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风波又起
第二日一大早，宫中传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张王后昨夜于寝宫内遇刺身亡。
旁人能知晓的只有这些：生辰这一日，王后深夜回殿，却莫名屏退所有守卫。第二天，宫女起身去侍奉，却发现王后孤身死于坐榻之上，表情痛苦。
太子闻讯从东宫赶至，见到王后遗身，痛哭不能自抑。
沉月王亦为王后哀痛不已。
丧葬事宜按照国母仪制即刻被安排了下去。历经初丧、哭丧、头七、送葬等等一系列繁复仪式后，王后最终被葬在了王陵之中。
不过，此回丧葬之事一切顺利，过程中也没有传出什么风波。丧葬过后不久，一切就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事情尘埃落定后，已是六月初。
午后，天气已有些炎热，公子裂月与夜沫闲来一起在花园的凉亭中乘凉。
夜沫兀自叹了一句：“果真是若无息杀的王后……”
“也确实只有他。那晚戏班子的班主曾偷偷告诉过我：那晚回寝宫后王后又让人去叫过若无息。”公子裂月说道，又饶有趣味地说了一句，“可王后宫里的太监却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沉月王。”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只有若无息他自己知道。可是若无息当夜就离开了月阙城，没有给任何人留下任何音讯。
只在十天后，若无息托人带了封信到月阙。今日，信正好送到了公子裂月手上。
信上若无息将王后死前所说的那番话如数告诉了公子裂月：当年大世子独孤凌做下那件事前被人下了药，而独孤凌正是在那之后变得更加疯傻，因此，那件事的发生可以说是导致他出意外的直接原因。
“可这件事，为什么当年王后没有深查？”夜沫在听公子裂月说了信上内容后忍不住问。
公子裂月半倚在亭内栏柱上，纤长白皙的手指夹着那张薄薄的信纸，眼中浮起一丝嘲讽地笑意：“我猜王后是不敢细查，她怕她一旦查到了真相，就真的把手中的砝码都丢掉了。”
夜沫微微一愣，眼中划过一丝诧然：“你是说，那件事是独孤熠捣的鬼？”
夜沫只见过独孤熠一次，觉得他看上去颇温和，有点难以想象他背后做过这样阴毒的事情。
公子裂月没有直接回答，只说道：“当年这件事发生后，王后不可能一点都没有查过，正是因为查过并且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她才会不敢继续往下想。”
的确，王后一开始就将独孤熠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养，因此断然不会想要承认：独孤熠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温和孝顺的儿子。
试想若是这件事当年被证实了，那么王后就不仅失去了亲生儿子，也失去了她已经培养十多年的独孤熠，成为孤寡女人的她就再无筹码与瑾妃相比。
若当年真的是独孤熠为他大哥设下了陷阱，那么他应该也是希望王后从此能对自己再无二心。王后如他所设想的做了，他便也会顺理成章地将王后奉为自己的母亲。于他们二人而言，这都是最好的结局。
“可这说到底，只是你的猜测吧。”夜沫面上露出一些疑惑，说道，“独孤熠那时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十五岁？”公子裂月闻言不由轻笑，缓缓开口说道，“阿夜，我十五岁时可已经拿剑亲手杀过人了。”
人往往是健忘的，总觉得十几岁的孩子还小，还不太懂事。可若他们还清晰记得自己年少时的模样，便会想起自己年少时的心智也是同样成熟了，完全有动机也有能力去做某些成人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而公子裂月始终都记得自己年少时候的样子。越是孤苦、越是艰难的日子，他就越是难以忘记。
“公子。”
两人正谈着话，有下人走来，在凉亭前低首向他禀道：“隽少爷病了。”
公子裂月轻轻皱眉，说道：“他病了你们找人来医就是。”
“隽少爷得的貌似不是普通的病。”
下人犹豫了一下，说道，“据照隽少爷院里的丫鬟说，昨晚隽少爷睡觉时就突然发出过一声惊叫，丫鬟以为他只是做了噩梦，没有太在意，结果今天隽少爷就已经起不了身了，还神志不清地喃喃……鬼。”
公子裂月和夜沫脸上都不由略略一惊。从蒋先生那件事之后就一直没再出现的“鬼”，在将近一个月的间隔后，居然又出现了吗？
“顾大人已经让人去请了大夫，让我来叫您过去看一下。”下人说道。
“带我们过去吧。”
于是，公子裂月和夜沫便一起去了阿隽的院子。
房中，阿隽正躺在床上，旁边几个丫鬟守着他。
“公子，夜姑娘。”顾连晋也在房中，看到他们来后，唤道。
公子裂月略略点头，转目看到小洛也在房中。
小洛见了他们，微笑朝他们问好：“三世子，阿夜，你们来了。”
“洛先生还真是关心阿隽啊。”公子裂月免不了淡淡讽他一句，然后直接向阿隽床边走去。
只见阿隽神志不清地躺在床上，面带病色，明明闭着眼睛却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皱起，口中还时不时地低喃一句：“鬼……是鬼……”
公子裂月脸色沉郁，问丫鬟道：“他还有说过其他什么话吗？”
“回公子，没有了。”一旁的丫鬟低首答道，“隽少爷一直只是反复这两个字。”
公子裂月不由也跟着皱眉。只这两个字，相当于半点线索都没增加。
顾连晋连忙又在旁补充：“公子，但昨夜起身去茅房小解的一个下人却提供了一个消息。”
“说。”
“昨夜，他在隔壁走廊似乎模糊听到了阿隽房间这侧似乎有一阵低低的男子笑声。”
“男子的笑声……”公子裂月喃喃，眼底一时有些幽深。
房内其他人也不由有些小小差异，看来对方不是个女鬼。可若是男子的话，这鬼魅作乱的可能性似乎又跟着低了一些。
因为若是男子，即便对方只是个正常凡人，独自偷偷出入府中也不是件完全做不到的事情。可是，蒋先生的事情发生后，顾连晋后来又让人加强了府上的进出戒备……
公子裂月此时突然把目光转向了坐在桌旁的小洛。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小洛立刻感受到了他眼里的意思，脸上颇带不悦，“难道公子怀疑到我头上来了？”
房里其他人此时也略略感到有些尴尬。
小洛见他不语，忍不住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别忘了，你们那个蒋先生出事时，我可还没来到府上呢。”
“可蒋先生的事情发生后，府上的戒备也跟着加强。凶手难以再入内，便免不了想些其他办法到府上来。”公子裂月也不急，只漫不经心一般说道。
“那不是没了蒋先生，府里要找新得教书先生吗？”小洛抬眼笑看着公子裂月，眼中泛着淡冷光泽，“不知道新来的若不是我，而是其他的先生，公子还会不会这样怀疑他？”
“这我还真不能确定。”公子裂月毫不避讳地答道。
——若对方是个看上去稳重守旧的老先生，公子裂月说不定就真的不会轻易去怀疑了。
“那我还真是颇感委屈。”小洛依旧只勾唇淡淡说道，唇角带一丝讽意。
“我也不过只是怀疑而已。”公子裂月又缓缓说道，“洛先生如果与此事无关，大可以举证为自己辩白。”
“哦？”小洛饶有趣味地说道，“那我倒要问公子一句：我若是一开始来府上就想要害人，何不早先就下手呢？且不说拖得久了夜多梦长，容易出意外；就说前段时间公子府上事情繁多，我若在那时下手绝对更加方便啊。”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公子裂月眼中沉着光，一时没有讲话。
但小洛的话一说，却也给众人又增加了一个问题：凶手为什么要拖上将近一个月，现在才又出来害人呢？
“公子，此事我会再查。”一旁的顾连晋说道，“另外，等大夫到了给阿隽看过之后，阿隽若醒了过来，我们可以再问一下阿隽。”
公子裂月淡淡点头。
“可阿隽只是个孩子，又受了惊吓，真的能从他那里问出什么吗？”小洛忍不住又道一句。
这时候，夜沫走到了阿隽的床边。
在细细端详了阿隽一番后，夜沫便从中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阿隽恐怕不只是受了惊吓这么简单。”
“怎么说？”公子裂月立即问道。
夜沫看着阿隽唇色苍白，气息短浅，且眼下发黑，眼皮下的眼珠又动个不停，不由转头问伺候他的丫鬟一句：“之前一段时间阿隽可有什么异常？”
几个丫鬟相互看了一下，一个个都面露疑惑：“并没有什么异常啊。”
“也不一定是举止异常。”夜沫又说道，“主要是他的身体状况，看上去有没有气虚神弱的感觉？”
丫鬟们想了想，其中一个答道：“仔细想来，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这几日早上起床好像都比以前喜欢赖床了一些，白日里也经常精神不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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