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五千字的更新补偿下多日的懒惰
事到如今，纵然周杨的状况已经十分不妙，但从神情上看他反倒放松下来。
四枚血玉的设定在少了李霜华这个关键点之后已经变得可有可无，被激怒状态的boss不会让他得到最后的“钥匙”。
那么如何利用现有的资源通关，答案就只剩一个。
太虚真气缓慢恢复，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周杨也没心情再打坐冥想一会调整状态，反正结局在这一刻已经注定。
从空间里拿出一根合金棍，当作拐杖一步一躇的走向悲天寺。
虚掩的寺门，猩红的空气，妖异的宝光。没想到最后还是不得不到这里来走上一趟。
嘎！吱...
没等周杨去推，厚重的寺门无风自开，好似主人正在招待冒昧前来的客人。
周杨抽了抽嘴角，眼神没有过多变化，十分自然的走了进去，丝毫不以为意。
踏入寺门的一瞬，四周忽然响起空灵的风铃声，隐隐约约，似有似无，被呼啸的风儿裹挟而来，向远方传荡而去。
没有血雾袭击，亦没有遍地尸骸。这里就像是最寻常不过的山间野寺，除了破败不堪，一切皆如寻常。
周杨一路直行，正对着就是大雄宝殿。进去转了一圈，三尊佛像都碎裂成几大块，看不出本来面目，佛头更是不翼而飞。看着地上与灰尘混合的细碎石沫，周杨也大概猜到了它们的结局。
香案翻到，竹签洒落一地，好像每根上都浅浅的写了字。周杨饶有兴致的捡起了一根来看看——“下下”，嫌弃的又丢了回去，还不忘在衣服上蹭蹭手。
转了一圈，看大雄宝殿里也就这样了，干脆直接穿过后门，往立着宝塔的后院而去。
风铃声越来越清晰，似乎在引导着他行走的方向。
每当他拐进别院、僧舍时，铃声就会减小。反之，越靠近宝塔的所在，清脆的声音也就越来越清晰。
吱...
后院的门被推开，周杨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这座宝塔。
塔高九层，飞檐六角。刚才一直听到的风铃声就是由挂在每层六个角上的铜铃传出来的。
妖异的血红光芒笼罩着整座宝塔，使其丝毫没有镇压妖邪的端正威严，反而将妖气弥散至整座北山镇。
“进来吧...”
一个十分苍老而沙哑的声音。
咔嚓一声，一层的塔门自己开启，和寺门一样，迎接着客人的到来。
周杨从善如流，没觉得怪异，也看不出有什么警惕，就大模大样地走了进去，一如赴约的客人。
门内的空间很幽暗，为了迎接周杨的到来，六盏油灯忽得亮起，固定在内壁的方位正和外面的六个角一一对应，只是...这油灯燃出的火焰散发的是幽绿的光芒，如墓地磷火。
一个人影正背对着他坐在塔内一层的正中央，身披枯黄腐朽的袈裟，干瘦萎靡、一动不动，让人几乎以为那就是一具尸体。
周杨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旁若无人的四处走动查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如果你要找的是这几张咒文的话...”老僧抬起枯瘦的手，捏起几页纸。
腾！！
森绿的火苗忽然从他手上燃起，几页稿纸付之一炬。
“现在已经没有用了。”沙哑的声音说完了下一句台词。灰烬和碎屑从指尖滑落。
周杨无所谓的耸耸肩，也不管背对着他的老僧能不能看见这个动作。
“你在这坐了有几百年吧，想毁掉几页纸，又何必在我眼前？”
老僧干涩的笑了几声，就像两块砂纸在相互碰撞摩擦。
“四枚血玉齐聚，念动四界之咒，以异界魔王的力量来消灭掉老朽的魔身...你，是这么想的吧。”
周杨抿抿嘴，没有说话，脸上却挂起一丝笑意。
“那么为什么...!”老僧忽然拔高音量，咆哮起来，“要错过那个良机呢！！”
“用孪生子的灵魂当作诱饵，趁着老朽炼化吸收之时无暇他顾，冲进这六合塔内！寻找最后的手稿，以咒文引动四界之玉！...”
老僧的咆哮忽然为之一顿，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你千不该，万不该，救走蓝沐转生后的灵魂。”
场面一时寂静，周杨却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老僧的声音很是阴冷。
“我救的是李霜华，不是蓝沐的灵魂。”
“而且，功亏一篑的滋味，不好受吧？就和百年前一样，明明就差最后一次的祭祀，偏偏还少了一半的灵魂。每次都就差一点点…”
说到这里周杨还捏了捏手指，比划了一个十分微小的手势。
“不惜作局等待百年，没想到又是一场徒劳......哈哈...哈哈哈哈哈...”周杨忍不住大笑起来，“难道这还不好笑吗！”
“住口！”
幽绿色的火焰忽然从老僧身上爆发开来，伴随着强大的气劲，席卷整个空间。
周杨依然是微笑着，没有做出任何闪避动作，空间就这么大，老实说也没地方可躲。
火焰带着气劲袭击而至，周杨的身形瞬息之间碎裂成片片流光，在一米开外又凝聚成形，毫发无伤的接下了这次攻击。
替身！
虽是基础灵术，但周杨看来不亚于神技。
“哼！你那一招又能用得几次？”
老僧瞬息看破了真相，层层血雾在周身凝聚，咆哮着就要发起下一波攻势。
“且慢！”
周杨摆摆手，“最后开打之前，你不想把这么多年的“丰功伟绩”都说出来吗？锦衣夜行的苦闷，都憋了百多年了吧。”
周杨看似在不着边的瞎扯，实则是最后努力一把，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解法。反正只是动动口舌，实在不行也没损失。
“哼！”
老僧闷哼了一声，血雾不曾散去，但稍稍消停了一点，不再是随时都要开打的样子了。
“你小子猜到了多少！说出来听听吧。老朽让你多活这最后一点时间。”
周杨弯弯嘴角，对这副盛气凌人的架势不置可否。
“要说我猜到了多少...其实并不多啊。如果能从密道直接逃出去，我甚至都不会“瞎猜”这那的，真是我心本来向明月...”看血雾蠢蠢欲动随时又要翻脸，周杨也不扯那么多废话了。
“咳，说正经的。”
“最开始引起我怀疑的就是佛像。北山镇里供奉血佛不是个例，最早从进入朱家的时候就有所怀疑了。”
“再有，我对佛法也是有点了解的，可不记得有哪种需要活人牲祭才能完成的封印仪式。再加上其他的种种线索，例如村口的石碑刻字啊，破败的土地神庙啊......一个猜想大概也就成形了。”
“祭祀的目的恐怕并不是为了封印，而是饲魔！”周杨咬重最后两个字。
“我可说中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被血雾包裹的老僧，等一个回答。
“哼，说下去！”
语气虽然依旧阴冷，但其中不难听出肯定的意味。
周杨点点头，“然而村民们对这一切是不了解的，他们自始至终认为，自己族人们世代做出的牺牲是为了封印黄泉的大义。”
“当然我相信，例如镇长和四大家族的家主还是知道部分真相的。但恐怕也不确切，只以为自己不断的牺牲就能换来平安，当真是可笑的很。”
周杨嗤笑一声，继续说着自己的推测。
“北山镇世代的孪生子祭祀大概是供你修炼什么功法，要不就是恢复伤势，提升修为之类老套的理由。总之，到了蓝家姐弟的时候，应该就是最后一对了。也是必不可少的关键一对，否则你也不会大开杀戒屠了整座供养你的北山镇。”
“当然，意外发生，一半的灵魂离开了镇子。也没有新的一对来祭祀，你只好做局苦等，大概是有着某种吸引和筛选灵魂的机制吧，等着哪一天蓝沐转生的另一半灵魂回到这里来。”
“当然看你现在这样也能猜想得到，长时间的等待让你再次陷入低迷。能力恐怕已经不能延伸出寺院之外了吧，所以才设计了四枚血玉的把戏，引诱我带着他前来悲天寺。”
“想必，就算得到了最后的咒文，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吧。”
“呵...呵呵......”
血雾中传出干哑阴森的笑声。
“看来老朽把最后的咒文放在悲天寺里，的确是败笔啊。你就是靠这一点才开始怀疑的吧？”
“没错，你出手想卷走李霜华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如果你的能力能够延伸到整个悲天寺，那就算当年葛洪藏的再怎么严密，也无法逃脱你的感知才对。就算不知道那几页纸的意义，照你的性格也一定会防患于未然的把它毁掉。”
“这样想来，找不到最后的咒文还算正常，要是找到了，只能证明这是另一个局罢了。”
“呵呵...能想到这一步，做为凡人来讲已经十分了不起了。老朽也有点佩服你的才智了。不如考虑考虑，给老朽我为奴为仆，可以饶你一命！…”
“哈...”周杨干笑一声没有接话，“既然你说我能想到这一步......那没能想到的另几步是什么呢？”
问出这个问题当然不是无的放矢，这老和尚在这坐了不知多少年月，人皆有炫耀之心，或许魔也一样。能把自己的得意之处炫耀出来，的确是一件爽快之事。
这里我忍不住再拿某卡牌游戏来举例。
明明是已经胜券在握，只要一个攻击就能解决了事，偏要把自己抽的一手好牌一张张打出来炫耀，再拖上几个回合完虐对手。大意就是——看，不是我运气好侥幸才赢你的，爷手里能灭了你的牌多的是，别不服气！
对面识相的赶紧自己认输了事，少有认真的或不会玩的在被凌虐了几个回合之后大多也难逃一死。
这种人炫耀之时也极少有一边打着“抱歉”一边被反杀翻盘的情况，毕竟心里都有数，不是实力差距巨大也不敢玩这套。
总而言之，炫耀之心人皆有，尤其是说道得意之处，更能让心中无比畅快。要是再能被恰到好处的拍上几个马屁，那可真是要快活的飞上云端了。
老僧此刻就是陷入了这种套路，几百年没人说过话，突然来一个“毫无威胁”又愿意听他炫耀讲述的，有什么理由不多说两句？哪怕这件被炫耀之事，最终就是坏在此人之手。
“悲天寺...呵，悲天寺本身确实是为封印黄泉的裂隙而建起来的。地处荒山野岭，又无香客朝拜，在这里建寺本身就有问题。不说经费来源，就连僧众们自身的生活粮米都不能保障。他们在后山开荒耕种、伐林造田，在几个高僧大德的带领下倒也弄的头头是道、有模有样。”
“尤其是这座六合塔，不仅在每块砖石上都以佛经加持，更是用佛门的浮屠圣器来镇压阵眼，黄泉中的存在想从这出来，简直比闯鬼门关还要困难。”
说到这，周杨都能清晰的听出语气中那份得意。
“可惜啊，和尚们的慈悲，注定了这封印最大的变数。”
“数百年前，北山镇的先祖们只是一群逃亡战乱的流民。流亡至此，蒙悲天寺的和尚们施舍粥米，得以救得性命。干脆在山下伐林建村，后不断又有新的流民逃亡至此，加入村子。规模愈演愈烈，直至现在看到的北山镇。”
“最可笑的就是这里了。村民们不思感恩戴德僧人的仁慈，反因主持的多次劝告，“此处是大危机之所，不宜久留”，而怀疑僧人们隐藏着的是什么佛宝的秘密。”
“不但不听劝阻，还一天到晚，惦记着来这六合塔下盗取。哼，日日夜夜的筹划，他们当然成功了，那晚趁着守寺僧人的不备，取走了镇压阵眼的圣器浮屠。黄泉了裂隙被打开，老朽我也得此机会重见天日。”
周杨听到这里不禁摇头叹息，人们的贪婪，竟是一切的祸根。
“老朽本想夺舍一具肉身，却被方丈那秃驴动用佛门密法，将我永世困于他的肉体中，直至腐朽。”
“不过也是因祸得福，老朽在阅读大量佛经，以求找出化解之道的时候，意外发现了由魔化佛的方法！”
“难不成就是...!”周杨眼中第一次露出震惊之色！
“没错，”老僧再一次沙哑的笑了，“就是利用孪生子！”
“孪生子多有息息相通的一份灵性，这份灵性实则是一人之灵拆成两份，也就比常人更佳不稳定，更容易获取！”
“老朽只是取走他们灵魂中的那份灵性，用以洗刷魔性，只要功成道满，就能一举褪除魔身，化力成佛！”
“成佛...”周杨露出见鬼的神情。
“但是！这一切都被你破坏了！！”
翻脸如翻书，似乎是想到了现状，老僧语气忽然狰狞起来。
“如果你按照我的计划，用四界之玉、引异界魔王之力轰击吾之魔身，正可助我在最后关头，灵性洗刷下完成分离！一举功成！”
言外之意，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哈...哈哈......是吗？那还真是可惜诶！”
周杨没心没肺的笑了笑，这老头的算计之深令周杨都有点心底发凉，没想到误打误撞还走对了路。
“哼，如果不是这老和尚的肉身碍事，你们怎么可能逃得出北山镇！”
听到这话，周杨心底暗忖。当时它的追击半途而止果然并非偶然，而是确实有着剧情的相关设定。
“不过...你小子当时截断老朽血雾时，用的是一件道器吧！有这么一件道器做补偿，也勉强能弥补老朽的损失了。”
血雾开始疯狂的扩散，它已经不再打算与周杨废话。说了这么多已经足够宣泄多年沉寂的苦闷。天庭的目光已经重新重视此地，能抢夺一件道器逃回黄泉，再试着借道器的威力摆脱这具肉身，已经是最后的奢望。
不宜再拖，是时候了结他了！
“喂！”
周杨看着漫天席卷而来的血雾，丝毫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不禁摇了摇头。
既然最后的谈判还没开始就破裂了...好吧，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整个故事的剧本也算填坑了。
周杨轻飘飘的伸出了左手食指，指向老僧的所在。这根手指上正戴着一枚造型古朴的银色戒指，一些细密的红色纹路流窜着令人不安的光芒。
“那么，再见了！不知名的老和尚。”周杨脸上撤出一个亲切的笑。
“死亡一指，寂灭。”
时空一瞬间凝固了……
……
【杀人有两大悲剧，一是怎么都杀不死；一是轻易的就能干掉。】
……
没有任何华丽的光效，只是戒指上的红色纹路忽然暗淡，就像从没亮起来过一样。
一同暗淡的，还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血雾，也就像它们本来就未曾存在过一样，一瞬间从空间中消失不见。
最后是老僧的身体，如同一块镜面摔碎，里边的景象自然也跟随着片片碎裂。
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没有任何交代遗言的时间。
啪！的一声脆响，那片空间亦同被摔碎的镜子一样，带随着老僧的身体分碎成十多块。
这十多块碎片又在瞬息之间再次快速碎裂，分成更加细小的成百块，上千块......
直至超出肉眼可视的最小颗粒，再也消失不见。
三界禁忌，寂灭！
第一次登上周杨在胜负游戏中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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