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杀戮游戏
苏挽汐不明白他说的那种毁灭万物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却又恍惚之中从他的言辞之中摸到了一丝线索，眼前这个人也许就是黑暗海域里封印的那个邪物，那个邪物是由来自天下间所有的邪念诞生，也因邪念而逐渐变得强大，而每隔千年，他都会爆发出骇人的力量横扫世间每个角落，逃过一劫的生灵将会重新建立新的文明。
然而随着后世的觉醒，终于有人寻到了封印它的方法，才得以将和平维护至今，但随着苍生之中滋生的邪念越来越多，那个封印中的力量也开始逐渐强大。
可是封印依旧存在，她也亲眼看到那个被封印在黑暗海域之中的黑色巨手的可怕，既然如此，眼前这个林轩究竟是谁？
苏挽汐思忖了许久，也终于在林轩的凝视之中找到了答案。
那个邪念，在几千年的积累之中产生了灵智，拥有了思想以及情感，它渗出的力量感染了黑暗海域的生灵，进而衍生了白起妖王以及其他妖族，它的力量足以影响以及操控所有人！
心中产生的这个念头，使得苏挽汐的心越来越冷，心底的希望也逐渐在这个念头之下被撕碎。
林轩看出了她的恐惧和绝望，他厌恶的皱了皱眉，接着又露出贪婪与满足的神色。
“多谢你让我享用了来自魔界帝君的恐惧和绝望，呵呵”林轩舔了舔唇，像是吃饱的野兽一般露出餍足的神色之后接着说道：“可是，你知道么，你们三界始祖是从何处得来的力量？”
林轩欣赏着苏挽汐脸上的神色，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说道：“正是从我的身上。”
苏挽汐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她的心口狂跳，脸色顿时因此而变得苍白如纸。
林轩则看着她的神情悄然一笑，伸出手在紫霄古琴上拨动琴弦。
“你们的始祖是在清洗之下靠着一颗纯净的心存活下来的，也正因如此，他们找到了我，从我这里得到了你们所认为的邪恶力量，以自己的信念将其转化为如今的帝王之力与我抗衡，”林轩的手指修长白皙，指尖拨动，琴音古朴而悠远：“我很欣慰，甚至感激他们对我的削弱，然而在之后模糊的记忆里，我记得我在海中与鱼群共舞，在天空与飞鸟翱翔，直到有一天我发现黑暗来袭。”
林轩的目光逐渐变得阴冷，他停下手中动作，看向苏挽汐道：“我很好奇是什么将我拉入到这种熟悉的恐惧、嗜血以及令我再度想要屠尽你们的**里，于是随着我的心念，我便从三界诞生了实体，我记得我睁开双眼的时候我看到我的父母”
说到这里，林轩的面色开始变得柔和，苏挽汐看着短时间内喜怒无常的他，心生恐惧的同时，亦开始好奇起他的过往，一个魔鬼的过往到底是怎样的。
“他们的眼里满是欣喜和希望，可我却还是从中看到了微末的恐惧，我当时并不明白他们所恐惧的是什么，直到他们死于战争的蹂躏，而我也在他们死后历经了寒冷、饥饿以及恐惧之后死去”林轩说着，双眸之中流露出悲伤的神色来：“那时我才刚出生不足一月”
苏挽汐垂下眸子，想起了战争的残酷，想起了苍生被迫接受这种残酷和痛苦，想起了颠沛流离的流民和求生之路上的残骸。
“我历经了所有你们能够想象的到的阴谋和残忍，也明白了这些东西，其实不过都是人为而已，那些口口声声讲着公正和道义的人，那些狡辩着自己别无选择的人”林轩脸上的痛苦再度被冰寒覆盖，清澈眸子中的水光也凝结成了寒冰：“都只是在为自己的**寻找借口。”
“生而为人时，我努力的想要活下去，作为旁观者，我压抑着所有的力量，直到死去可我无法真的死去，我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直到有一天，我再度投生，想要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林轩冷笑着，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抬眸看向苏挽汐问道：“你现在依旧觉得是我毁了你们？”
苏挽汐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她心乱如麻，通红的眼眶里闪烁着迷茫和挣扎。
“是你们将原本得到净化的力量由心中的嫉恨、贪婪而转变，是你们成就了我，也是你们毁了你们自己，”林轩再度拨弄琴弦：“我希望我的力量得到传承，我累了。”
琴音响起，周遭景色突然陷入一片迷雾之中，苏挽汐惊愕的发觉了变化，也从他的口中得到了大量讯息，她的内心被一股求生的意志不断敲击，最终她挣脱了禁制，大声呼喊道：“不要！！”
然而迷雾愈发浓稠，所有的景象都被迷雾吞噬，林轩的身影也从中消失。
“我不会动手杀你，反而会为你织一场梦，属于你的美梦”林轩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又接着远去，苏挽汐心中惊骇，她惊骇着他所说的传承，也惊骇着自己是否即将死去。
林轩所说的传承，所指之人必然是君凌天，他想让君凌天得到黑暗海域的力量，他想让君凌天被黑暗吞噬，他想要得到解脱，然而君凌天则会因为他的威胁而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这一刻，苏挽汐开始祈求如今的君凌天能够变成在北漠时她所看到的那个样子，冷酷无情也好，自私残忍也好，甚至希望他能够像她曾经以为的那样，为了私心而牺牲她。
她宁可林轩亲手毁了三界，也不愿看到这一切由君凌天来背负。
“不！”她在迷雾中奔跑，她用尽周身法术想要撕开迷雾逃离这里，却始终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
“不！！”她的双眼被泪水模糊，心脏被尖锐的利器不断切割着，血淋淋地跳动着。
“让我来背负，让我来传承吧！”苏挽汐用尽了周身力气，她跪倒在地上，痛哭着祈求：“求求你就让我来背负吧！！”
没有人回答她，她的声音一遍遍传响，心也随之越来越冷，越来越绝望。
“汐儿，起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她浑身一震，惊愕的抬起头来，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师父”她不可置信的讷讷开口，君凌天抿唇一笑，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怎么这般不小心，疼么？”
苏挽汐迷茫的看着他，顿时惊觉周遭迷雾全然褪尽，自己身处在落霞谷中那颗巨大的红枫之下。
漫山遍野的红枫映着东方日出的光辉，带着舒适的暖风以及君凌天身上的冰雪气息迎面而来。
苏挽汐有些不敢相信的抽出被君凌天握在掌心的手，手上明显带着几分冰冷，亦如当年。
“不可能，这些都是幻象！”苏挽汐神色一寒，猛地退开几步，君凌天则略微皱眉之后担忧而心疼的说道：“一切都过去了”
苏挽汐看着面前的君凌天，冷厉的眼里，逐渐浮起疑惑之色来。
风过，卷起秋季的落叶，四大世家被君凌天一一屠尽满门的消息已然传遍天下，许多人开始揣测他的目的，天下复又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魔君大殿，宁心香自炉鼎之中缓缓拉起一条笔直的线，君凌天伫立在大殿之中，他的身侧伫立着北堂胤麒。
“关于你的传言越来越多，讨伐之声也越发强烈，”北堂胤麒眉头紧皱，这些日子以来从未松开过，他看着君凌天，自他浑身浴血而归足有三日，这三日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说不担忧是假话，而他更为担忧的则是苏挽汐，他担忧君凌天，也只是因为苏挽汐在乎他而在乎而已。
“我替你压下了诸多从各处赶来的散修”北堂胤麒话未说完，突然从殿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祭司大人，守城兵长有要事禀报！”守在殿外的将士恭敬的说道。
北堂胤麒眉头一皱，看了君凌天一眼，他隐约有些不安，犹豫了片刻之后没有命那人向以往一样进入大殿禀报，而是自己亲自迎了出去。
“数万百姓暴动，堵在城外！”
“因何缘故？”
“他们想让您将云沧国士兵驱逐出去，想让您将”
“住口！”
“可是”
“镇压此事，继续闹事者则视为人族奸细处置，立即执行，不得有误！”
君凌天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他飞身而起，身影如电，飞向高空。
他的目光落在城外那密集的人群之中，他感受到了恐惧和愤怒，也听到了那人群中传来的嘶吼。
他的经脉中因这些声音和情绪而传来灼热的气息，似乎有一颗逐渐燃烧的火苗开始被滋养，逐渐在他的体内凝聚成一股极为恐怖的破坏力急切的想要宣泄出去。
他想杀了这些人，这是他理清头绪之后唯一得到的结论。
“怎么会”他被自己这个念头惊骇到脸色发白，身子一顿，大袖中的双手开始震颤不已。
“看到了么，你想要杀了他们，不是因为你真的想，而是他们自己将自己推入了深渊之中，”脑海之中响起的声音令他顿时双眸一寒。
他决定接受妖王之心的那一刻开始，他与那个人之间就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纵使自己毁了他布下的所有‘眼睛’，他依旧能找到自己。
这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存在？
“你想要什么直说便是，何必如此故弄玄虚？”君凌天压下杀人的念想，冷冷开口说道。
“我说过，我只是想与你玩一个游戏，只要你按我的话去完成，我便会放了苏挽汐，”那个声音带着几分懒散，说完之后笑了起来。
“若你一直以她做要挟，我岂不是永远都要被你所玩弄？！”君凌天的眸子里迸发出怒意。
“放心，只剩两件事了，我并非是那么无趣的人哦不，我并非是人，我是我是什么呢？”林轩说罢，似乎陷入沉思之中。
“说吧，还要做什么？”君凌天懒得与他多话。
“别那么严肃，这样有趣的事情，你应该高兴才对，”林轩嬉笑着道：“不过是杀一个人而已，对于你来说并非难事。”
“谁？”
“北堂胤麒，”林轩说着，立即感受到君凌天的愤怒，他顿了顿，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北堂延唯一的后人，拥有着魔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利和地位的祭司一脉，难道不该杀么？”
君凌天没有答话，林轩皱了皱眉头说道：“北堂家的权势，如同千万年的大树一般，他的权利甚至蔓延到了不属于他的地方，依附着北堂家的狗可是做了不少残忍的事情，这样的人早就该杀了，不是么？”
话音落下，云端上的林轩忽然发觉一股极为凌厉恐怖的力量向自己这方而来，他惊愕的睁大眼，随着这股力量的逼近，他脚下的云层立即被逼散，只余他兀自伫立在那里。
“你的天资真的超乎我的想象！”他看着从魔界大陆瞬息间赶到自己面前的君凌天，露齿一笑。
君凌天冷眼瞅着面前带着面具的男子，心底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突然有些心慌起来。
“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君凌天看着面前戴着面具的男子，皱起了眉头。
林轩笑意一僵，紧接着失笑道：“能够成为你的朋友，我感到很荣幸师兄，”林轩说着，轻轻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随着他的动作，那面具在他手心化为飞灰，同时也露出了那张儒雅如玉的面容来。
君凌天随着那人的面容暴露，凤眸之中顿时涌起惊涛骇浪，他的气息一窒，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我以为你会觉得高兴，”林轩有些难过的抿起了唇，叹息道：“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为什么？”君凌天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眸子迸射出异样的光芒扫过林轩周身，再一次确定了站在他面前的，的确就是林轩，并非幻术，而是真真实实的躯体。
林轩闻言，略微一愣之后，突然伸出手拍了拍君凌天的肩膀道：“抱歉，我没想到你会难过，我感受的到。”
君凌天紧紧的凝视着他，内心的颤抖随着他眸中浮现的血丝而变得痛苦异常。
然而很快，在他闭上双眼之后，在度睁开之时，他轻轻将林轩的手从自己的肩头挥开，平静如水的面容之上，是一双波澜不惊的冰蓝眼眸。
“我朋友已经死了，”他说着，挥袖之间，周遭的云层再度汇集在他二人的脚下，他看着林轩，淡淡道：“我似乎猜到了你的目的。”
林轩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君凌天嘴角一勾道：“你想证明这个世间没有正义，你想证明所有人都与你一样，你想证明你是对的。”
林轩面露诧异，上下欣赏般的看了几眼君凌天之后，他从衣袖中取出一把匕首，这把镂空雕花，精致绝美的匕首之上泛起冷光，君凌天几乎是瞬间就将它认了出来。
原来，他也曾是云沧的摄政王，他曾经最为信任的亲人！
林轩把弄着手中的匕首，脸上又被古怪的笑容所覆盖。
“我本就是对的，”林轩古怪的笑着，他看着君凌天一字一句的说着：“你本可以到达无情道巅峰，却终究是因情而困，这也便是我所说过的因果，你对初阳的愧疚导致你在诛杀了她的两次往生之后有了一丝觉醒，在她的今世你放过了她，而走到如今便是你的果。”
“而我的存在，这是整个苍生的果，是他们积累着所有恶念的恶果，”林轩自顾自说着，见君凌天只是探究似得看着自己，他抿唇一笑道：“我要操控你其实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然而这也并非我所拥有的全部力量。”
君凌天眼眸一眯，淡淡道：“你想看着这个世间毁在我的手里？”
林轩耸肩道：“这出于你的选择，并非是我，”说到这里，他突然露出灿然的笑意接着说道：“好了，给你一日期限，我等你的好消息。”
话音落下，林轩身影如风中残影，消失无影，君凌天的神色则逐渐阴沉下来。
回到魔界大陆时，宫门外的百姓虽被安抚，但君凌天依旧感受到了各处传来的愤怒，他的脸上没有过多情绪，心底却是挣扎了许久。
北堂胤麒伫立在那片曼珠沙华的花海之中，幽蓝的长发趁着他邪魅俊逸的面容，他浅笑着，弯腰摘了一朵花捏在指尖细细看着。
他辅佐了几代帝君，虽从来都没有得知过有关三界的过往，却也能从那带着血誓的魔尊身上感受到来自久远的恨。
他从未询问过缘由，因为他自己也拥有着野心和抱负，直到初阳本体在凡世往生，直到魔族帝君的力量恰巧在她身上觉醒。
两样至关重要的因素融合在一起，带来的却并非颠覆世间的结果，而是让他踏入了不可自拔的爱恋之中。
事情走到今日，他突然发觉自己乃至存在于这个世间的三界子民，在那个神秘人的出现之下，好似蝼蚁又好似尘埃，好似玩物一般在那人的掌心挣扎。
这种沉重的打击和挫败感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却依旧没有想要放弃的念头。
“人界有着自己的信仰，你说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神明？”北堂胤麒感受到身后风声变化，手指悄然捏紧，血色的花瓣顿时沁出红色的汁液自他指缝间滴落。
“神明？”君凌天发觉他的语气带着万般无奈及隐忍的愤怒，这句话自然不是真的将那人捧到神明般的高度，他缓步走到北堂胤麒的身侧，心底的愤怒已经压抑到了极致。
“或许是吧，”思绪千回百转，君凌天突然双眉舒展，苦笑着说道。
“君凌天？”北堂胤麒转过身，有些讶异的看着他的神色，突然自心底浮起一抹不安，道：“他又想让你做什么？”
君凌天垂下眸子，看着自北堂胤麒手心散落的花瓣，他的神色蓦然一冷，淡淡道：“他想让我屈服。”
北堂胤麒并不明白他的话，思忖了片刻之后，他突然问道：“你怎么了？”
君凌天微微一愣，摇头间突然抬眸笑道：“今日想与你畅饮一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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