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间之楔★橘之章②
等收刮完毕食材，众人这才捧着满满的战利品出了店门，跟着影子朝家里走去。
路过一间商店的时候，影子停下了脚步，“啊，对了，等我一下。”说着就钻了进去，过不了多久出来的时候，手上抱着两个大袋子。
“你的工资这样花没问题吗？”娜美有点担心，这人也不过一个酒馆服务生而已，还成天被扣薪水的，存款能有多少？
“没问题，大不了我去撩上两个迷弟给我借钱好了。”靠脸吃饭的魔法师厚颜无耻地打着小算盘。
“……”实在不是很懂你们土豪的世界。
这里是个夏岛，入夜之后，白天的暑气降了下来，变得温温软软。夜风夹杂着海洋独有的气息，以及每家每户的饭菜飘香、欢声笑语，徐徐吹拂，直吹得人的一颗心都柔软起来。
街道两旁的民宅前，有母亲正在给盆栽浇水，有孩子正在嬉笑打闹，有父亲刚收了工赶回家，还有老人聚在一起闲嗑纳凉。
“小影子，他们是生面孔呀，岛外来的游客吗？”
“是的，他们都是我朋友，这几天会待在岛上。”
“哦哦，那要玩得开心一点啊！需要帮忙就跟我们说一声！”
“小影子你下班了啊，今天没有被扣工资吧？”
“不，很遗憾，今天也依旧被铁面老板扣得可惨了。”
“哈哈哈，你哪一天不作死就能保住你那可怜的薪水了！”
“影子我家那个混小子又跑去找你了吧？整天不思进取就知道往妮娜店里跑，都是你那张脸坏事！”
“成成成，这个锅我背，我背还不成吗？”
“背啥锅！要我说你就直接来我家做媳妇！”
“影子姐姐，影子姐姐，听说你喜欢这个戴草帽的大哥哥，你要嫁给他了吗？”
“说什么混账话呢，你影子姐姐我貌美如花，不捧着金山银山来我能嫁吗？”
“那就好，你等着我干掉我那个酒鬼老爸继承杂货铺，到时候我捧着好多好多钱来娶你！”
一行人慢悠悠地走着，感受着这种烟火温情。
遇上的居民们都纷纷扬手招呼，影子也神态轻松地见招拆招，两方间语气熟稔地问候调侃，嬉笑怒骂。
不过十几分钟，一行人便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栋两层楼的小洋房，白墙红瓦，精致秀丽，与一路行来所见的朴素简单的居民平房完全不同，颇有些一堆煤炭中混了块金砖的感觉。
娜美一脸怀疑地盯过去，“看不出你一个酒馆打工仔，却还是挺有钱的啊？”这家伙该不会背地里还靠其他办法赚钱吧？比如赏金猎人什么的？
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这个人。她从小失去至亲，为了保护家园坑蒙拐骗都干过，稍有不慎便会永不翻身，所以她早已习惯了去怀疑，去防备。
她无法信任这个突然冒出来，不问缘由就殷勤献好的家伙。
然而娜美一说完这句话，就看到她的怀疑对象露出了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
“不……其实我还要还房贷的。”真·穷光蛋·负债无数·打工仔瞬间给跪。“欠着好多钱啊……好多个零啊……搞不好要打工一辈子啊……”
娜美甚至看到有个半透明的东西从对方嘴里钻了出来，扑扇着小翅膀就要往天上飞。
喂喂！这家伙灵魂都飘出来了啊！！快点给我塞回去啊！！
“不、不要紧的！快振作一点啊！！实在缺钱我可以教你如何摸别人钱包啊！！”她立刻扑上去一阵猛摇，费了好大劲才把几乎快要魂魄升天的打工仔给抢救过来。
路飞哈哈大笑，“娜美你和影子很合拍嘛！”
索隆则是露出一个宛如在看智障的眼神。
……娜美表示心好累。
一进家门，影子就蹲到冰箱前整理食材去了。
第一层楼是厨房和饭厅，格局宽敞明亮，最显眼的就是立在墙边的那个大酒柜，透过玻璃窗看进去，各类酒水一一俱全，陈列其上，被灯光一照，似乎都浸染了整个屋子的酒香。
索隆得知酒窖的位置后便一头扎了下去，路飞则是捧着打包的甜点吃得正欢，娜美四处打量一遍之后，没事干的她也只好钻进厨房打算帮忙。
可是她一进厨房就愣住了。与外面的干净整洁不同，厨房则是完全相反。
倒不是说乱，反而是太过冷清了。料理台上一样厨具都看不到，空空如也的，四处都积了一层落灰。若是光看厨房，就像是这个屋子里完全没有住过人一样。
“怎么了？”正往冰箱里塞食材的影子转过头，看到娜美疑惑的表情，顿时不好意思地笑笑，“啊……抱歉，有一段时间没清理了。”
说完，又像是掩饰什么一般，急忙转过头去，再也没往那边看一眼。
娜美用手指抹了一下料理台上的积灰。
不只是一段时间吧。明明是在室内，积灰却如此厚重，少说也有大半年了。
真是奇怪，一个说自己厨艺很好的人，却从来不用厨房，任由料理台上积灰。而且没记错的话，就连油盐酱醋之类的调味品，都是先前在店里拿的。
也就是说，这个人在这之前，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自己做过饭了，恐怕就连厨房都很少进。
娜美暗暗把疑惑藏在了心里，问影子要了几块抹布，就开始清理料理台去了。不管怎么说，为了明天的早餐，她还是出点力吧。
那头的影子整理完冰箱之后，也跑过来搭手，将柜子里许久未用的厨具一一拿出，简单清洗之后摆放好。
好在除了积灰比较麻烦之外，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两人一番合力，花了不到十分钟就清理完毕了。
“麻烦你了，能干的航海士小姐。”影子笑着道谢，率先走出了厨房。
客厅里面，索隆已经捧着一个酒坛子喝上了，看到两人出来，便向着影子点头示意，“这酒很好，谢了。”
“喜欢的话就全部拿去，反正我还可以再酿。”影子摊摊手，一副任君收刮的模样。
那边解决完最后一块点心的路飞，满足地吁了一口气，“吃饱了！喂，影子，我困了！睡觉的地方在哪里？”
“不行，要先洗澡才能睡觉，不然你的金蛋蛋就要变成脏兮兮的灰蛋蛋了。”
索隆依旧淡定地喝酒，娜美依旧淡定地沉默。两人都已经对这家伙随时随地的黄腔表示见怪不怪了。
某个老司机继续肆无忌惮地开车，“男人啊，自从底下长毛之后，就要格外注意卫生才行，不然只能一辈子都和五指姑娘过了啊！”
“诶，五指姑娘是什么？我的船上没有这号人啊！”路飞一脸懵懂。
影子立即发出了猥琐的笑声，“嘿嘿嘿，路宝你这个纯情的小处……唔呜呜~”然而她还没说完，就被娜美捂住了嘴巴。
“喂，你这家伙收敛一点。”终于听不下去的航海士表示，如果再不阻止，等过了今晚，他们船长搞不好就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了。
【被拽下车来的老司机表示无所畏惧。】
又成功调戏了一把路飞过后，影子这才恢复了正经，“一楼有个卫生间，两位男士请在那里洗个热水澡吧。二楼只有我的房间里有浴室，我们女生要单独享用。”
她一边解释着，一边将桌上的两个纸袋拿起来，一个推到了路飞面前，一个塞到了娜美怀里。
娜美认得出来，这是先前影子进商店时买的东西，她本来还以为是对方的私人用品，没想到是给他们准备的。
“这是什么？”
“洗漱用具和换洗衣服，总不能委屈你们啊不是。”细心的影子早就将一切考虑得面面俱到。
娜美愣了一下，心里的坚冰渐渐消融。
她想起了想起妮娜老板嘴上嚷着扣工资却未曾过分为难，那个厨师长一脸嫌弃却又信任笃定的话语，还有这一路上的居民们也是如此真心关照着。
这个人倒是不坏。她想，能够得到大家如此坦诚相待，怎么可能会是个坏蛋。
那边的影子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已经给防备甚重的航海士来了个会心一击，依旧在唠唠叨叨，颇有些老妈子的潜质。
“路飞和索隆洗完澡再上二楼来吧，脏衣服扔洗衣机里，明天再洗好了，因为今晚会下雨……”
“知道啦，影子你好啰嗦啊！”
“……”被嫌弃了的魔法师，受到了来自天然黑船长的会心一击。
交代完毕后，影子才带着娜美走上二楼。
二楼的格局比一楼更为复杂一些，踏出楼梯就是一个客厅，右边是两间房间，左边处开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一个露台。
客厅里摆放着一套大沙发，而沙发正对着的一整面墙，则是镶嵌着墙柜，上面整齐收集着各类书籍，塞得满满当当的，一眼望去都让人有种无形中被鄙视了文化水平的感觉。
“……”对比过阅读量之后，打死也不想承认自己书读得少的娜美默默转移了视线。
罗、罗宾！对，让他们的历史学家来的话，肯定不会输给这个隐形学霸！
看得出来这里的装修和摆设都很用心，不过娜美总觉得有哪里格格不入。
这种异样感挥之不去，如同一根尖刺扎在她的心里，使她完全静不下心来。
由于船长是个不爱动脑，全凭直觉和喜好行动的家伙，所以在船上，一直担当着智力代表的都是两位女士。
不过罗宾那个大腹黑，一向只会嫌事态不够热闹，从不阻拦不说，甚至还会微笑着给船长的冒险行动添砖加瓦。结果每次到头来，真正到处操心的就只有娜美一个。
这也使得可怜的航海士小姐，养成了遇上什么疑惑都忍不住要追根揭底，得出答案的性格。
就好比现在，她缓步走动着，一一仔细打量过所有东西，不肯放弃地苦苦沉思，然后突然地灵光一闪。
对了！是装饰！
这个家里的装饰风格硬朗单调，色调也清冷暗沉，整体偏于男性化，如果不说，单从外表上看，绝对会以为这是个独身男性居住的屋子。
抓住了疑点的娜美不动声色，只是站到了书柜前，不经意地旁敲侧击，“看不出你有那么多书。”
“不，大部分都不是我的。”影子耐心解释起来，“这房子本来是妮娜她叔叔的，后来她叔叔去世了，妮娜就卖给了我。书柜里也大多是以前留下来的书。”
她说到最后还赞赏了一句，“不过她叔叔的品味不错，这些书我都看过了。”
听到那句“书不是我的”瞬间被安慰了一下的娜美，紧接着又被下一句“我都看过”来了个会心一击。
简直无法跟学霸愉快地玩耍啦！
心情复杂的娜美没有忘记正题，继续追问：“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有三年了吧，从我来到岛上开始算的话。”
“诶，你不是这里的原住民？”
“不是啊，我算是外来者吧。怎么了吗？”
娜美只是摇摇头，不再说话。
三年。
这个时间说长不长，但是也绝对不短了。
整整三年，这个人就没有改变过屋内的任何装饰，也没有在屋内添加过任何自己喜欢的东西。
从她搬进来到现在，恐怕一切都是原封未动，才会使得这整个屋子，都看不出一丝女性居住的痕迹。
她是因为喜欢这样的装饰，所以一直保持原样吗？不，从她的衣着和性格来看，她更符合轻松柔软的风格才对。
她之所以没做一丝更改，恐怕与她的喜好完全无关，只是因为她不在乎而已。
要在这里生活多久，如何住得舒适一点，家里如何打理才温馨……她从没有在意过这些问题。
——她根本就没有把这里当成是家。
娜美不知怎么的，对这个认知莫名地感到有些许心酸。
如果一个人对这里完全没有归属感，那么是什么让她坚持了这么多年呢？
男生洗澡总是动作利索，没过十多分钟，清洗完毕的路飞便已经蹬蹬蹬跑了上来，索隆也紧跟其后。
“睡觉！睡觉！”路飞嚷嚷着。
“等等，路飞。”影子凑过去捧起他的脸看了看，“你刚刚偷吃冰箱里的蛋糕了吧？嘴角还有奶油没擦干净……而且不刷牙对牙齿不好啊。”
偷吃被发现的路飞一脸心虚，“我刷过了的。”
“哦~在嘴里含两口水然后吐出去，那样就叫刷牙了吗？”索隆很不给面子地揭了老底。
路飞任性地一扭头，“我说刷过了就是刷过了！反正我要睡觉了，不会去再刷一遍了！”
影子赶紧给孩子气的船长顺毛，“好好好，不刷就不刷。我明天给你做点健齿的口香糖就成。”
“抱歉，你们俩只能睡客厅了。另一间房是我的工作室，我可不敢放路飞进去。船长大人绝对会把里面弄得一团糟的。”
“没问题~我要睡软软的沙发！”路飞盯着客厅里唯一一张长沙发就要扑过去——然后被影子扯住了衣领。
“不行，沙发让给索隆。你睡沙发一定会滚下来的，给我乖乖睡地铺。”
看着路飞一脸不情愿，她只好继续顺毛，“我保证，地铺会比沙发更加舒服，软绵绵的哦~你睡地铺的话，我会送给你一个超~级~大惊喜！”
“什么大惊喜？”被吸引了的路飞赶紧追问。
“等着。”她说完就打开一边的房门钻了进去，没过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大坨白花花的絮状物。
“铛铛铛铛~”影子将怀里的东西往路飞面前一推，果不其然看到路飞的双眼立刻变得闪闪发光。
“哦哦哦~~~这个是「空岛」的……！”
“对，就是「空岛」的岛云。”
而一边的娜美和索隆，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那分明就是他们所去过的「空岛」独有的东西，是一种属于万里之上的高空的云化石。虽说是化石，不过依旧保持着云朵那样绵软的特性，可以随意延展和变换形状。
娜美凑上去摸了摸，软绵绵的手感十分舒服，“没想到你竟然能弄到这个啊……”
记得当初他们离开「空岛」的时候过于匆忙，完全忘了要带上一点岛云，弄得路飞还遗憾了好久。
“嗯，拜托过往商船上的熟人给弄来的，因为我觉得路飞一定会喜欢。”影子露出宠溺的笑容，“路飞，没骗你吧，是个超级大惊喜吧？”
“嗯嗯嗯！”路飞连连点头，“我超级喜欢啊！谢谢你了影子！”
“来，把它在地上铺平，我再给你垫上两条毯子，保证比沙发什么的要柔软多了。”
“噢耶……等等！”兴奋的路飞突然停顿下来，急匆匆地追问了一句，“这是送给我的吗？”
“是的。”
“我可以把它带走吗？带到桑尼号上面？”
“可以。”这才搞明白路飞在担心什么的影子哭笑不得。
得到肯定答复的路飞这才安心，振臂一呼，“噢耶！影子万岁！”
擦脸牵手加调戏，吃饭约会加送礼。
这家伙还真是把撩汉技能给点了个满级啊。
看着一边闹腾的两人，娜美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穿过落地窗站到了露台上，她需要安静的环境来思考。
看到那么开心的路飞，她最终还是没把那句“你是不是知道我们去过「空岛」”给问出来。
草帽海贼团登陆过「空岛」的事情，外界并没有任何报道，按理说影子这样的外人，是不会知晓的才对。
但是影子的面前，她还是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种被摸得通透的感觉。
这个人对他们的性格喜好都太过了解了，甚至连拿来讨好路飞的礼物，都是与他们的行程相关。
她感谢影子对他们的帮助，甚至在感情上已经开始倾向这个满口黄腔，而又散漫温柔的人。
可是她的理智却使得自己冷眼旁观，对这个人的每一个举动都要进行猜疑。
感情和理智，她究竟应该相信哪一边？
娜美的眼神渐暗，如同外面深沉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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