却找不到回京都的方向，只能一路问了过来，身上的衣物也是路过村落的时候找村民换的。
一路上三人能顺路活着到京都只能说文竹的武功还靠得住，运气够好，从玉溪镇到京都去时不过大半天，回时却用了足足三天的时间。虽然谭易昕并非对文竹会武功的事没有疑惑，但也理智地没有多加询问，毕竟她也不可能给予自己真实的回答。
“终于回来了......文竹，等会儿你先去府上看看现下情况如何，我们挑个偏僻的地方等着.......毕竟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天，也不知道父亲他情况怎么样了。”谭易昕听着耳边久违的热闹的叫卖声，颇有些感叹。
三人虽然因为几个女子独自出城还做如此打扮，被守卫拉住盘问了一会儿，桂香说是出门上香结果路遇绑匪，侍卫拼死保护，三人才成功逃脱，情节虽然老套，但桂香说得绘声绘色，加上一副肝肠寸断的表情，对方虽然犹豫，但也收了入城费让她们进了城。
城内，还是一如往日的平静，只是走上一段路就能碰见巡逻的人，气氛看上去比走之前要凝重得多。
“小姐，奴婢先扶小姐找家旅店休息，然后去街上备些东西，等文竹打探好消息，我们再从长计议。”
谭易昕点了点头，桂香考虑得很是周全，虽然自己急于想回府，但已经过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刻半刻。
三人于是挑了间环境不错价格实惠的旅店，没办法，身上的银子总共就十几两，若是情况不对，说不得要在外面多住几日，总得留些备用。
等到了旅店，文竹便去了相府，桂香去了街市，留谭易昕一个人坐在旅店房间里面。
深呼了一口气，稍微安静下来，大脑里就不断来回播放着路上的一切，脸边还残留着黏腻的液体的温度，脖子上的青紫还记录着那时接近窒息的痛苦，耳边还回荡着那人的咒骂，侮辱，诅咒.......还有求饶。
自己杀了一个人，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反复出现。
不止自己，还有桂香，还有文竹。
谭易昕默默地捂着双耳，将自己埋进被子里的黑暗深处，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大脑里的责问。
不用内疚，不用痛苦，这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存，一遍一遍的重复.......不，不是的，对方只是想要抓住自己，甚至他还关心自己有没有受伤，否则也不会有机会接近他，杀死他......那时不死，以后也会死，死的还有文竹，还有桂香，还有更多的人因自己陷入死亡......你怎么知道，也许你乖乖跟了过去，谁都不会死，对方也有家人，也有朋友，也是一个人。
睁开眼睛，眼里依旧是一片黑暗。
“诶，笨蛋，你为什么不承认，你难过的并非杀死一个人，而是你被迫杀死一个人，甚至以后还可能会继续，直到被杀死。”
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也许是因为以前的生活太过幸福吧，所以才这么不习惯，桂香和文竹都没有表现出一点不适应，甚至文竹还相当习惯于杀戮。
自己的幸运又还能继续多久呢。
“咚，咚......咚”这是约好的敲门声，应该是桂香回来了。
“小姐，奴婢买了几套衣物，还有一些点心，小姐先用点，等会儿小二送热水来，小姐就可以好好泡泡了。”桂香把手上的东西一一放好，有些担心的将自家小姐从床上扶起来。
谭易昕接过桂香递到手边的帕子，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虚汗，“不用担心，我只是有一些......不适应罢了。”
“小姐可是又做噩梦了？”
“......”脸色苍白地靠在床边，摇了摇头，“桂香，你还记得当时杀掉那个人的感受吗？”
桂香回忆了一下，说：“不记得了。”
“小姐是第一次杀人吧，奴婢却不是了，九岁的时候有人想对奴婢动手动脚，奴婢就杀了他，那时候，奴婢也做过很多的噩梦，不过遇见小姐之后就再也不做噩梦了，也逐渐记不得当初的事。”
“这个世道并非横尸遍野的乱世，却也并不安宁，杀人和被杀只要是发生在角落里，谁也没心思去管的，人这一辈子总会遇见几次，但更多的时候我们还是做我们自己。小姐也快些习惯吧。”
说完就去楼下催热水了，留谭易昕一个人在房里似若有所悟。
整个人泡在热水里，每一个细胞都在享受地呼吸，连日积累的疲惫都顺着烟雾蒸腾散到空气中，大脑也不再隐隐作痛。
温热的水包裹着自己，如同还在母体一般地安全宁静，叫人舍不得离去。
“桂香，你上街去可有听到什么消息？”
“并没有什么大的消息，不过最近街上巡逻和盘查的人较往日多了几倍，百姓也受此影响，出门的人都少了些。还有就是早朝的钟声似乎已经好几日没响了，宫中的事情应该还没有出结果。其他的消息都没什么紧要。”桂香站在窗边，似乎是在观察外面的情形。
“小姐，我回来了。”文竹敲了两声，就直接喊着。
进门喝了两口水，也不待两人询问，就直接说道：“之前我先在相府附近逛了两圈，现在相府周围都被人把守着，看管得很严，不过我找机会偷偷溜了进去，但是没见着云大人，不过看府里的情形，似乎我们和二小姐她们出府的事情还没有被传出去，大家都被相府究竟出了什么事这件事给吸引了过去，不过府上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那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云贵，看找个机会把我们接进去，再问问最近究竟是怎么会事，看看我们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桂香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之前奴婢不是有一天被人叫出府去吗，是之前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小姐妹来找奴婢，说是她家主子听闻相府大小姐藏书数千，希望能借书一本，奴婢当时颇为疑惑，也就拒绝了，但她坚持如此，说是如若不能相借，她希望能摘抄一遍，奴婢看她如此诚恳于是就同意了。”
“当时奴婢是看着她抄录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中途奴婢被二小姐叫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她便已经接近抄录完毕，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想想，那人身上充满疑点。”
文竹听到这里，不假思索地说道：“该不会她偷了府上的东西吧，不过偷本书有什么用，外面不多的是吗？”
“这都说不准，不过书......那本书是否叫做《四国注录》？”
桂香愣了一下，“小姐怎么知道？”
谭易昕有些犹豫地道：“之前我翻书的时候发现那本书较其他书都更为崭新。”
“......小姐只从拿到那本书后就从未读过，说起来，那本书还是相爷亲手交到小姐手上的呢。”桂香恍惚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谭易昕默默住了口，只要是牵扯到原身的事上，自己就完全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不过，桂香既然已经发现自己本非原身，为何又一直对自己如此好，弄得自己在她面前总是没有底气。
“小姐，等会儿傍晚我再去相府转转，说不得就能云大人就回来了，到时候我问问丢的是否是那本书。”文竹一边说着，一边朝外面走着，“我去叫小二来点热水，这么久都没泡个热水澡了，真是万分想念，对了，小香姐要不要来个鸯鸯浴？很舒服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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