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选择

　　“这是……哪里？”古月影揉着有些发涨的脑袋，周围是不见五指的黑暗。环境有些熟悉，她有点疑惑。

　　她记得自己应该是因为各种意义上的透支昏迷了，所以……这里是她的精神空间……？

　　“不会吧！”古月影扭头看看周围，当真一片漆黑，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

　　喃喃道:“我是黑到什么程度了，连自己精神空间都是黑的。”苦笑一声，自我打趣道。

　　黑压压的四周，仿佛凝滞一般的空气。古月影只觉心中一阵异样，有点不安的蹲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一团。这是自我保护的姿势。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隐约的，古月影好像听到了这样的话。

　　遗忘？古月影将头抬起来，灵动的双眸就算在黑暗中也是异常的明亮，疑惑的开口:“我忘记了什么？”她什么也没有忘记啊，自己是怎么昏迷的，做了什么记得清楚呢。

　　不过，那个声音是什么鬼啊，古月影在心中自问道。

　　没等她疑惑多久，她隐约看到远方有一处光亮。那抹光亮并不强烈，但是在这样完全黑暗的环境，那抹明亮就显得尤其的引人注目。

　　古月影下意识的咬住下唇，双手撑住膝盖站起来。颇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向着光亮处走去，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傻等着吧。

　　她一直都知道，这样的突兀的地方很可能是陷阱什么的。但是她真的很厌恶这样完全的黑暗的环境，若是不尽早离开，她一定会崩溃的。对于这点，她深信不疑。

　　走着有些，她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是她的习惯。

　　古月影总感觉她遗失了一部分很重要的记忆，很重要的同样也是很痛苦的。她想知道是什么，却总不敢过分探究。因为她害怕，很害怕。那从心底深出涌上来的恐惧和痛苦，一次次的扼住她想要探知脚步。她承认她是胆小鬼，胆小到自己都鄙视自己。但是，她想要的所有就只有温暖而已。很简单，也很遥远。

　　像是飞蛾扑火一般，只要前方有一丝光亮都会奋不顾身的扑上去，哪怕会灼伤自己，哪怕最后会痛的不能自己。

　　咦？古月影有些疑惑的停下脚步，难道她以前经历过那种痛苦？

　　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古月影感觉心脏仿佛被什么重重的锤击一下，痛苦的捂住心口，弯下身子，忍不住的倒吸气。

　　良久，感觉那种疼痛感消退。古月影直起身子，手揉着心脏的位置摇摇头。决定还是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的，每次都这样，谁能受不住。

　　置气般的将手甩起，再次抬起脚步向不远处的光亮走去。

　　待走到那抹光亮前面，古月影停下脚步。揉揉耳垂，下意识的抚摸手腕上的琉璃手链。眼眸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她长叹一口气。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触碰那抹光亮。随后只觉一阵强烈的吸力将她吸到里面。

　　待她再次睁开眼睛，看清眼前情景时，呆愣住。嘴唇无助的颤抖，泪水霎时间决堤。

　　“姥姥，姥爷，舅舅，舅妈？”不自觉的念叨出声，有点不敢相信。她已经好久没有梦到过他们了。她真的好想好想回家。

　　“妈，吃饭了。”舅妈走到姥姥身后，柔声道。

　　“知道了。”姥姥将床上女孩儿的被子盖好，摸摸女孩儿的脸庞，在舅妈的搀扶下起身。

　　可能是有点低血糖，姥姥脚下晃悠两下。舅妈吓得赶紧将自己靠在她身后:“怎么样？”言语中满是惊慌。

　　“没事。坐的时间长了，腿有点麻。”姥姥安慰的拍拍舅妈的手，向餐桌走去。

　　“咱爸呢？”舅舅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将菜布置到桌子上，没看到姥爷的身影开口询问。

　　“带着果果和妞妞到外面溜达了。我去叫一声。”舅妈将姥姥安顿好，遂向阳台的方向走过去。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真的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想到了。不仅房间一应俱全，还有阳台花园，方便两位老人散步。而且每天都定时间来给两位老人检查，调理身体。但是精神上的痛苦，怎能是通过用药就能治愈的。

　　舅妈将通向阳台的门拉开，喊道:“爸，吃饭了。”穿着鞋子走出去。

　　姥爷坐在阳台外的花坛旁边，听到声音把着一旁的晾衣杆蹒跚的起身。果果和妞妞同样起身，围着姥爷转悠。

　　“爸。”舅妈走到姥爷身边:“该吃饭了。”却没有伸手搀扶，因为她知道老人的倔犟。这个家，除了女孩儿能拗过老人，其余谁也没办法。想到仍旧躺在床上的女孩儿，舅妈眼眸一沉，掩下眼中的悲痛低头看向一大一小两只小东西，开口:“回屋去。”

　　古月影看着眼前的场景，伸手擦掉模糊住双眼的泪水，吸吸鼻子。痛苦的死咬住下唇。他的家人，都消瘦了许多。原本啊，他们一家都是胖胖的，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热热闹闹的，但是现在空气中凝着的除了空乏，就是冷清。

　　古月影看着姥姥姥爷浑浊的眼眸，和苍苍白发。要知道她姥姥可是很爱美的，而如今……

　　古月影瘫跪在地:“对不起，对不起……”无助的捂住脸，泣不成声，嘴里不休的念叨着:“对不起……我错了……”

　　一年多了，她从来都不敢想他的家人在那边是怎样的生活。她不敢想，她害怕，真的害怕。

　　而如今这场景就展现在自己眼前，她不想去探究是真是假。她只知道，她的心，撕裂一般疼痛。

　　死死揪着心脏的位置，看着眼前的画面无力的摇头:“对不起，对不起……”她不知道除了这三个字还能说什么:“对不起……”她捂着脸嘶吼，她动不了啊，甚至连靠近都无法做到。

　　“啊！”古月影痛苦的嘶吼，全身乏力的瘫软外地。眼睛却是一直注视着哪里。

　　她看见吃完饭后，姥姥再次坐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抚摸她的脸，一次又一次。珍视的模样，仿佛她是她的全部。

　　她看到姥爷带着两只小东西走到阳台花园，坐到躺椅上，看着天空，向来不信神佛的姥爷在祈祷她能早日归来。

　　她看到舅舅舅妈将餐桌收拾干净后，两人现在一旁看着两位老人的动作，无奈的叹气。随后舅妈窝在舅舅怀里，肩头颤抖。

　　她看到她永远都不想看到的事情，她看到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啊~！”古月影抽泣，清秀的脸庞全是液体，嘴角被锋利的牙齿咬碎，血液顺着嘴角流下。狼狈的从地上爬起，瞠目欲裂，捶打着面前透明的阻挡，口中发出痛苦的嘶吼:“啊！！啊！”

　　然后并没有什么用，她依旧无法穿越那阻挡一步，身子无力的爬在上面，顺着阻挡滑落在地，鲜血淋漓的双手依旧是拍打着上面，嘴里的话语已经形成反射:“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她已经无暇去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她只想回去，她想回家，回家……

　　“我给你个机会，你可以回去。”不知是不是幻觉，古月影仿佛听到这样的声音。停下手中拍打的动作，抬头向四周看，然而除了前方，身边其他部分全是黑暗。

　　“什么？”古月影开口，声音因为哭嚎过度变得嘶哑。

　　“你可以回去。”悠然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要不要。”

　　“要！”毫不犹豫的说出口，撑着阻挡起身:“无论付出什么，只要能回去，都行。”

　　“呵。”那声音呵笑一声:“没有什么代价。只是你要忘记这里的一切，放弃这里的所有，你能做到吗？”

　　“能！”坚定的声音没有一丝迟疑，这边的世界对于自己本来就是虚妄的。只要能回去，只要能回去，眼睛看向前方的家人。握紧双拳，狠狠的点头。

　　“只要能回去，我可以。”

　　“还真是冷血啊。”那声音透露着揶揄:“只要能回去，你就能放弃这边疼爱的人了？”

　　“我……”古月影开始犹豫。这边的人，陪伴自己渡过最难熬日子的念儿和炎，一直宠爱她的四个“家长”，将自己看作所有的瞳，萱……

　　“开始迟疑了？”那声音打断古月影的思绪:“还是舍不得吧。可是我看你家人这边……”

　　家人！古月影看向前方，双拳紧握，痛苦的闭上双眼:“我是开始犹豫了，但是那又怎样！”再次睁开双眼，眼中没有迟疑:“一边是陪伴我二十年的家人，一边是陪伴我渡过最艰难岁月的亲人。若是你，你会怎么选！”

　　反问出口，那声音沉寂良久:“但是，现在是你做选择，不是我。只要放弃记忆，就能回家。放弃回家，就能呆在这边。二选一。”

　　“你！”古月影从嘴角逼出一个字，眼中爆出血丝。若是从前，她定能毫不犹豫的选择，但是现在……家人，亲人都是她不愿意割舍的存在。

　　“怎么样？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可以，古月影发誓一定要狠狠的揍一顿这声音的主人。

　　深吸一口气，无奈的苦笑一声，在心中默念一句对不起。开口:“我选择……”

　　“什么？”

　　“……留下。”松开紧握的双拳，弯起一抹苦笑，眼中满是痛苦的坚定:“我选择留下。”

　　“哦？”那声音的主人像是没想到这个答案一般，开口询问:“不后悔？”

　　“不后悔。”三个字从嘴边流出。

　　“哈哈哈！！”那声音笑的张扬:“好！那你就回去吧！”

　　古月影看向前方渐渐消失的家人，不舍的伸手，泪水流下，口中低语:“对不起，等我……”

　　而后感到意识渐渐消失，耳边最后传来那声音有些揶揄的话语:“小丫头，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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