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曲画慌忙跟着追了过去。

　　还没有到午餐的高峰期，但是走道两边的餐桌旁，大部分已经坐上了就餐的客人。曲苏婷呼地冲出去,几乎惊扰了所有人的安宁,个个诧异地看着这个冒冒失失的中年女子。

　　曲画报以抱歉的微笑。

　　走进门的是一个高高的文雅俊秀的中年男人，他身着得体的休闲商务装，一丝不苟的头发和挺括的衣服质地,显示着他高贵的生活品质。手腕上限量版帝舵表显示着男人不凡的身份。

　　颜百城进来了！

　　曲苏婷满脸兴奋和狂热,嘴里嗫嚅着什么,眼中的光恍如羞涩期待的少女。

　　她冲近颜百城身子前,嘴里念叨:“百城，你终于来了……等了你好久好久……你来娶我了吗？”

　　那几句话清清楚楚地钻进了曲画的耳朵,头上响起了惊雷，曲画懵了。

　　妈妈认错了吗？可是百城这个名字没有错！

　　斑驳的光影交错中,另外一个人比曲画还要震惊,那就是颜百城。他来不及闪避,迎面满身满心地撞上了曲苏婷。

　　有那么一秒，他不能说话不能思考。天上掉下来一个妇人,眼神邪气,说话杂乱无章。仔细一看,整个人如同中了魔咒。

　　“你想我了，是吗？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过的，你怎么可以不见了呢……百城……”曲苏婷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颜百城。

　　颜百城魔怔了十几秒，便恢复过神来。曲画狐疑地望着颜百城:“颜总，对不起，这是我妈妈，她有些小问题，可能认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小画。不会错……绝对不会错……他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百城……”曲苏婷迎着颜百城冷气逼人的目光，话没说完便低下了头。她害怕这样的目光，眼神开始四处漂移。

　　曲画注视着颜百城，他镇定自若，曲画发现他是强装的。颜百城急促地吸了口气，满脸怒气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转身便走，那背影不慌不乱，四平八稳。

　　“百城……你不要走……”曲苏婷一见颜百城离开，便跨步跟了出去。

　　曲画死死的拽住曲苏婷。

　　“妈，你……认识他？。”曲画拽住曲苏婷问道。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坏女人！”曲苏婷使劲地掰开曲画的手，焦急地追颜百城。

　　妈妈又糊涂，她连曲画也不认识了！

　　颜百城和妈妈……她们……

　　曲画心中凌乱成一团，她理不清自己的思绪，颜氏集团的总裁颜百城和妈妈是……恋人或者妈妈仅仅是他的玩物？这也太戏剧了！就是说自己可能是颜百城的女儿？

　　太混乱乱了！曲画懵懵地跟着妈妈的脚步奔跑。

　　颜百城大步踏上了手扶电梯，曲苏婷也跟着踏了上去。颜百城在电梯上快速移动着步伐。

　　“妈妈，你不要移动，扶住扶手！小心！”曲画看见妈妈危危险险地张开双手也跟着下电梯。心提到了嗓门，她快速越过前面的一个路人，伸手去抓妈妈，眼看手指触到了妈妈的胳膊。

　　妈妈眼中闪着兴奋狂热的光，看着颜百城越来越远，竟然像个孩子般看不到眼前的危险，整个身子扑了下去！

　　颜百城已经下到电梯底部，电梯上有几个人被曲苏婷砸倒在地，发出惊恐的尖叫。曲画吓呆了一秒，冷静地按了手扶电梯中部的暂停键，电梯缓缓停了下来。

　　场面乱成一团，几个男男女女挣扎着站起来，多多少少受了点轻伤。有人揉着胳膊，有人揉着屁股，嘴里大声咒骂:“神经病啊！”

　　谴责的眼神一起瞄准了肇事的曲苏婷。

　　曲苏婷摔得不轻，额角嘴巴流着殷红的血。她爬在地上，忧伤地望着颜百城的背影，眼中有着深深的绝望。

　　颜百城迟疑了一秒立刻转过身子来，拨打了急救电话。

　　回过头的颜百城让曲画吃惊不小，刚才厌恶震惊的神色已经不见了，换成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他扶起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姑娘，温言相问是否受伤，并安慰说救护车车马上到……

　　颜百城作为公众人物，这应该是作秀。

　　颜百城也去扶曲苏婷，但是曲苏婷似乎胳膊摔坏了，一动就杀猪般哀嚎。颜百城不敢去动她了。对曲画说:“曲小姐，救护车马上就到。”

　　众人对颜百城投去钦佩赞许的目光，除了曲画母女。

　　颜百城看曲苏婷的目光是看陌生的，刚才她一直狂呼。现在安静了下来，她看着地上的血迹，嘴里含混不清念叨:“嘴巴摔坏了，嘴巴摔坏了……吃不了饭了……傻瓜……傻瓜……为什么不用耳朵吃……对了……我还要吃饭……肚子饿了……”

　　被刚才一刺激，曲苏婷又犯病了。

　　曲画急忙拨了主治胡医师的电话，电话那头显得非常吃惊，一般的刺激她是不会复发的。一出院就受到了什么样的刺激？得知曲苏婷摔伤了，胡医师恼怒地一拍桌子:“你这个女儿怎么当的？你怎么这么不上心？让病人受到严重的刺激还摔伤，让我怎么说你呢！赶紧送其他医院检查治疗，好了马上送我们康宁中心来！”

　　曲画没有辩解，默默地蹲下握住了妈妈的手:“妈妈，坚持一会，救护车马上就到。”

　　“我们摔伤就没有人管了？”几个摔伤的人明白了是个神经有问题的人导致的，质问曲画。

　　“家里有个神经病，带出来到处走也太危险了。有点公德心好不好？”

　　大家七嘴八舌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对不起对不起……”曲画站起来对大家深深鞠了一躬，一叠连声道歉:“摔伤的治疗费我来付，给大家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大家便不再谴责曲画，救护车来了，几个摔伤的人一起去医院。颜百城跟大家挥手道别，迎上了曲画的目光，那是愤怒的，冰冷的，甚至有些仇视的目光……

　　颜百城的手倏然放下，眼中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慌。

　　曲画拼命要找的答案，原来近在咫尺。虽然颜百城否认了，但是她相信妈妈。妈妈虽然神智不清，但是早年的记忆仍旧在，只是她一直处在混沌状态，从来没有想起过。今天碰到颜百城，尘封了二十多年的记忆闸门打开，尘封的情感倾泻而出。

　　曲画急着又给令凡特电话，她又上不了班了。

　　“小画，先照顾妈妈，我马上去医院。”令凡特毫不犹豫地说。

　　曲画愣住了。

　　令凡特和她……曲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自己不断的跟他索取爱和关怀，那种欲罢不能的感觉让曲画有深深的负罪感。

　　可是自己明明只爱一个人。

　　想起那个人，曲画心痛成一团。她按了按胸口或者是胃，真的疼了起来。

　　不行，自己连尽情挥洒自己忧伤痛苦都不能，她不能倒下。还有妈妈，外婆，小北需要她照顾。

　　曲画命令自己将他赶出脑海，赶出心中。不能的话就尘封起来，永远也不要他再出现。

　　到了医院，其他几个人检查完毕，不过是擦伤了皮，无甚大碍。曲画说了无数遍的抱歉，给他们每个人买一些营养品。后来他们也没有意见，径直离开了。

　　但是曲苏婷，她右胳膊骨折了。

　　马上手术。

　　曲画坐在手术室外，她没有将妈妈受伤的事告诉外婆和小北。外婆年纪大了，不敢让她太伤心。

　　原本想了千万个找到亲生父亲的画面，没想到是精神颜百城。颜百城害得妈妈如此境地，他竟然置身事外，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实在可恶！

　　走道尽头令教授疾跑着过来。

　　曲画眼中迷茫、悲伤、愤怒……她眼中燃烧着一种火焰，又拼命地压制在某个角落不允许它喷发出来。

　　令凡特在曲画旁边坐下，倾过身子，低低问曲画:“发生什么事了？”

　　“老师……”曲画吸了吸鼻子，令凡特像是一座山，坚实宽厚。有他在曲画总是觉得很踏实，她不想隐瞒他。

　　“小画，不要着急。”令凡特轻轻拍了拍曲画的背安慰她。

　　“老师，颜百城可能是我正在找寻的父亲。”曲画说道。

　　“什么？”令凡特紧紧盯着曲画的眼睛，想从她的眼睛中看出事情的真假。曲画是颜百城的女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否认了，他越是否认，我就越坚信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曲画倔傲地撅起了嘴。

　　令凡特清清楚楚记得，曲画说过找到她的亲身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他，她要怎么来对待颜百城这样一个大富豪？

　　“小画，我非常意外。你怎么打算？”令凡特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曲画摇了摇头，她真的不知道。

　　“小画，听我说，他既然不愿意认你们。就不要勉强他……你们还有我……还有很多的朋友。”令凡特抚住了曲画的肩。

　　“他认不认我没有关系，有关系的就是他让妈妈这么多年过得这么悲惨，我心底不能原谅他！”曲画咬住嘴唇，眼中那些水墨墨染正慢慢地变成一根根寒冷的钢针。

　　“小画，那毕竟是过去的事，当时可能有我们无法知道的窘境。仇恨是双面刃，一面会扎伤别人，一面会扎伤自己。跟你说这些，不是要让你放弃，而是要理智对待。”令凡特担忧看着曲画。

　　曲画正待说话，令凡特的手机铃声及时地响起。

　　“颜百城。”令凡特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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