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年少轻狂 下
8月18日周六，姜毅丰家在这个无比吉利的日子里摆酒庆祝老姜家出了个大学生。
一大早，八队、九队和他家要好的几个大老娘们都被请去帮忙做圆子、裹馄饨，楼下厅里摆着好几个“角编”。拌馅料的拌馅，揉粉的揉粉，搓做圆子的做圆子，一派繁忙的景象。
爸一大早就带着我和云弟过去了，他正在厨房配菜准备，云弟和九队的几个男娃跑出去疯玩了，而我只能独自一人站在姜毅丰家的场地上看着这一派忙碌的景象。我可不要去帮忙做圆子，夹在那些大老娘们之间可没什么好事。
果然，不一会儿满屋的大老娘们都大笑起来，就听见姜毅丰的婶娘在说：“阿姐，你是打算让姜毅丰将来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了？！”
“那是，必须的！”姜毅丰他妈毫不掩饰地回答道。
“姜毅丰，姜毅丰！”几个大妈们开始叫嚷着四处探头寻找他，“你妈给你下通牒了，听到没有？”
随即厅里又是一阵大笑。而姜毅丰此时正在他家水泥板前，被两个小美女团团围住。
“他是我的男朋友！”一个梳着两麻花辫的小姑娘拉住了姜毅丰的右臂膀。
“他是我的！”另一个齐肩短发的小姑娘随即拉住了他的左臂膀。
什么情况？我看得弹眼落睛。都是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啊，姜毅丰你在搞毛啊！
带着惊讶和好奇，我走了过去。那个齐肩短发面容白皙的小姑娘不是小菁妹妹吗？搞什么吗，你和姜毅丰还在本家三代以内好哇！另一个麻花辫的小姑娘我倒认不出是谁，应该不是我们村的，也不是他家亲戚。
“他要做我的男朋友！”
“他是我的男朋友！”
两个小妮子扯完他的臂膀开始扯他的裤袋，一人拉住姜毅丰屁股后面的一个裤袋，任凭姜毅丰想逃也难逃她俩的五指山。
“哎呀，好妹妹们。你们就饶了我吧，求求你们了！”缠得姜毅丰没有办法，他只能哀声求饶。
“那好，你做我的男朋友。”麻花辫女生要挟道。
小菁妹妹立刻面露凶光道：“不行，他是我的！”
于是又是一阵两人间的推攘，在一阵“我的，我的”的争吵声中，姜毅丰大叫着他的牛仔裤要被扯坏了。
我看着这两女抢一男的滑稽景象真是哭笑不得，姜毅丰的牛仔裤是很新潮的那类——乞丐裤，前面的膝盖破了两个大洞。我觉得过了今天，他的裤子很有可能会变得更前卫，因为屁股上也会带洞。
这拉拉扯扯的场面，唉，八队里不是到处都是男孩子吗？干嘛非要抢姜毅丰？我这“九队一枝花”都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尤其是小菁妹妹，你这个“八队一枝花”瞎掺和个什么劲？你奶奶可是从小给你定了高标准、严要求，就你现在这举动要是让她老人家见了，估计是要气得“吐血”。
“朱辰颖干什么呢！”走来一个年轻的妈妈拉开了麻花辫女生，“别跟哥哥瞎闹，哥哥大了啊！你要好好读书，以后也像哥哥一样考个大学生。”
见来了大人，小菁妹妹也乖乖松开了手。那位妈妈便拉着她女儿和小菁妹妹一起往厅里走去，姜毅丰总算是解围了。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见我就站在一旁不远处便说道：“哎，你好意思的，见死不救！”
“你不是很享受的吗？我干嘛要救你啊，有两个小美女围着你不好吗？哎，什么时候功力见长，连这种小女生都通吃的？”我戏谑地说道。
“神经！”姜毅丰白了我一眼，远远瞧见阿兴和利水哥正走过来又添了句，“管住你的嘴巴，别瞎说啊！”
我看向正走来的那两兄弟，转头对姜毅丰说道：“他们两个对你的这点事可不感兴趣。”
“你来的很早嘛，干嘛呢？你们两个就这么傻站着？”阿兴问我道。
我眯笑着眼回答道：“怎么可能傻站着？刚才这里演得一出戏不要太好看……”
“文，你不是有什么好玩的题目吗？那个什么破碗？”姜毅丰朝我丢了个眼神。
我立刻知趣地收住了满脸的□□，指了指阿兴和利水哥道：“他们一定不感兴趣的。”
“什么？”利水哥低下头好奇地盯着我问道。
阿兴则笑了笑没有言语，他一定知道我要讲什么，这个心理学游戏最近在我们学校很流行。
既然没有人反对，我便清了清嗓子开始了我的题目：“听好了，你一个人顶着烈日走在一片沙漠里。突然，你看到地上有只破碗，你是捡还是不捡？”
姜毅丰迫不及待地窜出话道：“我记得上次我说捡了到时候自杀也是好的。”
阿兴和利水哥听后都摇头、叹息地笑了起来。
“我仍然捡啊。”姜毅丰报上了答案。
“不捡。”利水哥干脆地回答道。
“捡。”阿兴坚定地答道。
我笑着说道：“我也捡。你继续朝前走着已经渴得不行了，这时你的前面出现了水，你希望它是瀑布，泉水，小溪，还是古井？”
“瀑布！”姜毅丰大叫道，“喝了水还能在里面冲个澡，多好哇！”
利水哥朝我瞥了一眼说道：“好像这个题目是在问感情，‘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古井肯定不能选。小溪吧。”
阿兴也附和着说：“小溪。”
“小溪。”我的答案也是同样的。
“你继续朝前走又累又饿已经精疲力竭了，这时你看到周围是一些坟堆，你已经很累了，你是躺在坟堆上休息呢？还是远离坟堆去躺着？”我带着谨慎态度说这些话，即便我知道答案里坟堆代表的含义，不过我也不会因此而改变选项。
“太累了嘛，当然直接躺坟堆上。走远躺，也远不了多少，要找你还是会来找你的。”姜毅丰唧唧歪歪地又说开了。
利水哥这次没有搭话，阿兴先开口了：“远离坟堆躺着。”
我也给出选项：“远离坟堆躺着。”我对这种东西还是很忌讳的。
利水哥朝我和阿兴瞥了一下，偷笑道：“傻啊，坟堆当然代表祖上庇佑，肯定是躺坟堆上好。”
我不由得看向阿兴，我们两个确实是没有靠山，也不是奉承拍马的一类，而姜毅丰和利水哥在这方面确实胜我们一筹。没办法性格脾气都是天生的，否则干嘛说性格决定命运？
我继续出题道：“你继续前行，看到前面有一间房屋，你希望这间房屋是石头造的，还是木头造的？”
在这个选项上我们四人异口同声地都回答了：“石头。”算是破天荒选项完全统一的一次。
“推门而入，你发现屋子里有一盆脏水，你已经很渴了，你选择喝还是不喝？记住你已经很渴了，快要活不下去的那种。”我特意加重了最后一句的语气。
姜毅丰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喝，打死都不喝。”
我看向利水哥，我猜他的回答应该和姜毅丰一样，果然，我听到他干脆地回答了一句：“不喝！”
“喝。”阿兴的回答也在我的预料之内。
“我也喝。我最怕死了，脏水又喝不死人。”我特意还为自己辩解道。
姜毅丰和利水哥都摇着头，朝我和阿兴投来鄙夷的目光。到目前为止，我和阿兴的选项一直是完全一致的，但我猜想下一题我们便不会那么统一了。
“你站在屋内，此时门外突然有一个漂亮的异性出现，你是选择出门和他（她）搭话，还是走过去把门关上？”我带着些许期盼的目光看向利水哥，只有他的答案是我不能完全确定的，另两个根本不用猜都知道要答些什么。
“当然出门了，漂亮姑娘嘛！”姜毅丰两眼放光地说道。
我立刻接过话语道：“那是，有帅哥可以瞧，我也会过去搭话的。说不定他有办法可以带我出沙漠呢！”
利水哥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眼阿兴。阿兴当然会说：“关门！”这个是明摆的事情。
但当利水哥也说关门的时候，我心里是一阵惊讶，带着迷茫的眼神看向姜毅丰。
姜毅丰立刻对我解释道：“兄弟嘛，当然是一样的了，老陈家都出老实人！”
“干什么？你什么意思？”我直打姜毅丰的头，他这是什么话！难道我老蓝家的就不正经了？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姜毅丰立刻捂着头更改了“口供”，“我是说他们两个都是闷骚，一样的‘膳魔师’！”
“这还差不多！”我嘀咕着饶过了他，转头看到阿兴和利水哥正四目冒火地直瞪姜毅丰，姜毅丰则露出歉意的笑容以示无奈。
不应该啊，利水哥从小到大不知“被恋爱了”多少回。如果不是干娘从小就认了我做干女儿，这些年想做他“干妹妹”的女孩子只怕是要成串的排队。不过她们的父母倒不是真想着让她们当他的什么“妹妹”，只怕是想当“童养媳”之类的。好在当年是干娘自己想认我做干女儿，那时德隆伯也还没有考上大学，只是和我爸一样的乡下老农民而已，因此村子里也没有人会在背后说我们老蓝家是看着他家升官发财才攀的这高枝。我记得他从七岁起就有小姑娘在身边，不是干娘这个小姐妹的女儿，就是德隆伯那个兄弟的女儿。金明敏的妈妈还在他十岁那年就给他定了个“小女婿”的称谓，这些年来这个昵称始终没变。我想他“被恋爱”和“恋爱”的次数估计是一双手都未必数得过来，这个人竟然还有脸说“关门”。我觉得心理学家们估计都要回去重修心理学，然后再回来改题目了。
“快点，愣着干嘛。”姜毅丰催促着我道。
我缓过神来继续出题道：“你走到屋外发现外面有一匹马，还看见远处有一个森林。你是打算留在这里，还是骑着马去森林冒险？”
这个问题是我们四个人再一次完全统一的一次，我们都选择了骑马去森林冒险。
“好了，结束了。我来公布每个问题的含义，自己对着当时的选择，对号入座。”我开始像大师一样公布起答案，“沙漠上的破碗代表的是你的初恋，捡或不捡的意思应该都明白了。见到的水代表你对爱情的期望，如果是瀑布表示你希望的爱情是激情，小溪代表细水长流，泉水介于之间，古井的含义利水哥刚才已经提到过了。”
“哎，这激情是否稍显不妥啊，很快就会用完的了。”姜毅丰不满地打断了我的话，“我是觉得喝了水还能洗个澡一举两得。就你们那个小溪能干什么？连洗脚都不够的，至少是泉水哇？算了，算了，还是瀑布最好，爱情如果没有激情，那还能叫爱情吗？”
我觉得姜毅丰的话说得没错，他的每段爱情都是激情，他会愿意为她改变，为了她而树立奋斗目标，小溪对他而言哪够用啊！
我继续往下公布道：“坟堆表示祖荫或是靠山。依坟而歇，有依靠；远离坟堆，只能靠自己。这个利水哥也猜到了。石屋表示对待婚姻的态度牢固持久，木头房子就不牢固持久些，当然我们之中没人选木屋。脏水代表婚姻生活中对方的出轨，如果喝下表示你能容忍，不喝就代表你不能容忍。看到的那个异性代表了你对恋爱的态度，出门表示你不拒绝恋爱后还和其他异□□往；关门就表示你拒绝和与异性有更多的交往。最后的那匹马和森林代表了你对冒险的态度，骑马入森林说明你不甘于现状，对未来仍有期盼；留在此地表明你更安于现状，或者你对生活已心满意足。”
其实，姜毅丰的回答在我的预计之内，我知道自己与他肯定会有许多不同。但令我惊讶的是我和阿兴竟是这么惊人的相似，除了出门搭话这个我与他是有分歧的，别的问题我们的思想认同高度一致。而我和利水哥之间除了四人一致相同的两个问题——石屋和骑马入森林，仅在小溪问题上有过一致，别的竟无半点交集。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若干年后，待我重新再回忆我们四人的答案，我发觉心理学它可能只是一个游戏，却无意间折射出了最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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