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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章. 有人以龙为姓 下


  数十年前,当风车小镇还是南承王辖域所属、南斯之主还不是如今南斯皇之时,地处南斯最南端的这座偏僻小镇出了一桩大事:这里竟然出了一个王级强者,而且竟还是一个年不过二十岁的少年郎!

  少年原是一孤儿,后来为一个性情乖僻的汉子收养,那人姓宋,好像是个自外地躲避仇家而来的人,为什么说他是躲避仇家而来呢,那是因为那日其进到镇里的时候恰巧是集市,浑身是血奔逃而来的样子被好多人都看到了,以致他力竭晕倒在街头都无人敢上去搭救,生怕沾染祸端,还是一个老大娘生性良善看不过去,求人帮忙才抬回了自己家。

  那老大娘鳏寡孤独四点中占了“寡”、“独”两条,是个无夫无子的薄福人,也可能是上苍怜其德善,给她派了一个养老送终者,于是那宋姓汉子就自此居住了下来,至于大家以为的“仇家”则未见其人。

  兴许是近朱者赤的缘故,终日受老妇影响,那宋姓汉子沉默寡言却为人老实,对待老妇宛若生母,时不时地哪家需要帮手他也毫无二话便去,如此一连数年,直至某一天老妇年岁太大无疾而殁,宋姓汉子便一人独居了。

  当然,住的是老妇死去留下的宅子,庭院不小,于是便被有心人盯上了,一伙声称是老妇远亲的人闹上门来道要将宅院索要回去,邻里街坊总有心肠孬歹的,助纣为虐称的确如此。几户常受老妇生前和宋姓汉子帮忙的,则站出来拿出各种证据替他说话,弄到最后那伙人恼羞成怒竟仗着人多势众就要强占豪夺,其中一个疑似与老妇有旧的二流子更是嘴里不干净骂骂咧咧,说什么“老太婆竟然将宅子给外人也不给我这个表外甥,早该去死了”,孰料一向温厚待人的宋姓汉子闻言却勃然大怒,发威将来人尽皆打倒不说,还把那个出言不逊的生生打断四肢!众人才知原来这个表面憨厚的汉子亦会下手狠厉,更是修为不低的强者,然而到底有多不低则不是他们能看得出来的了。

  再后来宋姓汉子可能是嫌一人生活苦闷,就收养了一个孤儿,跟了他的姓,再再后来宋姓汉子暴毙而亡,想来是年轻时留下的隐疾暗伤所致,于是年不过十四的少年就又成为了孤儿,只是幸好还有个宅院守着,倒不至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而且看在两代上辈人的份上,邻里婶婆也对他颇为照顾,直到突然某一日那个已经长成的少年被偶然得知竟是王级强者。

  久居僻壤的小镇亦有修炼之人,但大抵都是士级、师级之类不入流的,虽不知道王级修为有多高,但是好歹知晓南斯国内坐镇一方的诸侯王也不过是这个修为,登时那座平日几可罗雀的宅院变得门庭若市,平日对其素有照顾的人家纷纷前去探访,倒也不是指望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本来照顾这个孤儿就未曾打算过索求回报,只是衷心地祝愿而已,当然几个有修为在身的人也不是没有抱着被其指点一番的想法。

  然而他们却也是在这时,得知了那个令他们大吃一惊而后怒发冲冠到决定老死不相往来的消息:已为王级的少年竟与一只低贱卑微的龙兽签订了契约!这还不算什么,他竟忘恩负义大逆不道,将名字改成了龙姓!

  对了,那个少年原名,宋展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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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猪头恺望着射向自己的那柄燃着火焰一般的飞剑,双目圆瞪眼眶欲裂,四肢僵硬遍体生寒,惊骇之下,一股磅礴气势陡然爆发,他手掌前抵,自掌心喷出苍黄色灵气,灵气汇聚瞬间凝结成一堵寸宽的土墙,堪堪挡在飞剑刺破肌肤之前。

  猪头恺精神上松了一口气,可还未等他轻松的神经自大脑传递到脸部嘴角,面前的土墙便土崩瓦解碎成漫天尘埃,而后那柄飞剑在尘土中掠出,好似岩浆溢出地壳,带着滚烫的灼人气息无情透穿过他的手掌。若不是电光火石间他扭头避过了剑锋,只怕这颗曾被其父王辱骂“足有十八斤重”的头颅说不定真可拿出称量一番了。

  然而饶是如此,他的右脸依旧被剑上的火气灼伤,火烧火燎的感觉疼得他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啊!本世子要杀了你!本世子要杀了你!”

  护子心切的南兰王闪身跃到他的身边,见那柄灵气尽消的长剑仍通红着恍若烙铁,细细看去,剑身质密而焰光流转一如熔浆漫淌,恐怕论起材质和铸工,完全不输他幼年尚在御城皇宫时于库府内所见到的任何一把宝剑。

  他无暇多顾,先是钳制住犹在哀嚎的独子的手臂,然后一用力,便将流焱剑拔了出来,当然顺着剑身而出的,还有如注似涌的血水。猪头恺面红耳赤大汗淋漓,咬着牙握住右手腕,权作止血之效。

  后面一名苍狼骑连忙凑将上来,将一瓶上好金疮药粉递给世子殿下,战战兢兢地却不敢亲自为其敷上,因为他自加入苍狼卫七年以来,却全然不知肥胖如猪的纨绔世子竟是一个修炼者,更是一个威势不输其父南兰王的修炼者!惶恐之下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不过猪头恺此时倒无意关注一个小小的苍狼卫,他正直勾勾地盯着龙展堂,咬牙切齿道:“本世子,要杀了你!”他右手颓然耷拉着,显然已经伤重,能不能治愈还是个问题,他辛苦藏拙近二十年,如果右手被废,那真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龙展堂轻蔑一笑,耸耸肩不置可否。

  相比于猪头恺的情难自禁,南兰王则只是面色阴沉再不复那份风流儒雅,一语道破他的身份:“果然名不虚传,龙王——龙展堂!”

  领域内出了王级强者,当初的南承王不可能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在得知其无意世俗权力后,南承王自然对他的存在不再介怀,甚至特意为其向皇都御城讨来了一个封号,那就是“龙王”。

  不料龙展堂却摇摇头,南兰王眉头一皱,嗤笑道:“怎么,堂堂龙王,居然敢做不敢当吗?”

  龙展堂又是摇头,抬起手掌,轻轻招手的同时淡然道:“不,现在应该称我,‘龙皇’了。”

  南兰王蓦地露出惊色,再低下头看看空空如也的掌心,流焱剑早飞回了对面那人的手中,是以对他的话已不敢怀疑。

  猪头恺也是怔怔地不再叫嚷“杀了你”之类的话,对付王级强者,两百师级苍狼卫足矣,而当对手变成了皇级时,再给他一倍的人手他也没有丝毫把握。

  南兰王倍觉头痛,思量了一番,才发现如今局势并非不可解,开始自家儿子挑起事端固然有错,然而事情发展到现在,对方并无一人受到损失,反倒是自己儿子手有重伤,已然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他斟酌了几句腹稿,神色一正,抱拳弯腰,恭敬道:“这位……前辈,首先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未下死手,说来也都是犬子的过错,当然犬子之错与本王……呃,与我这做父亲的逃不开干系,是本王、是在下教子无方,这才产生今日的误会,因此还请前辈原谅犬子胆大无状!”说完向那不争气的儿子打了一个眼色,猪头恺即使有些不情不愿,但耐不过形势比人强,只好勉强作了一揖。

  南兰王才略过人,从言谈中便能得见一斑,他先感谢对方手下留情,架给对方一个高台,直接堵死他的路,相信他也不好再补一剑出来;再主动陈错,言明错在己方,旁人只道他知错能改,却不晓得又隐约给对方一个“得理且饶人”的压力,令其骑虎难下;最后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一方面无形中减轻了始作俑者——他儿子的过错,另一方面又把强抢民女的恶劣行径偷偷转化为了一个父亲的教子无方。这种阳谋,端的高明。

  然而龙展堂素来聪慧,又在龙蛇混杂的大陆上仅凭皇级修为周旋于各色人等之间尚游刃有余,还拥有令人追捧的灵师级铸剑水平,若没点见识手段,纵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也被人抓去当作铸剑匠奴了。

  因此龙展堂不过一两句话,就化解了这波攻势:“呵呵,不好意思,我本身就是孤儿,对待膝下几个孤儿自是视若己出,他们不开心我便不开心,他们满意我方会罢休。”

  南兰王面色发苦,意识到了对方的棘手老辣,也晓得再去以皇族势力相逼更可能适得其反,只好顺水推舟赔笑道:“不知如何才能令几位千金少爷满意?”

  龙展堂猛眨眼,示意几人正是狮子大开口的好时机,无奈云鬼对其爱答不理视而不见,灵儿又是个淑婉腼腆的性子不敢说话,而最后一个苍天,则向来以正人君子为榜样,做不来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的事。

  见几人毫无动静,龙展堂心里暗道“死丫头笨小子”,但表面上只好故作大方地一摆手:“罢了罢了,此事就此揭过吧。”

  南兰王大喜,忙不迭拱手道:“前辈高义,前辈高义!”猪头恺在一旁也是悄悄放下心来,只是手上伤势仍不见好转,疼痛难忍。

  龙展堂见事已至此,作势欲散,不料被南兰王一把抓住,龙展堂一皱眉,后者赶紧撒开袖子,靠近两步才道:“不好意思,前辈,本王,呃、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龙展堂一挑眉,示意有话快说有那啥快放。

  南兰王凑近些,低声问道:“额,前辈修为高深,相信对周围人丁想必颇为熟悉,不知前辈有没有听过一个叫‘苍天’的十五岁左右少年?或者金、辰双属性之躯的十五岁少年?”

  龙展堂心里陡然一悚,表面却风轻云淡如常,他装作仔细思索了一番,才道:“金、辰双属性之躯?这不知道。不过叫‘苍天’的少年我敢肯定未曾见过,老实说这样的名字如此特立独行,相信我若是听过便不会忘记。”

  “呵呵,也是,这名字确实难听,恐怕没人会取。”

  “……”

  “那前辈您安好,在下便先告辞了。”南兰王抱拳施了一礼,跃上白虎背,吩咐一声便踏上归途。

  龙展堂望着烟尘远去,目光微凝:那个人竟敢质疑他取名字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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