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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郊外心语


  弘历在后堂听伙计相告,东家正与两位姑娘在前厅聊的热闹,弘历不免打趣了吴展豪几句,随即起身去前厅寻他。待走近前厅一瞧,看见与吴展豪交谈之人正是他魂牵梦萦的旖萱,不由得热血上涌,好似被塞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心中那份久久的期盼,此刻终于成了现实,其中的欢喜自是无法言表。旖萱认出眼前之人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弘历,只觉得惊喜、羞涩此刻全都在混杂在一起。二人含情脉脉,四目以对,却又不曾言语。

  还是吴展豪打破了这僵局。

  吴展豪道:“金公子,这位姑娘,你们……你们之前认识?”

  弘历痴情的望着旖萱,口中喃喃说道:“一面之缘,但觉已熟识半生。”

  旖萱也悠悠答道:“萍水相逢,却恍惚已如隔世。”

  吴展豪听他二人对白,也不晓得这是念得哪里的戏文,只觉其中有着什么不曾为人所知的故事。芳雯才是眼拙,竟没有认出这就是那日在荟云楼仗义救人的弘历。

  吴展好道:“鄙人今天真是有缘,能同时结识你们三位友人,还请各位到客厅上座。”说罢便将弘历、旖萱还有芳雯三人一同请进了客房中。待四人坐定,伙计为大家重新沏好了茶,吴展豪便将方才前厅的发生的一切告于弘历,又将弘历到翰墨轩的来意讲给旖萱听。

  原来,弘历从察哈尔办完差事返回京城,心中对旖萱甚是思念,若不是国事之需、皇父之命,他定要在察哈尔多留些时日以寻得佳人。但他转而又想,这人海茫茫,若求重逢怕是无望,不免幽然神伤而暗自苦叹。

  弘历的下属知道主子喜欢书画,为他送上一副刚从琉璃厂新得的美人图,弘历看后很是喜欢,觉得这幅侍女图不仅画得惟妙惟肖,水墨工笔更是别具一格,他赶紧把下属唤来,询问此画出自何处。下人回答,是从一家叫做翰墨轩的纸墨字号里购得,他急于得知这画的作者姓氏名谁,想再多求上几幅以作赏鉴,便一路寻到这翰墨轩来。

  吴展豪告诉弘历,这画确是他店内之物,是前些年在江南一带做生意时在当地的古玩店购得。为了收藏,自然要在画眉处留章按印的,只是吴展豪对这幅画甚是喜欢,怕碍着赏画,便将自己的章名盖在画的背面。前些日子,字号中有位新伙计,家中老父身患重病,急需重金医治,这伙计救父心切,便将这画偷走卖了去,没成想几经辗转竟到了弘历手中。弘历转过画来,发现画背确实有一枚印章,吴展豪取出自己的刻章往上一对,果然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吴展豪念那个新伙计出于行孝,并没有惩处他,不仅把他留在店里继续当伙计,还给了他十两银子寄回家给父亲治病,那伙计感激吴展豪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说再也不敢偷了,以免再伤了品性,折了双亲的阳寿。弘历得知吴展豪这般优待伙计,觉得吴展豪是个宅心仁厚之人,便与他讨论起书法墨画,从唐诗宋词、颜公柳卿聊到巴山夜雨、钱塘潮水,一番天南地北的漫谈之后,两人觉得彼此很是投缘。吴展豪心中惊奇,他经营这家纸墨字号多年,免不了的四处周游,自认为阅历见识要比寻常人多上许多,没想到从言谈举止中就能看出,弘历也是见多识广之人,不由得心生敬佩。再见他英俊潇洒、通古博今,心中的礼敬之意更是多上一分。吴展豪虽是商人,但终究是书儒出身,喜欢与弘历这样有诗书气的人交为朋友。

  两人在客厅聊的正酣,前堂的伙计跑来告知吴展豪,说前厅有二位姑娘请他出去相见,吴展豪无奈先行告辞,弘历自然应允。只是这去了些许时辰,弘历独自在后厅坐得无聊,便追问伙计吴展豪到前厅何为,伙计说东家正在前堂招架两位陌生姑娘,弘历好奇,边说笑打趣的来到前厅。这一来不打紧,还真的等来了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旖萱。

  吴展豪拱手施礼问道:“这聊了半天还不知姑娘芳名几何?”

  当日将红玉赠予旖萱,弘历却不曾方便问得旖萱姓名,吴展豪这一问也是此刻他心里最曾想问的。

  旖萱轻声道:“若轩。”

  吴展豪道:“若轩姑娘?”

  旖萱点头应允说道:“正是。”

  芳雯纳闷起来,这小姐明明叫做‘旖萱’,何以改为‘若轩’?她忙要出口指正,未料旖萱说完之后便向她暗递眼色,示意不要多嘴。芳雯这才想起,李荣保曾有所言教:‘要低调行事,切勿招惹麻烦。’她理解小姐心意,不再作声了。

  吴展豪向弘历介绍旖萱来意之时,弘历的目光就未曾从旖萱身上挪开过,本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的人,这一刻却活生生的坐在自己面前,那种欣喜与抓狂,仿佛是股股激荡澎湃的思潮般难以平复。旖萱坐在椅中已是面染红霞,无意间抬头一看,发现弘历正深情的望着自己,她赶忙低下头来,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弘历说笑道:“吴兄,这澄心堂纸你竟然当做草芥之物随便作价卖掉,当真是有愧于你做的这纸墨生意啊。若不是若轩姑娘提点,你这生意可就要赔大了。”

  吴展豪道:“说的正是!有此一遭,这古纸就算是姑娘的了,我若白拿也是不合乎道理。就容我斗胆,请姑娘再次开价,能与这古纸结缘我已是三生有幸,金银我是不在乎的,还请姑娘莫要推辞。”

  旖萱开口道:“方才见你对一介寒儒如此慷慨,便对你人品心生敬意。你既然识得这澄心堂纸,可见你果真不知道自家字号中曾有这宝贝。这古纸本就是你的,我怎会投机强占于它,还你就好。”

  吴展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拱手道:“多谢姑娘!就是将我字号里全部的徽州熟宣加起来,也换不得这几张澄心堂纸呀,姑娘实为君子豪杰,秉性豁达,吴某拜服!”吴展豪兴奋的有些激动,他赶忙站起身来,向旖萱躬身施礼。

  旖萱笑着答道:“我就是小女子一个,可不是什么君子豪杰的。吴东家说笑了。”

  吴展豪这才发现自己言语有失,便自嘲道:“呃……你看这我这一时高兴,竟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弘历道:“吴兄,我看你应该择机好好谢谢若轩姑娘,就如你所说,这几张纸已是价值连城,现在她如数奉还,你打算如何?”

  吴展豪说道:“金公子,二位姑娘,今日得幸与诸位相识,又是与我畅谈诗书,又是赠还我古纸。我在京郊有处宅子,现为我叔父和堂妹的居所,那里僻静清雅,离这也近,我诚心邀请公子和二位姑娘到寒舍一游,一来答谢若轩姑娘送还古纸,二来也是出于私心,想尽快将剩余的澄心堂纸从农户手中全部收回,若宝贝再被遗失,被佃农拿去糊了窗户,那我这损失可就大了!”说罢他与弘历便朗声大笑起来。

  弘历也嘲讽道:“说是谢过若轩姑娘,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所说其二才是你的本意。吴兄终究还是个商人,心中满是盘算着自家的买卖。”

  吴展豪辩驳道:“公子此言差异,若无商人何以货通南北,若无商人何以将流通的金银聚少成多?看似经商之人,赚得世间银钱,但我等也皆付出辛苦,为朝廷创造税收,实则方便了百姓,报效了国家……”

  弘历知道他又要辩论这经商为国之道,便说道:“好好好,吴兄,今日且不与你争辩。”说罢手指轻指那边:“这二位姑娘还未答应呢?”

  吴展豪这才恍过神来,似乎觉察出旖萱心中的顾忌,转身施礼到:“请姑娘放心,我绝非好色之徒,那金公子也不是轻浮之辈,吴某诚心答谢,希望二位姑娘应允。”

  见他真心邀请,旖萱一时竟没了主意,芳雯拽拽旖萱的袖子低声说道:“小姐还是答应吧,我看他们不像是那种纨绔子弟,再说也是盛情难却,我们将这么值钱的宝贝如数归还,他理应谢过我们才是。”

  芳雯心中却是想出去热闹热闹,来到京城还未出府走上一遭,整日的陪着小姐读书习字,憋闷的都快疯掉了,有这等机会焉能错过?她不停的丛恿旖萱,旖萱心想这样也好,又可与弘历相聚,算是美事一桩,便欣然答应了。

  弘历在旁窃喜,如此一来便有机会与旖萱多些接触,可以堂而皇之的在旁作陪了。总不能亲自邀旖萱出门,这样做失了规矩不说,更会招致拒绝而陷入难堪。得以再次重逢,弘历不知谢谁才好,只能拜谢这满天神佛了。

  正如吴展豪所言,时值上午,京郊的天气变得风和日丽,天高云淡。弘历与吴展豪的一行人马,缓缓行进朝京郊驶去。吴展豪与弘历双双骑马在前,旖萱所乘马车在后,远远跟着马车的是弘历的两个家奴和翰墨轩的伙计。弘历的家奴身着青灰短褂、箭袖马靴,穿戴很是利落,吴家的伙计则是平常打扮,他们看着那家奴好生威武,也不知东家新交得的朋友是什么来头,只想弘历出身定是不凡,虽同是在车队中垫后,但也不敢与之同行,

  吴展豪经营这纸墨生意,平日里免不了的吃喝应酬,这与商家客人迎来送往之事也实属无奈,久居京城更是有些乏味,今日得闲,能有此机会出京一游,心情当真是好的非常。

  虽然这京郊景色宜人,弘历也无心欣赏,此刻最让他在意的而是面前的佳人。

  旖萱则是一直坐在马车当中,透过车窗欣赏起窗外的景致,但见浮云翩翩,青草依依,花儿点点,溪水绵绵,路旁麦浪滚滚,葵花阵阵,几处农舍,立于田园之间,一片清新自然。

  弘历驱马靠近旖萱车旁说道:“若轩姑娘,这坐在车厢里身处一隅难观全景,不如你出来骑马?”

  旖萱听得是弘历在说话,便将车帘放了下来。弘历见旖萱并无应答,寻思许是人家若轩姑娘不会骑马,他接着说道:“姑娘莫怕,绝非策马狂奔,只是缓步徐行而已,若不骑马观赏,当真要辜负这美景了。”

  旖萱道:“那就有劳公子了。”弘历命芳雯停下马车,叫家奴牵过自己的马来,芳雯接过旖萱帮她从马车直接上马坐好。

  弘历见旖萱并非相像中的那般生疏,反倒是灵活有度,不禁说道:“我以为你是柔弱女子,却没成想姑娘竟会骑马。”

  旖萱道:“小的时候骑过,只是好久没有再试过了。”

  旖萱坐在马上,觉得比坐在马车里视线高了许多,也宽敞了许多,这郊外美景尽收眼底,心情也随之大好。她起了兴致,口中悠悠念到:“‘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景色当真是美的很!”

  弘历道:“是北宋王安石的《初夏即事》?”

  旖萱笑道:“公子说的正是,让公子见笑了。”

  弘历道:“若轩姑娘平日里喜读诗书?”

  旖萱到:“公子何以见得?”

  弘历道:“王安石是北宋文学大家,他诗风含蓄深沉、深婉不迫,擅长于说理与修辞,但他的这首《初夏即事》,却异于常规,只是单纯的描写日朗云晴,麦草林荫,纯粹的田园诗一首,未有任何的政见和寓意。常人读王安石只读其忧国忧民的诗文,却不曾知晓他也是凡人也有闲适之时。若不是广读诗书,怎能将《初夏即事》念出口中?”

  旖萱答道:“公子聪慧。但若轩也只是粗读其文,不解其意。”

  弘历道:“姑娘谦虚了,有道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我见姑娘不御珠翠,衣饰简朴,但气质却与寻常女子不同,却又怎么对那胭脂红玉情有独钟?”

  弘历还是把话题绕到了那胭脂玉上,旖萱机灵的反问:“敢问公子,你是想让我回答为何不同寻常?还是为何情有独钟?”

  弘历笑道:“都是!”

  旖萱答道:“双亲从小教我为人恭俭,那些珠玉之物皆是名贵的很,想戴在身上必将花费许多金银,难免生得与他人攀比富贵的旁念。虽说芙蓉不及美人妆,但恕我愚见,女子之美,心胜于颜,德胜于行。有辞云:‘泽发则思其心之顺;用栉则思其心之理。’说的就是女子要注重内心的品德修行,切勿以色取人。”

  弘历说:“《女训》?”

  旖萱侧目道:“正是。”

  弘历道:“姑娘莫要误会,我也绝非是以色取人之辈,只是想问,姑娘当真喜欢那红玉?”

  旖萱答道:“当然,非常的喜欢。我虽不喜珠翠饰身,但对美丽之物也绝无排斥的道理。”

  弘历又追问道:“那又是为何喜欢那红玉?”

  旖萱对那红玉虽说甚是喜欢,但最让她动心之处,是它为弘历所赠,对她而言意义非凡,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一种寄托与纪念,她常常睹物思人,以解相思之苦,但这番心境,又怎能告知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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