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59 章 记忆命理
青歌回到妖界略微打听了一番，才知自妖皇去了妖族大营之后，少衍也应妖皇之命坐镇妖皇宫，处理妖族一众事物。许是原此，青歌心下生出一股无可奈何之意，但她还是拧着眉头去了妖皇宫。
少衍手拖着下巴杵在御案上，紧蹙着眉头，神色担忧。瑶池盛会将至，妖族进攻仙界已是无可避免之事，即便他多么想要阻止这场劫难的发生，终是无能为力，他既不想妖族落败，但也不愿仙界覆灭在妖族手中。
越想约觉得头疼，少衍不免长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期盼仙魔两界联手拖住妖族攻击，将战局改变过来，一旦僵持不下，想必父皇终会罢手吧！
“殿下在为何事烦忧？”
少衍兀然抬首，看着缓缓而来的红衣女子，眼一眯，带出几分柔和的意味来。
“明日便是瑶池盛会之日，亦是妖族兵发仙界之时，这战乱恐是避不了了。”少衍站起身来，迎面朝青歌走去，“听闻你去了人间，瑶光他们可成功联合了魔族？”
知道少衍这些时日一直居于妖皇宫为妖族的后路做准备，并不知晓瑶光的事，青歌微蹙的眉眼缓缓舒开，只是她今日一旦盗了妖主印，最后必定与妖皇结仇，说不得更会流亡三界，与这太子殿下恐也再无相见之期了。
念及此，青歌唇角一敛，声音便冷了几分：“一旦妖皇陛下起兵仙界，魔族自会联手仙界应对。”
“如此便好，虽说妖族实力强横，但若是仙魔二族联手，战局说不得便会有所好转。”心中担忧的石头终是落下，少衍顿觉胸口敞亮，察觉到青歌眸中隐隐的郁色，微一犹疑方道：“漓星……他们可还好？”
青歌一顿，见少衍疲惫的眸子里带了几分暖意和柔软，心下一疼，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苦涩之意。
想起回妖界的目的，青歌压下心底的情绪，淡然道：“殿下不必忧心，她很好。”
少衍有些尴尬，眼微微垂下，默然片刻方道：“你既已来了妖皇宫，便也回紫胜殿看看吧，欣月那几个丫头想你得紧。”
“她们是殿下的婢女，想我作甚？”抬眼见少衍神情有些倦怠，青歌拂了拂袖摆，漫不经心的道：“去看看她们也好。”
见得青歌面色舒缓了开来，少衍唇边浮起一抹笑意：“说起来，我也好些日子没回去了，现下无事，我便同你一道回去看看。”
听见少衍的话，青歌眼底微起波澜，不慌不忙道：“青歌应陛下之命，携青歌城三万妖军助殿下镇守妖界，四大城留下的妖军已是妖界最后的兵力，妖界安危乃重中之重，殿下还是将妖界大军先行安排一二，我自行去紫胜殿便好。”
少衍沉吟了片刻，方道：“也好，这已是妖界最后的有生力量，的确需要妥善安置，那我便不陪你回紫胜殿了。”见青歌微微颔首，少衍也不做他想，转身朝外走了去。
青歌眯着眼见他渐行渐远，转身便向王座边走去，还未靠近，便感觉到一股妖力充斥在王座四周，眼微微一沉，靠近的身影停了下来。
看来猜测不错，整座妖皇宫皆由妖皇本源之力笼罩，淡薄而细密，唯独王座之上的妖力异常浓郁，想不到妖主印一直在这王座之中！
青歌微一敛神，手中法印快速结出，默念几声，王座瞬间炸裂，太古洪荒的气息扑面而来，血红的妖主印静静悬空，灵力浓厚，泛着古朴静谧的红光。
素白的手刚刚抬出，妖主印瞬间便落在了她的掌心。古朴的妖主印静静躺在青歌手中，整个妖皇宫一瞬间变得分外死寂。
青歌的视线落在掌中的妖主印上，眸光微凝，带着淡淡的迷惑。还未等她细想，妖主印突然爆出一阵冲天红光，瞬息之间便将她重重笼罩。
在红色光芒笼罩下的青歌微闭着双眼，眉头轻轻蹙起，垂在腰间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起来，一道细微的红色线条自妖主印内飘出，直直地射入了青歌的双眼中。随着记忆命理的融入，她眼底的迷惑竟也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陡然间，绕在青歌周身的红光轰然退却，缓缓回流到暗红色的印玺之中，古朴的妖主印一如先前一般静静躺在青歌掌中，好似什么也未发生一般。
空旷的大殿中，徒留下青歌一人怔怔站立，悄然握紧的双手，指尖狠狠扎进手心，便连呼吸都便得疼痛了起来，难以言喻的情绪绕上心头，眼角的泪滴随着微颤的身躯安静地滴落在地面。
“紫垣……”
将掌中妖主印收进灵鼎，青歌轻盈转身，发尾飘荡，幻美羽睫下的墨色瞳仁带着柔和欢乐的光芒，清素的容颜上泛着安乐温馨的流光。
封印被破、记忆命理逃出、妖主印丢失，正在向妖军训话的妖皇面色一沉，眼微微眯起，杀机弥漫，丢下场中妖族大军直奔夏冂城而去。
护卫妖皇宫的一众妖将，见得妖皇宫发出冲天红光，隐隐间他们更是感觉妖界的空间突然一颤，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便见一道红光直奔妖界之门而去。
“青歌，你竟敢盗取妖主印？”
威严而冰冷的声音划破天际，一道墨色的身影自祁禹城而来，正好落在了夏冂城上空，挡住了青歌。
妖主印？少衍兀然抬首，望向空中那一红一墨两道身影，神色复杂。方才青歌在妖皇宫中目光游移，他心下虽疑惑，但并未细想，若是青歌真的是为妖主印而来，那她盗取妖主印的理由又是什么？
若她早已盯上妖主印，为何不在紫胜殿的万年时间里动手？微一怔神间，便听见青歌的声音遥遥传来，阴冷阴冷的。
“妖皇陛下，我们有三万多年不曾碰面了吧。”
听得此言，妖皇眸色突转冰寒，眼底不自觉地划过一抹无可奈何之意，“红叶妖君？！”
“想不到妖皇陛下还记得在下，倒让人意外！”青歌只略略瞟了妖皇一眼，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恨意，“妖皇陛下劳心劳力替在下镇压记忆命理三万年，红叶倒是要多谢妖皇陛下了。”
随着青歌不紧不慢吐出嘲讽的话语，一抹阴云涌上了妖皇的额头，但他也只是暗暗握了握拳，并没有说话。
“若非妖皇陛下有此一举，在下恐怕也不会滞留妖君境界三万年，更不会在他身边两万多年，还不知道他便是谁。”青歌背负双手，唇角噙着一丝如碎冰莹雪般清冷的笑意，字字如刀：“妖皇此‘恩’，红叶此生没齿难忘。”
妖皇虚站在空中，冷哼了一声，“紫垣妖君已陨落数万年，三界中早已没有他的气息，少衍更不可能是紫垣。”
“哦？是吗？”青歌抬起双眸，神色微见几分凛冽，“若他不是紫垣，妖皇陛下为何也将他的记忆命理镇压三万年？红叶倒是不知妖皇陛下还喜做那费力不讨好之事。”
妖皇望向青歌的眼底带着丝丝冷意，眉宇间透着凝重和一丝无奈之意，若非他将二人记忆命理镇压数万年，妖界说不得便会多出两位古神。可若是二人中，有任何一人获得前世记忆，他这数万年来的做法便会引得二人与他为敌。是以自镇压之日起，妖界便决计不会出现青歌、少衍两位古神。
但他怎么想不到，青歌会接近妖主印，获得红叶的记忆。
子入棋局，一步乱，步步乱……
如今青歌获得前世记忆，晋位古神不过早晚之事，以他于青歌之间的恩怨，妖族想要一统三界，便又多了一分阻力。
念及此，妖皇眸色一暗，沉声道：“交出妖主印，本皇或可饶你一命。”
青歌长笑一声，斜了斜眼朗声道：“饶我一命？妖皇陛下何时变得仁慈了？”
戏谑的声音缓缓响起，妖皇面色一沉，手中妖力瞬间凝聚，携着排山倒海之势朝青歌奔腾而去。青歌眸色一凝，浓郁的妖力在长剑上凝聚，不过瞬息之间，长剑自她手中飞出直直的朝妖皇而去，而她化为无数虚影四下飞离了开来。
即便她已获得前世记忆，修为有所增长，但也敌不过拥有一界之力的妖皇，更何况漓星还在等着妖主印，她万不能恋战，只能利用长剑缠住妖皇，化身千万向妖界之门掠去。
“想跑？你也需有那个实力才行。”
冷冷的哼了一声，已至妖皇身前的长剑应声而断，无力地向地面坠去。与此同时，那万千虚影也尽皆随风飘散，须臾之间，妖皇便又挡在了青歌身前。
青歌黛眉一蹙，眼底划过一抹凝重，妖皇出手便是杀招，根本不会让她活着离开妖界，她叹了口气，宿于灵鼎中的百柄长剑被她缓缓祭出，结出密集的剑网，浓郁的妖力赋于剑网之上，向妖皇压了过去。青歌身形一闪，放弃了防御，径直朝妖界之门而去。
妖皇面色一沉，眼底划过一抹厉光，单手一挥，挣扎了半响的剑网缓缓碎裂了开来。望了一眼向界门而去的青歌，手中磅礴的妖力瞬间激射而出，直直地打在了她身上，猩红的血液飘散在空气中，但她并未停留，拖着伤重的身子急速向界面掠去。
妖皇胸中火起，凝练的妖力缓缓结出，一声嘹亮的龙吟响彻妖界，整个妖界的空间微微一颤，便连明净的天空也忽然变得暗淡了下来，巨大的龙影出现在天际，携着毁天灭地之势朝青歌冲去……
青歌心下一凛，微微回头望了一眼，抿了抿唇，嘴角勾起一抹坚毅的弧度，依然执拗的朝前飞去。
紫垣，此事终了，三界的是是非非都于我无关了，洪荒亘古，我只愿在你身边！
“噗……”
腥红的血液飘洒在空中，龙影降下之际，一道墨色的身影瞬间出现在空中，生生地接下了妖界之力的攻击，隐隐挡住了妖皇的去路。
“少衍，妖主印离开妖界，妖族将有大祸，你竟敢帮她？”
凌厉的声音传来，本已远离夏冂城的青歌回转过头，楞楞地看着那个墨色冕服的青年，眼眶逐渐变得灼热滚烫起来。
少衍半跪在空中，墨色冕服千疮百孔，猩红的血液缓缓自嘴角溢出，原本挡住妖界之力的浮生扇也已被轰成了齑粉，他抬首警惕地看了妖皇一眼，然后转头朝青歌看去。
“你我相识数万载，今日行此之事定有你的道理，快走！”
清朗的声音自他口中溢出，青歌头一次在少衍眼里看到担忧和疼惜，不是五万年前的紫垣，而是今日的妖族太子少衍！
青歌垂下的双手早已被握得没有一丝血色，朝少衍点了点头，便转身朝妖界之门而去，但那滚烫的泪滴却缓缓飘洒在空中，一如她的心绪，怎么也散不去。
遥望着青歌离去的方向，少衍眸色中隐隐涌起风雷之色，薄唇轻抿，转过头，朝着妖皇弯腰道：“青歌于儿臣有恩，还望父皇手下留情。”
“少衍，你简直糊涂！”妖皇袖袍一甩，见青歌缓缓消失了踪影，面色沉水，已是怒不可遏，“你信她，可你把我妖界亿万生灵置于何地？”
“儿臣有罪，甘愿受罚，但……”少衍半跪在空中，缓缓抬首，深深地看了妖皇一眼，眸色微凝，“有些事，儿臣需要弄明白。”
少衍一双眼怔怔地看着妖皇，面上未曾有丝毫担忧与怯弱，方才妖皇和青歌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入了少衍耳里，红叶妖君在妖界负有盛名，但早已陨落数万年，怎会是青歌？且紫垣妖君……
“你想明白什么？”盛怒的妖皇神情冷凝，怒道：“你是想明白妖界失了妖主印，是否会大乱？还是想明白妖族亿万生灵，会否因为你的幼稚而惹上灾难？”
“父皇，儿臣……”
“住口！”少衍语气无奈的刚说了几个字，便被妖皇头也不回地驳了回去：“你身为妖族太子，竟无半分思量妖族安危之心，为父这数万年便是如此教导你的？”
威严而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少衍不自觉地低下了头，默然无语。
望着少衍，妖皇眼底的怒色渐渐消散，竟是缓缓布上了几许无可奈何之意，垂在腰间握紧的双手几度松开，最后还是缓缓握紧，“太子无德，入无量血海之地幽禁百年，以示惩戒。”
话音刚落，蓬勃的妖力泛着妖异的红光，瞬间便将伤痕累累的少衍重重缠绕。
光幕中，少衍缓缓抬首，墨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妖皇，瞧不清其中意味，“多谢父皇，儿臣……谨遵父皇恩旨！”
妖皇眸色冰冷，甚至不再多看少衍一眼，单手一挥，被妖力包裹着的少衍朝妖界血海落去，陷入一片晦暗肃杀之中。
妖皇望着妖界之门的方向，眼中泛着阴冷的光泽，沉声道：“稳住空间，本皇去追妖主印。”妖皇莫名其妙地撂下这么一句话，化为一道流光直奔妖界之门而去。
妖皇的话音还未落地，寂寥冰冷的虚空微微一颤，飘出一个简单的“是”字，便又寂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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