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在夹缝中艰难生存的杨大人
叶连城冷笑一声，继而笑出了声音，笑的花枝乱颤，眼眸中有一丝丝的湿意淌过，被火光一照，整个脸庞细致而白腻，散发着淡淡的柔光，越发衬得眼眸黑的沉重，朱唇红的绯丽。
而她眼角的那颗泪痣，嫣红的令人心碎。
“我没有杀人。”一声轻微的呢喃从她嘴中迤逦开来，立刻被这夜风吹散，细细微微的传入了楚弈的耳朵了，他抬眸，望着那张扬的红色背影……
待收到瑜王殿下的目光，即刻便有两个极有眼色的金吾卫走上来，欲押住叶连城。
叶连城巧劲甩开，冷冷笑道：“我还没有见过京兆尹的大牢长什么样子，去见识见识也不错。”
夜色诡谲而美丽，一层层浓雾弥漫了皎洁的月光，昏黄的橘色火把光芒洒满了蜿蜒的山路，路两旁曲折冷峭的枯木被灯笼一照立刻反射出高大扭曲的影子，像是怪兽一般要吞噬光芒。
叶连城在金吾卫的押送下沿着山道向下而去，山风从她的红袖中飘过，轻飘飘的长袖被卷起，微微吸一口气，肺腑之间便觉一股冰凉，稍稍平息了她心头燎原而起的火毒。
楚弈在叶连城的面前慢慢前行，一头乌发被山风吹得翻卷，衣抉飘飞，恍若谪仙。
他的背影挺拔而消瘦，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皇室贵气，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环住前面娇小的女子，牵引着马缰。
叶连城微微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场景似乎慢慢的重合了。
英俊的男子跨坐在通体雪白胸前一抹红色焰火记号的马上，一身明紫色窄袖翻领骑马劲装，腰间系着银白玉带，脚蹬黑底马靴，披着黑色绣云纹披风。
男子的身前是一个身着绿衣穿着骑马装的女子，女子一脸笑意的依靠在男子的肩膀上，以为只要稳稳的靠住他的肩膀便等于拥有了所有，女子很开心的把脚从马镫里伸了出来，摇晃着一双脚。
她跟本不用担心自己会跌下马，因为男子会牢牢地在身后护住她，她摸了摸马脖子上的那块火焰似的记号，笑着回头对男子说道：“以后这匹马就叫火翼好不好？”
男子笑着搂住了女子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时候，她的心，便是在这柔情之下，一点一点的沉沦。
“叶姑娘，请上车吧！”耳畔传来裴珏的声音。
叶连城慢慢的回身，一个恍惚间居然不知不觉已经下了山，隔着重重的人影，烟雾朦胧中她隐约看到了王府别院的大门前，楚绯玉一身红色披风在望着自己。
其中一个金吾卫毫不客气的推搡了她一下，叶连城没有留意便磕到了车檐之上，她抬头望了一眼马车之上的铁笼子。
囚车一侧，楚弈策马而立，回首朝着她看了过来，月光下，冷漠淡然的令人窒息，姚惜儿无声的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似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叶连城揉了揉手臂，眨眼笑道：“王爷还真是厚道，知道我累了，特意让人赶来这么……一辆车。”
“下一次坐囚车，怕就是你上刑场的时候了。”楚弈挑了挑眉，笑的狠绝无情。
叶连城顺从的进了铁笼子里，触摸着冰冷的栅栏，不由得一阵唏嘘，她的叔叔，婶婶，堂哥，堂姐，所有的家人们都是被这样的囚车拉去了法场。
这里面这么狭小，他们当时是怎样的心情，一定很恐惧吧，或者是在咒骂她的父亲连累了他们，无论如何……
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的大脑迅速的冷静起来，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原本计划是……
可没想到林峯居然会和姚惜儿联手想要在此之前除掉她，李广身为刑部尚书，刑部中他们的眼线众多，定是不安全。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情闹大，闹到不可收拾，闹到金銮殿之上去！
辰时已过，朝阳高升。
京兆尹大堂正门洞开，衙役们分立两侧，随着一声‘升堂’继而高呼‘威武’低沉威严的杀威棒一波一波的传了出去。
门口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当然还有一些是女儿被害了此刻红着眼睛，紧紧地盯着那里堂的门口，听着那专门羁押凡人的铁链一声一声的靠近。
最近这半个多月来，不少被害女子的尸体或多或少的被发现，或是在枯井中或是在破庙里，总之无一例外的被人剥了面皮，听闻这个罪大恶极的连环杀人凶手抓到了，这件事，可谓是轰动了整个京城。
因此，不过一会儿，京兆尹府所在的大街，被百姓们里三圈外三圈的团团围住，一时间，寸步难行。
从朱红色的窗橱之后慢慢的走出一个红色的身影，只见她一身大红蹙黑曼陀罗花纹长裙因为昨晚的折腾显得有些褶皱，但乌黑的云鬓一丝不乱的半梳，垂落下的发丝披散在肩上。
大理石地板反射出的太阳光芒刺痛了叶连城的眼睛，她朝着背光的地方微微回头，一时间那容颜暴露在了众人的眼睛中。
“天呐，那是妖孽吧！”
“可不就是妖孽，用女儿家的脸皮制作驻颜药，这样的女人越是好看越是蛇蝎心肠！”
一个梳着妇人髻的年轻女子朝着叶连城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了一口，其他人也跟着开始唾骂。
“杀了她！”
“杀了她！”
……
此起彼伏的声音渐渐地汇成一股强有力的传进了大堂之上，京兆尹杨士贞皱了皱眉头拍响了惊堂木厉声喝道：“肃静！”
叶连城跪在大堂之下，垂着眼眸，那一角绛紫色的衣抉便入了她的眼。
大堂左下方坐着的便是听审的瑜王殿下。
杨士贞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露出精明世故的光芒。
金陵城中多权贵，在帝都做京兆尹，没有几分眼色和真本事绝对是混不下去的。
例如他的前任，就很倒霉的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自家小妾的手中，查出的原因居然是小妾怨恨正头夫人想毒死她，居然阴差阳错的毒死了他前任。
死得很窝囊！表面上是如此。
再例如他的前前任，官期未满就不明所以的被皇上一道圣旨贬到了岭南去，估计现在还在那儿挖煤。
再比如……他！
稳稳当当的坐了四年多的京兆尹，该得的好处也得了。眼看着年龄大了是时候该告老归乡了。
却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居然杀出了这么一个案子，原本是有人报案，可他当做一般的案件处理了，却不曾想这次报案的居然是当今六皇子瑜王殿下！
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把瑜王殿下的案卷随便处理了啊。
他捋着胡须，望了望下面垂着头的叶连城，又望了一眼脸色冷寒的瑜王殿下，心里不由得开始打鼓。
昨天的事情他也多少听到了些风声，据说是瑜王侧妃被叶连城掳走，且旁边还有具无面尸体，瑜王殿下一气之下逮住了这个凶手将她送了过来。
于是乎短短一夜，藏得极为严实的尸体被‘偶然’间翻出了几具，瑜王殿下连夜命人整理诉书，以及证据送到了京兆尹。
罪名便是叶连城为了炼制青春常驻的药品以残害良家女子且剥下她们的脸皮为引，倘若此事属实，那么雄霸燕北璇玑阁怕是要颜面扫地。
更何况，京中还杵着璇玑阁的一位大佛——青镜司首座林峯大人，他要是动了他璇玑阁的人，恐怕过不了两个月脖子要跟脑袋分家了。
只是，眼前的瑜王殿下他又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若是得罪了怕是他的脑袋跟脖子现在就得分家。此案，确实是太过于棘手了。
“开始吧。”楚弈淡漠的吩咐道，扬了扬下巴，朝着正堂之上端坐的杨士贞冷眼扫去。
“是！”杨士贞急忙拱手称道。
既然如此，那这案子就推到刑部吧，谁都不得罪的把这烫手的山芋给扔出去，这样既全了林大人的面子，瑜王殿下也不能把他兴师问罪。
只是他尚且不知，这案子本就是林峯一手主导的，无论怎么做，势必会将两个人得罪死。
“啪！”一声惊堂木大声喝问道：“罪女叶连城，你残害良家妇女，剥其脸皮制药，至今共发现尸体四具，你可知罪？”
“怎么是四具？明明是十五具！”叶连城慢悠悠的抬头，一双美目含着笑意，眼角微挑，望着杨士贞咬着一口银牙森然笑道。
“十……五具！”杨士贞偷偷的望了一眼楚弈，抹了一把汗继续喝问道：“都是何时在何地所杀？”
“我想想啊，最早的大概是三年前了吧，然后两年前，一年前，近来的……太多了，我没记清。”叶连城摸了摸脑袋，一双水光潋滟的眉目盯着高堂之上，状似思索道。
“妖女大胆！居然三年前就开始在天子脚下犯案！还不快快如实招来！”杨士贞一脸正气的喝声道。
“咳咳……杨大人，此女乃是半个月前进的京城。”楚弈轻咳了两声，望向杨士贞沉声道。
“半个月前……”杨士贞再次抹了把汗，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不由得咬牙暗自道：这狡猾的妖女！看来以后真该随身携带着小妾准备的香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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