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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殿内侍疾


  时过正午,旖萱在宫中审阅内务府呈报的账目,听得芳雯来报:“启禀小姐,皇上方才招了太医院的人入宫,说是身子有些不舒服呢。”

  旖萱放下手中的账薄,皱眉喃喃道:“皇上素来身强体健,平日里很少召见太医,今日却是为何?”

  芳雯道:“小姐用不用去养心殿探望?”

  旖萱道:“准备轿辇,即刻就去。”

  旖萱进了养心殿,太医见到旖萱跪地施礼道:“微臣太医院太医王秉德拜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旖萱道:“王太医请起。”

  王说道:“谢皇后娘娘。”

  旖萱问道:“皇上可在养心殿?”

  王太医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此刻正在内殿更衣。”

  旖萱问道:“皇上有什么病恙?”

  王太医道:“一个时辰前李公公曾来太医院,说是皇上身子有些不适宣臣觐见,方才奴才给皇上检查一番,发现并无大碍,只是在后背和腰腹一侧长了些细小的毒疙瘩,疼痛难耐。”

  旖萱道:“毒疙瘩?这是如何得的?”

  王太医道:“回禀皇后娘娘,年幼时得过水痘之人在成年之后,若经劳累再受得风寒,便要再发作一次,生出这种红色的毒疙瘩,这疙瘩俗称缠腰火龙,只长在身体一侧,疙瘩内包有脓水甚为疼痛。想是皇上前些日从盛京归来,正赶关外天气寒冷又经车马劳顿,导致身虚体亏进而得了风寒,这才染上那缠腰火龙。”

  旖萱问道:“原来如此。那依你之见,这病该如何治得?”

  王太医道:“此病养起来要忌吃腥辣之物,除了要注意屋内通风换气之外,还要按时涂抹膏药,经常换洗衣物,需以此静养百日方得痊愈。恕臣直言,这妃嫔侍寝之事,恐怕暂时也不能够了,以免不利于病情。臣刚开了方子命宫人们去抓药,方才已经给皇上换上一副了。”

  旖萱说道:“那有劳王太医了。”

  王太医忙拱手施礼道:“微臣不敢,侍候皇上是臣的本分,更是身为臣子所应该做的。”

  旖萱说道:“那好,王太医请在这里稍作休息,本宫要进去看望皇上”

  旖萱刚要进屋,却被王太医拦住,说道:“请皇后娘娘留步。”

  旖萱回身道:“王太医何事?”

  王太医道:“敢问皇后娘娘,幼年时可曾得过水痘?”

  旖萱疑惑道:“本宫幼年的时候并未得过水痘。”

  王太医道:“启禀娘娘,对于未得过水痘之人,此症可能会过身,微臣劝娘娘还是不要进殿中的好。微臣幼时得过水痘,所以为皇上近身换药并无妨碍。娘娘千金之体,要注意防护才是。”

  旖萱道:“多谢王太医提醒,本宫知道了。”

  王太医道:“皇后娘娘客气,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为皇上将后续用的敷药抓好。”

  待王太医拜别之后,旖萱仍是进了内殿。弘历见了旖萱便说道:“你怎么来了?”

  旖萱道:“方才在外殿时,王太医都对臣妾说了。皇上只需遵照医嘱,静养百日就可痊愈,并无大碍。”

  弘历担心得说道:“朕的身子得了那缠腰火龙,会过身的。”

  旖萱道:“不碍的,王太医只说是可能,并非说一定。臣妾自己只要勤换衣物,不与皇上近身接触也就是了。”

  弘历身上又范了痛痒,脸上一阵狰狞,说道:“朕知道,这缠腰火龙当真厉害,夜里都把朕给疼醒。”弘历说罢欲用手去挠痒,李福全忙上前劝阻道:“哎呦皇上,太医说了,无论多么痛痒也不能触碰那疙瘩,一旦将毒疖挠破,若化脓发炎就严重了!”

  弘历痛痒难耐,仍不顾李福全劝说,执意用手隔着衣服去挠,急得李福全在一旁直咬嘴唇,却又不敢上前,怕弘历怒斥于他。

  旖萱见状忙说道:“皇上不可!太医叮嘱怎能不听”

  弘历听得旖萱发声,这才强忍住痛痒,不再用手去挠,回身对旖萱满脸苦笑着说道:“真是难为朕了!”

  旖萱看着弘历着实痛苦,心中不忍,她走上前去,隔着衣服用手来回轻抚患处,说道:“这样好些了么?”这般弘历的痛痒稍微得到些缓解,说道:“好些了。”旖萱说道:“臣妾知晓皇上身子痛痒,但医嘱不可不遵,此症虽是痛楚但仍属常疾,若是做疮化脓,岂不要成顽症?请皇上务必要心忍克制。”

  弘历忍着痛痒说道:“朕知道了”

  入暮时分,旖萱陪弘历在养心殿用过晚膳,正在榻上休息,李福全来报:“启禀皇后娘娘,坤宁宫掌事太监孙长海到了”

  旖萱道:“本宫知道了,让他们把东西放置在内殿一侧。”

  弘历见孙长海领着一众宫女来到养心殿内,便问旖萱道:“这是做什么?”

  旖萱道:“臣妾搬至内殿陪皇上同住,皇上何时病愈,臣妾何时搬离养心殿。”说罢旖萱转身来到内殿,看宫人们摆设床铺和屏风,弘历满脸错愕吃惊,望着旖萱的背影还未来得及说句话,旖萱已然走出卧房了。

  李福全道:“启禀皇上,奴才这就出去帮着布置。”弘历点头不语。

  李福全走出卧房,施礼对旖萱说道:“奴才李福全谢过皇后娘娘。”

  旖萱道:“你这是因何而谢?”

  李福全委屈得说道:“奴才是打心眼里关心皇上身子。看着皇上克制不住自个,奴才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但奴才人微言轻着实劝不住。这回好了,有您住在这里,皇上的病好的就快了,只是委屈了娘娘。”

  旖萱道:“你从小就跟着皇上,贴身侍奉了这么些年,你的心意,本宫怎会不知?只要能让皇上快些病愈,这些许委屈算不得什么。只有一点,你可要速速着手去办。”

  李福全将拂尘一甩:“但凭皇后娘娘吩咐。”

  旖萱道:“皇上的病可能会过身,你将这养心殿内的宫人详细查问清楚,将未得过此症的宫人全部换掉,以免他们得了这病症,再将此病过给别人。”

  李福全道:“皇后娘娘思虑周全,奴才这就去办。”

  弘历怕太后知晓自己得了病症而忧心,便不准养心殿的宫人们告诉太后,景妃下午一直在太后宫中陪侍,未曾知晓弘历染病。等她从宫人们得知皇上患病后,急忙赶到养心殿来探望,惠妃和怡妃也是相继着跟来。

  众妃见弘历并无大碍,只是那‘火龙’痛痒起来甚为苦楚,她们瞧着也没有任何办法,心中很是焦急。听说这病症能够过身,景妃不免心悸起来,心想若自己染上此症,痛痒难耐不说,若生在脸上,即使病愈,也难免会留下痘疤,到时候她那如花似玉的面容该如何是好。

  旖萱细细问起景妃、惠妃、怡妃方才得知,这三人竟全未得过水痘,旖萱劝道说:“你们每日来请安就好,免得在这里待得久了,染上这病症。”

  景妃对旖萱道:“那我和惠妹妹、怡妹妹也都轮值住在这里好了,皇后娘娘一人在这里甚是辛苦。”

  旖萱道:“皇上性子扭起来,怕是你们也劝不住的。再者,本宫日夜侍奉在此,太后那边还需有人照应,你们要多多替本宫到慈宁宫尽孝才是。”

  景妃见旖萱将卧榻置于内殿之侧,只在一旁立了屏风,竟如此简陋,倘若自己在这地方住上一夜,这天冷风寒的,如何能挨得住?既然话已说过,心意已到,正好借此顺阶而下,佯装无奈的说道:“既然如此,就只好辛苦娘娘了,臣妾定当谨遵娘娘懿旨好生侍奉太后。”

  怡妃道:“皇后娘娘有什么需要臣妾做的,臣妾任凭娘娘吩咐。”

  旖萱道:“照顾皇上都是我们分内的事,并无辛苦之说。景妹妹,从明日起自你开始,仍旧以半月为期,惠妹妹、怡妹妹要继续轮值为本宫协理六宫事宜。本宫在这里要照顾皇上龙体,没有更多精力来处置宫务,惠妹妹也就借此机会,熟悉协理宫务,加以历练才好。你们每日准时到养心殿来请安就是了。”

  待景妃和怡妃走后,惠妃对旖萱说道:“娘娘住在这内殿之中,可要记得保暖防湿,免得伤了胳膊上的箭伤。”

  当夜,旖萱亲自把弘历的膏药敷好,才回到内殿的榻上躺下。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地毯之上,泛起一片灰白。躺在各自的卧榻之上,弘历与旖萱都能瞧见彼此,二人就这么静静的望着窗上的光晕,一时竟无言。

  弘历说道:“旖萱?”

  旖萱回道:“嗯?”

  弘历道:“没事,就是想喊你的名字。”旖萱见弘历竟这般粘腻,不觉笑了起来,仰头说道:“我们倒是从未这样安睡。”

  弘历道:“也不是,那时在碧云山驻云禅师的屋舍之中,也曾这般住着,那时我在外屋,而你在内屋。”

  旖萱笑道:“此时恰巧是我在殿外,你在殿内。”

  弘历说道:“正是。只是现在你脖颈之上的胭脂玉不像那时能见到了。”

  旖萱道:“现在天气寒冷,早就换上了冬袄,那胭脂玉也自然就看不到了。”旖萱话刚说完,便觉得那里不对,旋即追问道:“即使我身穿夏衣,那胭脂玉也自是不能被看到,那日在碧云山,皇上又如何能看得到?难不成?……”

  弘历解释道:“当时我只是想看看你熟睡时候的样子,并没有其它打算。可不许误会了我……”

  旖萱无奈道:“你!……”

  怕旖萱责难,弘历话锋一转道:“你又何必搬到养心殿来,让太医们照拂就好了。”

  旖萱道:“我是怕你克制不住自己再延误了病情,李福全若能劝住你,我又何必担心,总不能让皇额娘搬来住在这里吧。”

  弘历道:“我是怕内殿风冷,把你吹坏了。”

  旖萱道:“不碍事的,我让李福全在这里设了落地屏风,又添了炭炉,一点也不冷。”

  旖萱盖紧了被角,有些担心的说道:“我倒是记挂起永琏,这孩子睡起觉来总爱踢开被子……”旖萱听见一阵碎碎之声,知道弘历又痛痒起来,便问道:“皇上,可是在挠痒?”

  弘历支吾道:“并没有!就是觉着有飞虫从脖子上爬过,就伸手抓抓。”

  旖萱驳斥道:“都什么时月了,哪里来的飞虫?皇上要是不听医嘱,臣妾只好搬到卧房去,与皇上同榻而眠,这才能看出皇上。”

  弘历担心旖萱的身子被过了病,忙说道:“好好,你不必搬过来,朕不抓就是了。只是这一时睡不着,就不免骚痒起来,反倒是越抓越痒。”

  旖萱心想也是如此,弘历并无睡意,躺下身子自会压碰那毒疙瘩而犯起痛痒,不如说些事情分散些精力也好。

  旖萱说道:“昨日下午,和惠又到坤宁宫找臣妾。”

  弘历道:“噢?你可曾问她,是否对傅恒有心意?”

  旖萱笑着说:“臣妾并没有问,只是说要给傅恒寻个福晋她便毛遂自荐了。”

  弘历笑道:“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来听听?”

  旖萱把昨日下午与和惠的谈话说给弘历听,弘历笑道:“当真?只这么一激,和惠就撑不住了?”

  旖萱说道:“就是。看来和惠对傅恒的喜欢还不止一点点呢。”

  弘历也是喃喃道:“想不到和惠竟中意于傅恒……只是傅恒对和惠可曾有意?”

  旖萱道:“那日在盛京,自傅恒将和惠从地上扶起那刻,我就从他眼神中看出,和惠与傅恒恐怕以后再也分不开了。”

  弘历道:“既然如此,那就择个良辰吉日,朕指婚给她二人岂不皆大欢喜。”

  旖萱道:“不急,先容我回李府中禀报阿玛一声。”旖萱心中对双亲生出阵阵思念,喃喃道,“也是许久没有回李府省亲了……”

  弘历说道:“你想省亲还不简单,和皇额娘说一声,出宫也就是了。”

  旖萱道:“等你的病痊愈的时候,我再搬离养心殿。”

  旖萱在养心殿一如既往的照顾弘历,将自己在内殿的卧榻边上,增设了书案并放置了许多诗书。弘历批阅奏折时,她就在一旁或沏茶研墨或阅辞读书并不打扰;待弘历处理朝政身子乏了时,旖萱又过来与他一同品茶赏画,谈笑风生。

  皇后娘娘搬到养心殿中,可乐坏了这里的宫人们。弘历得病之初,因痛痒难耐又不得抓挠,性情难免变得烦躁,连李福全这般熟识皇上心性的老人都经常挨骂,就别说其他那些年轻的宫女太监了,众人不免都暗自叫苦,终日战战兢兢小心侍奉。可如今,皇后娘娘事必躬亲的精心侍候,皇上的病情得意好转不说,连脾性也是柔和了许多。对养心殿的宫人们而言,这苦日子竟然有了转机,皇后娘娘当真是救他们于苦难的活菩萨!弘历也感慨道,有旖萱侍奉相陪,处理这些纷杂烦心的朝政倒变得轻松惬意起来,许是劳逸结合、性情相投的缘故吧。

  如此这般一日两次的换衣敷药,痛痒之症也只是微微减轻,但太医说了,治愈这病切不可操之过急,只有耐心静养,除此别无它法,弘历也只是苦叹这顽症着实是折磨人,何时才算完结?

  天气渐渐寒冷起来,想要直接露出手来已是不大可能,但凡要在屋外,无论喘息或是说话都会口吐着白气,仿佛个个都成了吞云吐雾的神仙。紫禁城里,宫人们都换上了带有毛领口和毛袖口的冬袄。

  刚敷过药,旖萱拿着一只像荷包似的东西来到养心殿,弘历问道:“你拿的是什么?”

  旖萱道:“是燧囊。皇上瞧瞧好不好看?”

  弘历道:“拿给朕看看。”

  旖萱将燧囊递给弘历,弘历细细看来,发现这个燧囊并不像内务府那些秀娘们秀得那般精致奢华,内外装饰很是简单,甚至是有些粗陋,等把燧囊翻过来一看,竟用粗线缝制了‘旖萱’两字,弘历说道:“是你做的?”

  旖萱笑道:“是臣妾亲手做的。这燧囊是用鹿绒搓揉成线,再用几块碎鹿皮缝制而成。记得皇上在东北盛宫时曾对臣妾说,祖上初创帝业之时,念物力维艰,所用衣织缝线都是以兽绒搓揉而成,臣妾这才仿了老祖宗的法子,缝了这个燧囊。以后皇上再出宫东巡或是北上木兰秋围,都可以将它带在身边。只是臣妾未曾缝过皮子,缝的不好还请皇上见谅。”

  弘历打开那燧囊,便闻到阵阵幽香,原来旖萱已用香草,将这燧囊熏制过了,才透出这阵阵香气。弘历发现燧囊内有一斑红色,问道:“这是什么?”

  旖萱接过一看,说道:“这鹿皮有些厚重,缝制的力道大了些,刀子划破了手指,才染得这血污,是臣妾一时大意,还是臣妾再为皇上缝制一个吧。”

  弘历将旖萱的双手抬起,见左手食指有一处刀痕已然结痂,心疼的问道:“为何这般不小心……”弘历用手抚着那鹿皮燧囊,欣慰着说道:“你不要这么说。这燧囊虽缝制的有些简易,但这份念祖秉德、勤俭持家的心意才是最为难能可贵,朕十分的喜欢!”

  弘历随即将鹿皮燧囊攥在手中,旖萱劝着弘历说道:“这个燧囊样式确实有些粗陋,还请皇上不要带在身上了。”弘历道:“不!朕就是喜欢这份朴实无华,将它放到养心殿内的龙案之上,时时提醒着朕,不要忘记祖宗们传下的传统美德,更不要忘记大清万里江山的来之不易。”弘历接着对旖萱说道:“朕要去乾清宫临朝了,昨日军机奏报说有事要议,等朕忙完就回来看你。”

  旖萱回道:“臣妾知道了,若皇上来不及赶回来,臣妾派宫人将敷药送到乾清宫去,还请皇上务必坚持换药。”

  弘历道:“好。”说罢便迈着大步朝乾清宫去了。

  旖萱回到内殿的屏风之内,在书案上拿起这些日所读的诗集读了起来,:“……萧瑟兰成看老去。为怕多情,不作怜花句。阁泪倚花愁不语,暗香飘尽知何处。重到旧时明月路,休说生生花里住,惜花人去花无主……”待读尽了这页,随手轻轻一翻,不免吃惊,只见一枚火红的枫叶恰如一团火焰般赫然跃在纸上,被那米白的书纸映着,显得更加的血红。旖萱猜想,这红叶定是弘历所赠,想是自己在盛宫时对枫叶的异常喜爱令他铭记于心,旖萱不禁为之感动,顿时涌出股股暖流荡漾在心间,将这初冬的寒意驱散的无影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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