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爹的风流韵事

　　昏暗的房间内充斥着一股沉重的霉味，厚厚的灰尘积攒在黑污的案几上，一盏破损的灯盏之上，残留着血红的烛泪。

　　慕妃萱摸上凹凸不平的桌面，用力一划，正好和路过的老鼠大眼瞪起了小眼。

　　瞪了半晌，老鼠施施然的仰着头颅从慕妃萱华美的裙子上爬过，而她却一根手指也不想再动，更不想去收拾这只老鼠。

　　微微的眨了眨眼睛，长时间的昏暗也让她分不明这到底是黑夜还是白天，不管是什么，慕妃萱知道她的世界从此将会黑暗下去。

　　那个留着大胡子，笑声很爽朗总是抱着她转圈的爹爹永远的……回不来了。

　　她慢慢的收回手，冷冷的想，因为用力太过，指甲已然断裂，红色的鲜血从指缝中冒了出来，她却浑然不觉，静静地枯坐在铺满杂絮的地面上。

　　“王妃，这人哪，要学会认命，瑜王殿下平叛有功，能够大义灭亲，皇上很是赞赏，现在已经加封了亲王，瑜王殿下可是在金銮殿上冒着触怒皇上的危险为王妃您求情，您这才能保住一条命，在这南苑过完下半生……”

　　慕妃萱摇了摇脑袋努力的想要把那尖细的声音从脑中除去，她发现以前虽然不喜太监说话的声音，但好歹她也尊重人家不健全的人的痛苦。

　　可如今，她真想把那太监掐死！

　　想及此，慕妃萱失声的讥笑了出来，活着还真累，以前将自己伪装成大家闺秀，必须要行为端庄，而如今落魄了却也没有放肆的本钱了。

　　人生啊，还是及时行乐的好，想及现在可能已经到了天堂的老爹，慕妃萱觉得有些心酸，老爹一辈子也没享过什么乐。

　　院子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慕妃萱似是被这声音惊到，猛然间的站起了身，用力的拂了拂褶皱不堪的衣裙，向着门处望去，会是他吗？

　　“姑娘，您小心着点，这夜黑，南苑路不好走，可别磕着碰着老奴可没法向王爷交代！”门外传来一阵粗哑的中年女声。

　　此刻她手里拿着灯笼，弯着腰一脸讨好的笑着面前的女子。

　　姚惜儿披着通身雪白的狐裘披风，里面则是一身玫瑰紫牡丹花纹锦衣长衫，海水玉明珠坠子之下，一双狭长的眼睛，斜了一眼那婆子。

　　体态婀娜的迈着步子道：“行了，你们都候在这里吧，没我的吩咐不准进院。”

　　“是。”丫鬟、婆子齐齐的应和一声。

　　随着清脆刺耳的铁链声，关闭许久的门‘吱呀’一声的打开，明明如水的月光照射进了屋子。

　　“惜儿！”待看清楚来人，慕妃萱放下自己的戒备，迅速的朝着姚惜儿走去。

　　随着慕妃萱的靠近，姚惜儿微微的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将她推开笑道：“这屋子怎么这么黑，我先去把蜡烛引燃吧。”

　　烛光之下，衬着慕妃萱一脸苍白，消瘦的双肩微微抖动，她慢慢抬起头，一双黑幽如古井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姚惜儿道：“我要见他。”

　　姚惜儿浅浅一笑，抬眸道：“可王爷说此生不愿再见姐姐。”

　　此生不愿再见……慕妃萱忍着骂街的冲动，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巾，颤抖着双手深吸了一口气道：“好！那就不再见，请妹妹把这封血书交给他，就说……就说我慕妃萱做鬼也不会忘记！”

　　姚惜儿眨了眨眼，接过那血书，一手轻轻的扬了扬，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不由得啧啧道：“姐姐真是痴心啊……不知姐姐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做‘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哈哈，姐姐冰雪聪明，定是能明白妹妹的意思。”

　　慕妃萱抬眸有些错愕，姚惜儿继续道：“这女人的爱情啊，一旦碰上了火，便化作了飞烟，哝……就跟这个一样！”

　　姚惜儿松手，那血迹斑斑的锦帕悠悠的落入了灯盏之中，瞬间便被火光吞噬，化为飞烟……

　　“惜儿！”

　　“慕妃萱！”姚惜儿大喝一声，一把挥落她的手冷声道：“你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呼来喝去！”

　　粗糙的石子擦破了她的手腕，白皙的皮肤很快的冒出了血，慕妃萱伏在冰冷的地上，疼痛已经让她浑浑噩噩的脑袋清醒了过来，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姚惜儿。

　　她叫了她五年的姐姐！

　　那年下着大雪，父亲从外面领回来一个衣着单薄破烂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告诉她从今以后这便是她的义妹。

　　作为家中的独女，慕安每一次出去打仗一年半载的不回来是常有的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时常受二房的姐姐妹妹们欺负，直到姚惜儿的出现。

　　她把她当亲妹妹一样对待，同吃同宿，一起相依为命，直到两年前她嫁来瑜王府，她也非要跟来，说宁愿当一个丫鬟都不想离开她。

　　“为什么？”慕妃萱只觉得世界好像颠倒了，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望着面前一身华裳，容貌艳丽的姚惜儿。

　　“为什么？”姚惜儿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一把擒住慕妃萱的下巴，逼迫她和她对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争！你不过就是一个永远活在你自己的世界中不肯睁开眼看的蠢货！你凭什么站在殿下的身边，你根本不懂他的野心他的抱负！只有我——姚惜儿才能够帮他！”

　　她们同时遇见楚弈，就是因为她有着高贵的出身，所以她就能自然而然的成为瑜王妃，而她……活该做一个丫鬟将自己的心意一辈子埋藏在心底吗？

　　慕妃萱泪眼婆娑的摇头道：“惜儿……就是因为楚弈吗？你若是喜欢他你为什么不一早跟我说，我可以告诉父亲……”

　　“你可以告诉他？告诉他然后呢？把我送上黄泉路吗！”姚惜儿冷笑一声。

　　“不是的！父亲不会！他待你如亲生女儿啊！”

　　“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他为了权势抛弃妻女，娶了出身高贵的叶家大小姐，你一出生便是大将军府的千金，而我却是个没有爹的野孩子！”

　　“什么义妹！什么战友的遗孤！统统都是假的！”姚惜儿五官近乎扭曲的咆哮道：“你知道我跟我娘过得是什么日子吗？为了养活我我娘不惜靠出卖身体赚那些肮脏的钱，至死他都不曾来看过我娘一眼！”

　　“我冒着大雪拦了他的马，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他终于答应带我进府，可是只能对外说是义女！哈哈多可笑……叶云柔死了这么多年了他现在都不敢认他的女儿，认下当年他做的事！”

　　下巴处传来尖锐的疼痛，可远没有这些话来的碎骨噬心，慕妃萱直直的望着姚惜儿，不停地摇头，猛然一股大力挣开她的手道：“你说谎！我爹一生只爱过我娘一个人！他不可能……不可能会……”

　　“不可能会什么？”姚惜儿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睨着慕妃萱冷笑道：“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叶云柔也是个愚蠢的女人，直到死她都没有发现她所谓的丈夫早就已经背叛了她！还有你……跟你娘一样蠢！”

　　“啪！”

　　“你住口！”慕妃萱一巴掌挥过去，脸色惨白的望着姚惜儿，大口大口的喘息。

　　姚惜儿毫无防备的受了这一巴掌，她慢慢的拂上脸颊，忽然想起什么，咯咯一笑，红唇似血道：“慕妃萱，今天我来就是奉了王爷的命令，他说……”

　　慕妃萱脸上顿时煞白如雪，想起当初芙珠曾经被不止一次的在她耳边提起，姚惜儿经常借她的名义去书房给楚弈送茶点，甚至有时停留半个时辰才出来，当时她只当芙珠多心，她相信姚惜儿，更相信楚弈。

　　她晃了晃，好半天才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道：“他说了什么？”

　　姚惜儿只是无声的冷笑，欣赏着慕妃萱惊慌失措的脸色，过了许久才慢悠悠的开口道：“王爷说了，他娶你就是为了慕府的势力，他根本一点都不曾爱过你，慕安是他亲手送上路的，接下里便是你！”

　　“来人！”

　　慕妃萱浑身一颤，慢慢的退后望着姚惜儿:“我是瑜王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你也脱不了干系！”

　　“姑娘！”身穿绿色衣裳的丫鬟毕恭毕敬的将托盘举过头顶，托盘之上，放置着一瓶墨绿色的药瓶。

　　“绿珠！”慕妃萱失声唤道，原因无他，绿珠是楚弈身边的大丫鬟，身份堪比她身边的芙珠，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绿珠面无表情道：“王爷吩咐了，请王妃上路！”

　　慕妃萱死死地抠着手掌，双眸通红，望着两个强壮有力的婆子执着药瓶一步步向她走来，她步步后退，直至墙角退无可退！

　　“王妃还是不要挣扎了乖乖喝下去，一刻钟便能解脱。”其中一个婆子哑着声音，沉沉笑道。

　　“哈哈哈……楚奕……楚奕！”慕妃萱尖叫的大笑，神情癫狂的望着姚昔儿:“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善终！不得善终！”

　　“还愣着做什么，给她灌下去！”姚惜儿冷喝一声，说话的那个婆子一把制住慕妃萱，另一个打开瓶子捏住她的下巴用力的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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