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霂兰劫》之孝贤皇后 > 第63章 重往陶坊

第63章 重往陶坊


  二十年前的往事如洪水一般,顷刻之间便汹涌着灌满了李荣保的脑海。即将与恩公重逢的那份激动,令他心中的风浪久久不能平息。若真是恩公,当年他为躲得仇杀居然抛下亲生女儿,隐姓埋名至今,这究竟是因多大的冤仇才能至此?我若冒然相认,会不会无辜卷入那冤仇的漩涡当中,兴奋之余竟产生了一丝恐惧。这复杂的心绪令李荣保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决定择机要再去内务府造办处,一探究竟。

  李荣保通过私下打探得知,梧济礼早在十四年前就已经在内务府造办处当差了,因烧制的珐琅彩形制精美,这几年渐渐得了名声。他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又很少交得朋友,平日里只喜欢待在制陶坊而不闻世事,对烧制掐丝珐琅渐进痴迷。李荣保思索着既然这般,决定在造办处行假之日时前去拜访。

  造办处在每月的日子中是逢九则休。三日后,恰逢本月十九,李荣保准备去在此探访梧济礼,就算他不是恩公,能交的这个通晓瓷艺的同年知己也算不枉此行;若真是恩公,他必将倾尽所有,以报他当年的恩德。

  李荣保进了造办处府门,走过制陶房,来到了梧济礼所居住的那间屋子。轻轻叩门道:“敢问,梧济礼先生可在?”就听里面说道:“恕我无礼,鄙人正在修整瓷器,还请来客自行开门进来吧。”

  李荣保推门而入,顺手将门关好反扣。进得屋中一看,那梧济礼扎系着围裙坐在矮凳之上,正用工笔和刻刀在泥坯上描画。梧济礼见是李荣保,忙将一双泥手在围裙上胡乱揩了两下,起身施礼道:“是佟大人哪,在下正在试做烧制珐琅彩所用的瓷胎,如此狼狈且有失远迎,还请大人见谅。”

  李荣保见他正忙,心中抱有歉意说道:“在下想今日是内务府行假之日,特来拜访先生,不曾想先生这仍忙于制瓷,打扰之处实在是惭愧。”

  梧济礼道:“在下无儿无女,即使行假也无处可去,就只好留下,想这时光荒废了也是可惜,倒不如烧制些瓷胎以留后用。大人所订制的瓷器,还请大人如期来取就是。”

  李荣保道:“在下今日来此并不是催促取瓷,只是闲来无聊,来找先生说话来着。”

  梧济礼平时不愿与其他人交友,皆因来此之人多为骄横跋扈之辈,并不像李荣保这般知礼,梧济礼对李荣保不但不加排斥,反倒客气的请他坐下,并为他沏茶斟水。

  李荣保喝了口茶,将茶盏放到身旁的桌上,好奇的说道:“听梧先生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倒像是两湖之人。”

  梧济礼听后笑着说道:“在下却为京城籍贯,只是年幼时曾随爹娘到湖北待了些年月,这口音就难免有些混杂了。”

  李荣保道:“这临近四月,各省参加京中庭试的莘莘学子,恐怕又要告别亲里,远上京城来考试了。”

  梧济礼道:“大人所言正是,再过两月,就是朝廷的庭试之期,等到昭发榜文之时,又要有多少学子可以出人头地、鱼跃龙门,不负那寒窗苦读了。”

  李荣保道:“听闻湖北襄樊一带,每年欲北上京城参加庭试的考生,多被蒙骗,可有此事?”

  梧济礼道:“可不是。外乡人怎会识破这骗子的嘴脸?被骗的当真不少,好多人都是全家举债才凑得的盘缠,十年寒窗啊,就这样被枉费了,有的都含恨寻了短见,年纪轻轻的,着实可惜。”

  李荣保见他说的很是知情,接着问道:“我看先生的笔法遒劲,莫非先生对书画也曾有研究?”梧济礼对他这般问来问去有些不大耐烦,短短的答道:“略通一二!”

  李荣保道:“先生说你无儿无女,但我从先生面相上看,这命中定是有的妻室的。”

  梧济礼冷冷说道:“有又怎样?没又怎样?”

  李荣保道:“想必夫人还是位绘画高手,是与不是?”梧济礼停了手中的事物,缓缓站起身来死死的盯着李荣保,沉默不语。

  李荣保也并不再问,只是细细的打量起梧济礼,这片刻的寂静就如一阵无形的风,吹得人袖管脊背发凉。

  梧济礼狠狠的说道:“恐怕大人来此,不只是来找老夫闲聊吧!你究竟是何人?予以何为!?”他厌烦至极,不想再与李荣保多待些时分,他接着说道:“若无其他,还请离开这屋子,老夫要专心制陶了!”梧济礼突然变得愤怒异常,而李荣保从梧济礼的神态言语中,对他的身份已是明了。

  李荣保缓缓走上前去,将怀中所藏的那张二十年多前的借据,用颤抖的双手递给了梧济礼,梧济礼接过一看,便如五雷轰顶,他反复细致的打量着眼前的李荣保,说道:“是你!?”李荣保这般近身的接触梧济礼方才看清,眼前这个人就是二十年前救他于水火的恩公!李荣保不觉已是泪涌眼眶,他忙跪在地上磕头,梧济礼赶忙一同跪下施礼道:“你这是干什么?”

  李荣保激动的哭诉道:“恩公在上,受荣保一拜!若不是当年恩公慷慨相救,荣保何至于有今日?二十多年了,荣保日夜思念恩公,欲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只是用尽了办法,也是苦寻不到。”

  梧济礼也是老泪纵横道:“想不到你竟这般心诚,当年我并非有取回借银之意,只是碍于你坚持,这才写下了这字据。却不成想,竟因为它,你我又在今日得以重逢。”

  李荣保道:“这张借据荣保当做身家性命一样,在身边保存了近三十年,正是上天念我心诚,才安排我与恩公重逢的啊。”

  梧济礼将李荣保扶起,二人在茶桌前坐了下来。这两位老人擦干眼角的泪水,李荣保道:“恩公,这些年你是如何过的,若有什么苦楚尽可以告知于我,荣保也好为你排忧解难啊?”

  梧济礼道:“茫茫人海能与你再次重逢,实属上天的安排,荣保你一片赤诚,我也如实相告。我原为云贵人事,父辈因故得罪了朝廷,以至于朝廷派人追杀,我与夫人还有两个家奴从云南一路侨装北逃,至湖北襄樊才得以落脚,便假装务农,并以卖画为生。正巧那日在河边作画,遇见你寻短见,这才将你从树上救下来……将你送走后,过了三个月,想不到朝廷的官差又寻到了我们,我与夫人便又逃离了襄樊。”

  李荣保道:“难怪我回去的时候没有找到恩公!”

  梧济礼惊愕道:“你又到过襄樊!?何时回去的?”

  李荣保道:“就在你我相遇的第二年”

  梧济礼几近疯狂的扑了上来追问道:“可曾见过一个女婴!?”

  李荣保知道,他所说的女婴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女儿旖萱。若是大清皇后的生父是一名朝廷通缉的要犯,那岂不是要出天大的荒唐,旖萱将以什么颜面在宫中立足?他李家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将被满门抄斩?断然不能将实情告知于他!李荣保脑中转的飞快,断然答道:“未曾见过什么女婴,恩公所指为何人?”

  梧济礼听后失望的瘫坐回在椅子上,失落的说道:“她是我的女儿。”说罢两行眼泪已是夺眶而出。

  梧济礼道“为了不使孩子跟着我们颠沛流离,逃难受苦,我夫人分娩后不到半月,便将她留给了那两个家奴,欲等风平浪静后,择机再回来相认。我夫人她,因月子没有做足,身体极为虚弱;再加上一路颠簸,心中对仍在襁褓之中的孩儿日夜思念,由此身心俱损,不久便撒手人寰了。我埋了夫人,再回襄樊去寻那孩子,但连个人影都未曾见得,想她是凶多吉少,许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李荣保听罢也是心伤落泪,问道:“那恩公又何以到这京城之中?”

  梧济礼道:“我寻不到家奴和孩子,又继续北逃,心想如此下下去不行,官差一路从云南追到湖北,这普天之下恐怕没有我藏身之所了。我思量着,北京城或许是最最安全的地方,那些官差们想也想不到我能藏在天子脚下。便不曾耽搁,一路逃至北京,这些年到画馆里做过伙计,又到官窑做过差役。没成想这居然奏效,官差真的以为我死在了逃跑的路上,变得无影无踪,我倒安稳的活到了现在,就盼着能再见到自己的孩儿一面,这才没寻我那夫人而去,苟活到今日。”

  梧济礼问道:“这些年你又是如何过的?”李荣保便将自己如何考取榜甲,如何入朝为官,如何告假探亲,又如何到湖北寻他未果,一股脑的告诉梧济礼。

  李荣保道:“日后恩公有什么需要,荣保任凭吩咐。恩公的身世我定当守口如瓶,如有违誓,天地不容,还请恩公安心。”说罢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张银票双手递到梧济礼手中,梧济礼百般拒绝,又被李荣保强行塞到手中,他坚持不过,只好收下。


  (https://www.23hh.com/book/79/79227/4300845.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hh.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3hh.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