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世子的娘亲当不起
她花费了无数心血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切，绝对不能失去！
“皇叔，”姚惜儿一改方才的嫉恨，此刻笑意款款的微微福身开口道：“今日良辰美景，既是王叔的接风宴，有酒又岂能无乐，惜儿不才，愿为大家增添乐趣。”
楚绯玉连连点头道：“好啊！”他正在发愁该如何安排姚惜儿的座位，显然楚弈那里是挤不下去了，堂堂瑜王侧妃，跟别的人挤到一处又不太好，这时姚惜儿自己提出来，正好解了他的困局。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当中，一缕轻微似天籁般的乐声轻轻飘落，如一滴滴雨水坠落寒潭，泛起清幽的回音。
乐声虽微小，但却清澈纯净，如同碧落山间潺潺溪水绕石而流，一轮明月渐渐升起，透过半透明的鲛纱，折射在大厅的琉璃灯盏之上，合着这乐声，显出一种孤寂之感。
她一手抱着竖琴，仅用一只手在琴弦上拨弄，渐渐的琴音开始澎湃，似乎江河湖海在呼啸着向大海奔腾而去，令听着的心犹坐一叶扁舟之上，随着琴音起伏。
一袭千水长裙如同波浪一般披散在大理石地板上，素淡的蝴蝶飞舞在裙秧，古朴的云纹勾勒出一身的清丽风华。
叶连城眼眸间神色轻变，记忆中姚惜儿最喜欢的都是些色泽艳丽的衣服，喜欢的曲子也都是欢快明丽的，何时品味竟变成了这般……典雅素淡。
团子捂着耳朵，皱着小脸侧头对着叶连城道：“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闻言，叶连城不由得点了点他圆溜溜的脑袋笑道：“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吗！”
“当然知道呀！”团子指着姚惜儿道：“哝，就是她，什么都要学我娘亲！听芙珠姑姑说她学我娘亲穿衣打扮，学我娘亲弹琴画画，可在我看来，比我娘亲差远了！”
“吧嗒！”一声，筷子从楚弈的手中脱落，一抹油渍印染在衣袍下摆。
叶连城的眼眸瞟了一眼犹自弹奏的姚惜儿的脸上，掏出绣帕便为楚弈擦拭。
一抹浓烈的牡丹香味从叶连城身上传来，楚弈鼻尖一凝，一把抓住了叶连城的手，眼底有些厌恶道：“不必了，本王自己来。”
“王爷这是在怕我占您便宜吗？”叶连城勾了勾唇，微挑眼帘魅笑一声道，葱白的玉指隔着薄薄的绣帕直接覆在了楚弈的手上。
泠泠的琴音铮铮流泻，由彭拜再次转向轻灵。
“铮！”一个不甚明显的错音飘了出来，叶连城满意的收回了手，随即用手帕擦了擦手，毫不在意的丢弃。
随即，楚奕原本冰川般的俊脸上，升起了怒火，这个女人！！！
一曲终了，姚惜儿盈盈一拜，立刻便从席面上传来叫好，纷纷鼓掌赞叹。
楚绯玉饮了一杯酒，状似不经意间，大声的叹了一口气，果然众人的目光便移了过来，只听他幽幽道：“唉！这般美好的夜晚，却偏偏被这一记错音坏了兴致！”
闻言，姚惜儿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一瞬间无数的人开始附和楚绯玉，顿时她觉得脸颊烧红，怒目瞪向一旁悠游自得的叶连城，是她！
她是故意这么做扰乱她的心志的！
“打扰皇叔雅兴是侄儿的不是，侄儿代惜儿向皇叔赔礼，这杯酒，敬皇叔。”楚弈执起案上的一杯酒，向着楚绯玉淡淡道。
姚惜儿闻言，僵硬的脸色立刻有了好转，她笑意盈盈的向着叶连城走来道：“都说璇玑阁中的人不一般，妙风圣使武艺高强，葬花圣使毒术超群，寂月圣使易容术天下无双，不知红雪圣使这区区琴艺……是否能拿出手？”
叶连城悠悠微笑，一边修建着自己的指甲一边道：“姚侧妃的琴技的确不错，连城不才，不敢在侧妃面前班门弄斧，只是，据我知悉，有一个人却是能更胜侧妃一筹。”
“哦？不知是谁？”珩王颇为诧异的问道。
“我的婢女，风儿。”
闻言，姚惜儿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有些僵硬，她可是堂堂王妃，这个叶连城居然敢这么羞辱她。
只见一个月白色衣衫的‘女子’踩着一轮月光从厅外款款碎步而来，‘她’秀雅绝俗自有一股清雅高华的气质，宛若雪山之巅傲视风霜的雪莲一般，一双黑眸清澈至极，带着逼人的浩然正气和睥睨凡俗的傲气。
流风打小就没有被人这般围观过，一道道目光似是要把他剖析一般，其中有一道最为炽热的目光，流风抬眸望向那大臣席面之上的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不由得有些发愣。
顺着流风的目光，叶连城扫向李广，嘴角轻轻勾了起来，看来是鱼儿要上钩了。
楚绯玉倚在华坐之上，炫黑色绣着殷红鸢尾的衣衫垂落，玉杯握在手中，俊美的双眸微眯，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叶连城，似乎是在猜测她这般是为何？
流风坐在琴前，上下调整了一番，甩了甩过于长的衣袖，停顿片刻，他双手触及到琴弦，一串欢快的乐音便从琴面上扩散开来。
从他指尖流泻的音符就像是春天的江潮水浩荡，于大海连成一片，而这时琴音微转，一轮明月从海上升起。
月光照耀着春江，随着波浪闪耀千万里，鱼龙在水中跳跃，激起了阵阵的波浪，随着乐声，江风、渔火、春花、明月交织在眼前构成了一副巨大的画卷。
转瞬间，琴音渐渐低沉，斜月慢慢下沉，藏在海雾里，水潭上的月亮也要西落，江水带着春光将要流尽……
一曲而终，却无人察觉出琴声已经停了下来，人们的神思，还沉浸在‘春江花月夜’之中。
流风转身，默然的退出大厅，掌声在他身后响起，他似是浑然不觉一般，只有那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无需多言，胜负已分。
“区区一个丫鬟的琴艺便如此高超，叶圣使真是无需谦虚。”楚召遥遥的举杯向着叶连城赞道。
“多谢王爷夸赞。”叶连城笑意淡淡道，她有些纳闷，楚绯玉会维护她她不感到意外，但身为珩王的楚召为何也如此？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前两日便听闻圣使进京的消息，本王公务繁忙，一时间也抽不出时间来拜访圣使，昨日本王令属下去了圣使落脚的客栈，却不想人去楼空，不知圣使在何处落脚？本王在京中还有一处别院空着，圣使不若搬了进来也方便些。”楚召言辞肯肯的说道，望着叶连城眼神里流露出招揽之意。
方才姚惜儿所评的四大圣使却并不是她夸大，而是整个大楚对于璇玑阁的‘风花雪月’四位圣使的评论，但她却故意漏掉了叶连城。
红雪圣使叶连城，算无遗策智谋连城，区区三年既没有提拔之人，又没有高深武艺但她却爬到了四大圣使的位子，只听传闻她曾向璇玑阁主君重楼献计，不费一兵一卒便平定了燕北江湖中反动璇玑阁的势力，只八个字‘各自为营，逐步消解。’
楚召慢慢的在心里补充，他不紧不慢的微微挥动着折扇，一张方脸之上眉目舒展，刻意流露出来平和的微笑望着叶连城。
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而且有实力又有势力，这样的人，怕是无论谁都想要招揽的吧。
在座的众大臣对于珩王殿下的话是一清二楚，纷纷垂了眼眸，竖起耳朵只等着那女子的答话。
“哈哈哈~~”一阵低沉婉转的笑声从那叶连城口中传来，她执起案几上的酒杯笑道：“民女如今在红袖坊，那里自由一些，还是不劳烦殿下。”
一句话说出口，瞬间，珩王殿下的脸色便青红交加，张了张嘴顿顿道：“也……也是。”
说罢便不再多言，一改方才的热情，他原本是打算许她个侧妃之味，女人嘛，只有对待丈夫才会全心全意，可没想到……皇家怎么能容许一个出身青楼之人坐皇子妃，想到此便眉头紧皱不知在琢么什么。
楚绯玉一言不发的含笑望着这一切，楚弈眼眸底尽是嫌恶，唯独小团子眨巴眨巴大眼睛脆生生道：“父王，我也要去红袖坊！我要跟娘亲在一块。”
挤在楚弈身侧的姚惜儿不由得掩面讽笑道：“小世子，红袖坊可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去的地方，本妃当璇玑阁出来的弟子个个都跟林首座一般洁身自刚正不阿呢，如今看来也算是长了眼。”
“父王~”团子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楚弈的袖子。
楚弈却抬手一把拎起了团子，将他抱在了怀里冷声道：“以后不要再乱叫娘亲了，她不是。”
叶连城将酒杯轻轻的放下起身，笑的如沐春风道：“瑜王殿下说得对，民女区区一届平民百姓怎么当得起世子‘娘亲’，世子的娘亲应当是大家闺秀，怎会是我这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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