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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彗56


  三日之后,皇后娘娘和皇上一起,看了蔺觉使人呈上的折子。

  皇上啼笑皆非,指着折子问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敛了眉眼一笑,“可不就是皇上看出来的意思!”

  他们这孙儿真有意思,变着法子说他母妃写信告诉他知制诰与他人交往过密,还说什么,不回来瞧瞧,问个清楚,修渠也修不安心。

  这是变着法子告了他自个儿的母妃一状,甭管他是故意还是无意,皇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黑儿媳的大好时机。

  更何况,他们这个儿媳,还真是不用黑。

  笑完了,叹口气:“皇上还不知道,寿王家的就是这样,喜欢无中生有,臣妾不就是这样和寿王离的心。”

  皇上怒,“早就说了让寿王休妻!一妇不贤,阖家不宁。”

  “皇上急什么,咱们再是不满,也搁不住寿王心喜。再者,阿觉和阿和都这么大了,往后可让他们如何娶妻!”

  大约是想想也是,没出洒火气的皇上又道:“那知制诰当真与人……若当真,全斩了,再给阿觉找个好的。”

  皇后不悦道:“知制诰每日宿在臣妾的万福宫,晨起下了早朝才由皇上的御林军送到赵王府。皇上,您是怀疑您的御林军有那么大的胆子,还是怀疑赵王啊?臣妾却是哪个也不怀疑,更深信知制诰是个好孩子,不过是寿王家的不喜臣妾给阿觉指的婚事,想着法子来打臣妾的脸罢了。”

  皇上一听,面色缓和,再看蔺觉的折子,道:“如何?”

  “什么如何?”皇后笑着将折子合上,“听风就是雨,臣妾得急一急他才行!一月之后,再让他回来吧!”

  晚间,傅白彗一回了万福宫,就被皇后娘娘召了来。

  知制诰的传闻,皇后娘娘早有耳闻。

  起先她不理,是没有理的必要。

  而今皇上已知,便不得不问一问了,顺带敲打敲打。

  《氏族志》已经修了一月还要多的时间,前头的日子,每日晚上回来,傅白彗都不曾受过召,可见,今日是有事。

  是何事呢?

  去万福殿的路上,傅白彗便一直想。

  今日在赵王府出了件奇事,青天白日,撞见了卫子莫,他的表情很怪,且变了又变。

  初见她的神情像是撞见了鬼,紧接着便一脸的嫌恶,还有些欲呕。

  得亏他是个男子,要不然,傅白彗非得问一问他是不是身怀有孕。

  当然,她没说这个,也没说什么好话。

  卫子莫讽她女生男相,她心想着,卫子莫是赵武楠的人,可她现在代表的可是皇后娘娘,也就没跟他客气,回了一嘴:“我是生的不好,不如卫兄,男生女相,体态娇小,长相俊秀。”

  卫子莫气没气死不知道,反正,她说完就脚底抹油开溜,省得他要真的气死了,还得赖上她。

  难不成,卫子莫和赵王告了状,赵王又和皇后娘娘告了状?

  那赵王对他这个表弟还真是疼爱有加。

  想啊,她身处赵王府一月,要是没打听出什么八卦来,还真不符合她的个性。

  虽说他们几个修志一直呆在赵王府的前院,从不曾染指后院。

  但赵王有几个通房,还有哪个丫头想当赵王的通房,她都知道。

  这人多的地方,难免有几个嘴碎的,七打听八不打听,傅白彗还听说,赵王和卫子莫这对儿表兄弟的关系特别好,同寝同食。

  嗯,这事儿她本来就知道,以前在百鸣书院的时候,赵王可不就是和卫子莫住一个屋。

  不过,好的就差出门手牵手的两兄弟前一段时间闹了矛盾,卫子莫一恼,还跳了荷塘,对外只说是天黑路滑,倒霉的是替卫子莫掌灯的小厮,如今人埋在哪里都不知晓。

  厨上的帮工闲来无事,聚在一起瞎唠,傅白彗听了一耳朵,跟着“啧啧”了两声,吓得那群大娘如惊弓之鸟。

  一个一个跪在她的脚下,左右开弓,抽自己的耳光。

  她便翻了翻眼静,还揉了揉耳朵,“哎呀,我听见什么了?我这耳朵怎么不好使了呢?一定是伏案太久,我得四处走走。”

  她还真就四处走了走,谨记着听八卦的守则,只听不说。

  后来,那几个大娘见她嘴严,没事儿就扯着她嘚吧嘚吧,这不,知道的有点儿多。

  人一旦有了秘密,自个儿便唯恐被别人知道了自个儿的秘密。

  人一旦知道了别人的秘密,也是整日每天提心吊胆,生怕自个儿被人杀人灭口。

  傅白彗便是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跪在了皇后娘娘的跟儿前。

  其实她哪一次伴着这位老祖母,都是胆战心惊。

  皇后倒是不与她兜圈子,直接道:“听说你最近和一位姓季的御林军走的很近?”

  “回皇后娘娘,那位季副尉整日接送臣去赵王府,因着又是同乡,难免会多说几句。”

  “听说还有说有笑。”

  傅白彗抬了头,一脸的困惑表情,“皇后娘娘,您还不了解臣吗?臣和谁说话不是都带着笑。退一万步说,臣与人又不结怨,说话的时候不笑,难不成还哭吗?”

  话都是正经话,可从她嘴里出来,总叫人觉得不正经。

  皇后娘娘忍了笑,把蔺觉的折子递给藕荷,示意她呈过去,“本宫倒是相信你,不过……”

  不过什么,还是等她看完了折子再说吧!

  傅白彗接了藕荷递来的折子,低语:“姐姐有劳。”

  翻开了折子一瞧,即刻便认出了蔺觉的字迹。

  她看的很快,看完后不语。

  皇后娘娘问:“你怎么说?”

  傅白彗跪的笔直,“既然皇后娘娘问了,臣便直说了。臣请皇后娘娘召寿王世子入京,臣也有话想跟他说个清楚明白。臣本就不是普通的女子,臣是皇后娘娘的知制诰,如今替皇后娘娘办事,整日与孔大人、陈大人、吕大人一道,哦,还有赵王。往后,臣也是替皇后娘娘办事,还会与其他的大人一道。与人说个话,便是不清不楚,那臣迟早得是旁的人口中人尽可夫的女人。旁的人说三道四便罢,他若不信,趁早,一拍两散,大家都落个清静。”

  皇后娘娘听了便笑:“你可别仗着有本宫给你撑腰,你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傅白彗“哼”了一声,表示对蔺觉的不屑。

  皇后娘娘道:“好了好了,这事儿本宫的心里有数,本宫叫你来,不过是给你提个醒,只要本宫信你,旁的人,你无需在意。”

  “谢皇后娘娘恩典。”

  “退吧!本宫也累了一天了。”

  ——

  翌日。

  傅白彗和季路言告状。

  “我跟你说,寿王府那个老妖婆说我和你有一腿。”

  季路言听了直翻眼睛,寿王妃十八岁生子蔺觉,而今蔺觉不过十七,十八加十七,等于三十五,三十五岁的老、妖、婆……他总有一种是自己算错了数字的错觉。

  这话,是傅白彗趁着他来扶她上马车的功夫说的。

  傅白彗一矮身进了车里,又掀起了车帷幔,怨气滔天地和他道:“她应该祈祷我这辈子都别做她儿媳,要不然,我非饿死她不可!”

  季路言翻了一眼不准备给婆婆吃饭的恶儿媳,莞尔:“就是现在饿死她也成啊。”

  “那不成,还得留着她抵御皇后娘娘强大的火力。”

  他就知道,她是说一说而已。

  等到她坐好,季路言喊了声“走”,翻身上马,领着十几个人,缓缓起行。

  他的马与她的马车并驾齐驱,快到赵王府的时候,季路言敲了敲车窗,“你们家那小鲜肉什么时候回?”

  傅白彗知道他问的是蔺觉,就是不知小鲜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总比小白脸好听。

  她掀了车帷幔回:“快了吧!”

  蔺觉说过的盛夏回转。

  如,她不曾告诉过蔺觉,季路言的秘密。她也不曾告诉过季路言,蔺觉的秘密。

  赵王府外,傅白彗下了马车,如往常一样进入内里。

  听见季路言又喊了声“走”,她下意识转身,只见他已经翻身上马,她挥了挥手,心里想着,每个人都有一个秘密。

  她也有。

  前夜的梦里,那个是她又不是她的声音,告诉她“九月十九,翰王登基。”

  那个看起来与世无争的翰王,当真会登基?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寿王必死无疑。

  是以,昨日她才顺水推舟,求皇后娘娘赶紧让蔺觉回来。

  只不过,皇后娘娘没有动心。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秘密,傅白彗过的焦虑。

  就连偶尔去听人八卦的闲情逸致都没了。

  六月十三,早朝过后,皇后娘娘道了一句:“多大点事情,也值得你茶不思饭不想的,罢罢罢,本宫明日便下诏,召寿王世子回京。”

  皇后娘娘是真女人,说话算话,六月十七,蔺觉人疲马乏,入了京。

  来不及洗去一身的尘土,径直入宫。

  寿王妃与蔺和在府中等了许久,等来了蔺觉入宫的消息。

  蔺和道:“母妃整日闲我不争气,兄长倒是争气,可兄长的眼界高,咱们入不了他的眼睛。”

  看着礼氏不善的神情,蔺和的眼睛忽闪了一下。

  挑拨离间谁不会啊,反正蔺觉会的,他都会。

  ——

  另一厢,蔺觉入了宫,但傅白彗并不在皇宫。

  他先去见了皇祖父,这才去了万福宫。

  皇后娘娘一见他就笑,“回来了!可回府看过你母妃?”

  “回皇祖母,还不曾。”

  “你倒是心急!不过,知制诰并不在宫里。”

  “孙儿知道,孙儿此来,一是为了看望皇祖母,二便是想求皇祖母一件事情。”

  皇后娘娘看了他一眼,窥不透他的内心,像这种明明白白表示了自己想要什么的,往往是个局。

  可这孩子,脸上的表情太真挚,眼睛里还露着急切的光,皇后终是在心底叹了口气,道:“急什么?你们还没有成亲!今日你先回府,本宫不许你去赵王府,明日一早你再进宫。”

  蔺觉停了片刻,欲说还休,僵持了一会儿,道:“孙儿遵命。”

  这一整日,傅白彗也是心不在焉,中午的午饭只吃了一碗。

  赵武楠打趣,“阿白可是在想表弟?”

  是了,蔺觉也是他的表弟。

  说起来,赵王的表弟还真不少。

  傅白彗没心吐槽,敷衍道:“一不小心走了神,赵王可莫怪。”

  赵武楠僵笑,“怎会怪你!”

  心里的滋味不好受的紧。

  傅白彗确实在想蔺觉,不过不是想他,只是在想要不要和他说说自己的怪梦。若说不得,那“九月十九,翰王登基”,这事便不能提。

  想想,如今已经六月中旬,到九月十九,连百日都没有,皇上和皇后还活着好好的呢!

  她思了许久,单有个日期,没有年份,一定不会是今年。如此,再等上一等,也并非不行。

  眼前,最好是先撬开蔺觉的嘴,问他知不知晓他皇祖父,什么时候挂。

  人嘛,都有一个怪癖,都想守住自己的秘密。

  傅白彗不止在赵王府里玩深沉,就连见了季路言也罕见的一脸忧思。

  惹得季路言小声问询,“出什么事了?”

  她摇了摇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唉,长大了千好万好,唯有一样不好,那便是懂的多了,想的多了,心累。”

  季路言怔了一下,没再吭声,心想,这才到哪儿啊,才十五呢,往后更累。操心完了家事,还有国事。操心完了男人,还有孩子。

  反正,要非得总结的话,没谁的人生不累。

  就连当今的“第一夫人”,哪一天不是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还得和一大群男人斗智斗勇和斗狠,可她哪天不是精神抖擞。这样的人最可怕,因为心里有目标,还是个大目标,便不会觉得累。

  眼看宫门就在眼前,季路言喊了声“停”。

  他利落下马,伸手去扶傅白彗,而后往她手心里塞了张字条。

  傅白彗愣了片刻,手一勾,将那字条塞进了袖子里。

  进了宫门,她作揖和季路言告别。

  她想,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季路言,他想的很对,或许从明日起,她便不能再出宫了。

  一个是蔺觉要回来了,另一个是《氏族志》基本已修改完毕,一共四百姓氏,排列了三百九十七名,剩余的三名,她去不去,并没有多大关系。

  只不过,她还以为季路言有千言万语要交代的。哪知,字条上满共还没有二十个字。

  第一行写着“女帝”。

  第二行写着“帮我找四海八荒九龙鼎”。

  第一行的两个字,足以让她惊心。她不曾向他透露过只言片语,他也没有近距离观察皇后娘娘的机遇,猜得如此准确,难道是皇后娘娘的野心昭然于世了?

  第二行的又让她莫名,什么四海八荒九龙鼎,听都没有听过。不过,他从没有求她办过什么事情,她不能薄了他的面,伤了他的心。

  一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子,冷云便和她比划,怕她不懂,还故意瘸着腿走了两步。

  她问:“蔺觉回来了?”

  冷云点头。

  她又问:“你怎么知道?”

  冷云指了指万福殿的方向。

  “他今日进宫了?”

  冷云又点了点头。

  傅白彗托腮坐在灯下想,他倒是够快,就像真要回来捉奸似的。

  还得想想,怎么像模像样的和他吵上一架,最好闹得惊天地泣鬼神。

  傅白彗猜的也很准,第二日下朝,皇后娘娘便与她道:“从今日起,你不必再出宫。”

  皇后娘娘的话音刚落,蔺觉便来了。

  皇后娘娘道:“本宫今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知制诰去帮本宫问问,本宫那好孙儿可有什么事情?若他无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如知制诰替本宫请他喝一盏茶吧!”

  这是要让他们找个背静的地方吵架。

  可又不能太背静,不然谁能知道他们吵架了呢!

  傅白彗鼓着嘴出去,在殿门前,同蔺觉得:“寿王世子这边请。”

  她走得很快,径直出了万福宫,到了鸣台。

  两个人还是如以前那样,席地坐在台阶上。

  旁边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小太监,远远地候在一旁。

  “寿王世子有话便讲。”

  “知制诰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两个人说话的肢体幅度很大,远远地看着,还真是像在吵架。

  傅白彗又道:“寿王世子上的折子,我看了。折子写的那么精彩,如今我就在你的跟前,你倒是与我说个清楚明白!而今,怎么不说了?”

  吵的跟真的一样。蔺觉忽然低了声音,“你就在我跟前,我当然是只顾看你,早忘了该说什么啦!”

  本来就不气,这下更不经哄。傅白彗忍了半晌,这句话对不上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却听他抬高了声音。

  “我同皇祖母要你前,自然有想清楚明白,你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我既要了你,就不会听那些风言风语。我只问你一句,你说没有便没有,我岂会不信你!”

  明知道是在演戏,傅白彗还是很奇怪地看了他一下。

  她当然奇怪,他好像知道,她下句话要说什么,不等她出口,他便有了应对。

  傅白彗张了张嘴。

  他抬手打断了她正要出口的话,“我此次并不会在京城中呆多久,晤阳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去办。你便安心在皇宫里给皇祖母当差,我母妃那里,你无需操心。”

  这时候,傅白彗一脸的错愕表情,说好的吵架,还没开吵,就完了?

  蔺觉的脸上绽出了笑,又低声道:“我最多只能呆个三几天,今日进了宫,离京时说不得还能不能进,咱们俩这架,吵到这里结束。来,笑一个,给我瞧瞧。”

  傅白彗的表情依然是严肃的。

  蔺觉又道:“你若不笑一个,我就不告诉你,咱俩说好的要告诉你的事情。”

  傅白彗嫌弃他说话不算话,站起来要走,被他扯住了袖子。

  他把她拉坐下,眉眼里全都是笑意,再说的都是悄悄话,悄悄的话可得悄悄的说。

  他侧了侧身子,连嘴型都不让人瞧了去,道:“我这人,大约是死了之后没喝孟婆汤,所以记得上一辈子的事情。上一辈子你欠了我的,这一辈子,我是向你讨债来的。”

  傅白彗没听懂,皱了眉问:“我欠了你什么债?”

  “钱债肉偿,情债肉偿。”

  “你要卖了我?”她“惊慌不已”。

  “卖你才能值几个银子!”蔺觉微嘲。

  “难不成你要吃了我?”

  “吃……”可不是吃,总有一天得吃干抹净。

  傅白彗纯属和他逗乐,逗完了,白他一眼。

  她又不傻,他说的吃是啥意思,不说全懂,至少半解。

  无非就是那种,没羞没臊地吃。

  这人要是贱起来还真是挺贱的,她白他一眼,他也高兴。

  猛地伸了脸过去,“吧叽”亲在了她的脸上。

  这不止是青天白日,就连个屋顶都没有,傅白彗“唰”一下红了脸,面上的红晕,久久都没有褪去。

  回了万福殿后,被皇后娘娘打趣。

  皇后娘娘道:“雨过天晴了,你们这些孩子呀!”

  年轻可是真好,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她便让傅白彗回去了。

  李京去问了负责伺候的小太监,回来与她绘声绘色地说:“起初是吵架来着,知制诰要走,寿王世子不许,后来不知怎滴,寿王世子唉哟……”

  李京拿手触了一下自个儿的脸,接着道:“俩人便又好的,像油里调了蜜。”

  皇后娘娘听了直笑,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藕荷上前,取了她的花冠,又小心翼翼地替她通了通头发。

  她扭了头,忽然道:“明儿让善圆女尼进宫一趟。”

  藕荷眼皮一挑,福了福身,“遵命。”

  ——

  今日善圆女尼进宫,皇后娘娘不批奏折,只念佛经,傅白彗便无需在跟前儿伺候。

  听说,连李京几个,也无需候在跟前,皇后娘娘只留了藕荷一人,与善圆女尼问法。

  善圆女尼带着两名弟子,一行五人,关闭了万福殿的大门,不理外事。

  傅白彗闲着无事,想起蔺觉说的“四海八荒九龙鼎,你去藏书阁中查一查,看一看有没有纪要”。

  她早就奉了旨,可以随意进出藏书阁。

  这就拿上了腰牌,往藏书阁而去。

  要去藏书阁,必得路过万福殿的偏门。

  偏门并没有人把守,傅白彗也不知怎么想的,把耳朵贴在了偏门上,想着也不知能不能听到里头的声音。

  这一听,差点儿吓死她自己。

  里头的声音不大,但足以听清。那声儿她也熟悉,毕竟,听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墙角也不是头一回了。

  可皇上在万福殿吗?

  傅白彗不敢多留,连藏书阁都未去,便转了回来。

  守院的小太监见她回转,问:“知制诰不去藏书阁了?”

  傅白彗笑道:“我都快走到万福殿了,一想,今日好不容易休息,我何苦跟自己过不去,这便回来了。”

  小太监拍着马屁:“知制诰大人的辛劳,皇后娘娘必定看在眼里。”

  傅白彗与他笑别,一进了屋,便像丢了魂魄般傻愣愣坐在那里。

  冷云摇了摇她,皱眉。

  傅白彗的神色严骏,小声道:“冷云,进宫之前,世子有没有交代过你,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能用、保命的法子?”

  冷云的眉头皱的更深,无声的询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傅白彗还是谨慎地小声言语,“守咱们院子的小太监方衡,不是咱们的人?”

  冷云点了点头。

  “他知道我今日要去藏书阁,可我今日本要去藏书阁的事情不能给任何人知晓,你明白吗?”

  傅白彗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脸色白的吓人。

  冷云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不是自己的人就得除去,还得不让任何人怀疑。

  午饭的时间,冷云给方衡送去了一道烧乳鸽,是从傅白彗的伙食里私自扣下来的。

  方衡千恩万谢,兴许是太补,吃完后便觉得自个儿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就连缺了东西的那处,也好似抬了头。

  他心想着这样可不行,便想着到凉快的地儿散散风。

  不曾想,竟碰见了百花宫的宫女苏见雪。

  苏见雪是个妖精,长的极其惑人。想当初,百花宫的惠美人害怕她迷惑了皇上,便把她指给了又老又丑的大太监薛大福做对食。

  薛大福不仅好色还好赌,打那儿起,苏见雪便同好多个太监牵扯不清。

  一道烤乳鸽让方衡起了色心,他见四下无人,一把抱住了苏见雪,边啃边道:“小爷是皇后娘娘的人,你只要把小爷伺候舒服了,小爷便助你脱离苦海,如何?”

  连美人的嘴都还没亲到,便听见了一声娇喝:“皇上快看,也不知是哪个宫大胆的奴才,竟敢非礼臣妾百花宫的宫女!简直欺人太甚!”

  方衡肚子里的那股邪火,顿时泄了个干净。

  跪在地上高呼:“惊扰了圣驾,还请皇上和惠美人恕罪,奴才是万福宫内看院的小太监,被猪油蒙了心……”

  惠美人看见了,一听见万福宫三个字,皇上脸上的表情微妙的不行。

  果然,如果那人所说,帝后可不是旁人看到的那么恩爱呢!至少皇上对皇后是忌惮的。

  既已有了忌惮,离离心便不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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