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对门阿姨虽然被美色迷惑，依然保持了最后的一丝理智，把真皮沙发都搬去小卧室锁起来，剩下一点光秃秃的木制家具。客厅里空荡荡，一人一尸只好席地而坐。
“反正你都在这了，认了，抓紧时间继续讨论你要的剧本，下午不用去打工吧？”李潇潇说。
“嗯，原来的辞了，新的明天开始。”僵尸说。
“你究竟在打什么工？稍微有点好奇，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回答，不过随便关注一下僵尸在现代社会的生存状况也是为剧本搜集素材。”李潇潇还想了理由来说服他透露个人情况，事实证明她是白费力气，僵尸毫不犹豫地说：“前一阵在工地搬砖扛钢筋水泥，活动多了浮肿消得太快，一起干活的人怕我得绝症老让我去医院，我也怕让人看出来，刚辞职了。昨天去面试了一个清洁大楼的工作，就是吊在大楼外面擦玻璃，有安全绳，其实我不用也行。工资比之前高，有活就干，没活的时候还能再去兼职别的工作，还挺好的。”
“你知道你让人很绝望吗……”李潇潇说。
“怎么了？”僵尸不明所以。
“你就这么生动地展现了一个普通人就算能不老不死活个几百年他该没用还是这么没用……你为什么不能干点毁灭世界或者拯救世界之类的大事？实在不行，拯救一个城市来以点带面装作拯救世界？一边干着平凡的工作一边在夜晚出没行侠仗义维持治安？你这么好的体能去跳高啊！刷新世界纪录啊！”
“不能跳高，会被发现的。”僵尸说。
“控制一下稍微跳低一点，不要太欺负世界纪录就行了。”李潇潇说。
“不是，当运动员一检查身体就被发现了。十二号君单位要求统一体检的时候就差点暴露，只好逃跑，他可不高兴了。”
“好吧，现代社会也不好混，你就先干点劳动保障不健全的工作吧。”李潇潇决定暂时原谅他这么大胸无大志了，说：“现代人可能不会发现僵尸就打死，关起来研究大概是免不了的，考虑到这种可能性，你还是自由的……搬砖擦玻璃吧。”
“我还去面试了沙县小吃店送外卖的，我有电动车，就是地址都不太熟。他们让我先干两天试试，还说每天卖不完的蒸饺可以让我打包，我分你吃啊。”僵尸很大方地表示跟她有福同享。
“……谢谢啊。”李潇潇感觉此时此刻不感动一下也太坏人了。
“不用谢，不用谢。知道我是僵尸还能一直跟我相处的人很少，基本没有你这么自然的，我挺喜欢跟你说话。”僵尸说着说着又有点脸红，脸皮真薄。
“是吗？我就是这么随和的人。呵呵。”
李潇潇都要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谈话对象太诚恳怎么办？简直是对吐槽技能的毁灭性打击。李潇潇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清清嗓子，还是掉头说正题吧！
“不管怎么说，嗯，如果僵尸最初的生存状况像你说的那么差，那的确是需要操纵舆论。一个东西成为传说，就很少人会去探究其真实性，它本身的有无已经被它象征意义的有无取代了。不过这还不算狠，如果成为宗教传说，探究其真实性反而是错的了。”李潇潇一本正经地乱扯。
“那怎么才能成为宗教传说？”僵尸问。
“拒绝讨论这么可怕的话题！我只不过想问你的僵尸剧本想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神化？妖魔化？还是日常化僵尸？”
“嗯？你觉得哪种好？”僵尸有一点无所适从，很可能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亲，你这是定制剧本。又不是我自己手痒想写，肯定你要什么我给什么，您的需求才是我码字的方向。这样吧，在古代你们聪明僵尸搞出来的是前两种，你提出的那个电视剧《我和僵尸有个约会》是后一种，似乎你比较喜欢这种日常化？不如直接翻拍？”
“翻拍？”
“嗯，就是重新拍一遍。虽然女主角那种长腿美少女很难再有，不过黑红也是红，有个大嘲点也是捧剧的！翻拍就有现有的剧情脉络可以参考，稍微搞点贴合时下流行的不靠谱改编，你都不用找我写，就拿着这个想法去勾搭一个制片人再找投资人吹吹牛，画个大饼，能忽悠到钱就没有问题了！不然你自己投资啊！用黄金砸啊！我给你找个制片人也行，两根金条就当提成了，怎么样？”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僵尸皱着脸，认真地说：“不过不要翻拍，我记得那个电视剧里面好多吸血僵尸，不科学。僵尸又不缺血红蛋白，吸血干什么？还外带那么多细菌。”
“你身为一只僵尸为什么要讲科学！”
“反正僵尸不吸血。”
“科学告诉我们人死后就是一具尸体，没有灵魂，没有鬼，没有再活一次的机会。只不过是肉身新陈代谢停止，然后腐烂，最后剩下骨架和头发……”李潇潇伸出一根食指戳在他的面颊上，虽然不圆了依然饱满而富有弹性，活生生的。指尖的触感传来，李潇潇忽然想到点什么，微微打了一个抖。“按你所说，这具身体曾经也埋于地下，化为枯骨……“活死人，肉白骨”，你现在有血有肉有说有笑还会脸红，这是玄学，哪儿来的科学？”
僵尸抬手拿住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拉下来，放回她身边，做这些动作的过程中他的脸眼见得越来越红，又快熟透了。
“究竟有没有化为白骨，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那时候我死了嘛。可是现在我是活着的，虽然跟人不太一样，也是生灵。人称我们是‘僵尸’，我们又不真是死尸。你要讲科学，那科学说没说过，我到底为什么能坐在你面前跟你说话？”
“这我倒不是很纠结，我对所有的灵异神怪超自然现象都抱有开放态度，毕竟科学也在发展中，并不是完善的，它解释不了的存在物也不能说就不存在了。”
“你们现代人的想法真好……”僵尸欣慰地笑，说：“我们一处坟地的死人复生之后，大半都让人给杀了。那时候的人说天有异象妖孽方出，我们都是妖孽不能不杀，可是我记得自己是谁，也不曾为祸人间，怎么就妖孽了？”
“天有异象？是那个天外陨石吗？”
“嗯。”
“这么说来你们很有可能是被陨石复生的？难说真是什么外星射线改良了你们的DNA？或者你们属于功能更完备的转基因人？这个外星射线又不侵略地球，又没造个超级英雄，就搞出一群跳来跳去的活僵尸，它在其它外星射线面前一定抬不起头……不过好歹是个科学角度，就这么搞缘起吧！省得被划到封建迷信行列直接就毙了。”李潇潇考虑了一下，又说：“不好意思，这个本子其实根本没钱途，无所谓毙不毙，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考虑规避审查。职业病。”
“那是要‘科学化’吗？”僵尸问，重点找得不错。
“扯扯科学的大旗做虎皮，也就是个背景设定。这种题材本身已经告别人间真实，不考虑合理性，只考虑合逻辑性。”
“那好吧，就听你的吧。”
僵尸一定是被她无懈可击的逻辑征服了，李潇潇于是得寸进尺，兴高采烈地跟他说：“既然你不要翻拍，那就要想个有爆点有噱头的创意了，《我和僵尸有个约会》基本已经把僵尸题材的少女玛丽苏发挥到极致，再搞僵尸剧最好是另辟蹊径，不如搅基吧！”
“什么是搅基吧？”僵尸问。
“就是基佬……南风，对食，小相公，分桃断袖龙阳之好？总有一个你知道吧，少装，你们古人搞这个不比现代人少！”
“这，这是拿来说的吗？”
“当然不是，是拿来做的！跟你科普一下，目前这个时代很流行这个，不是基都要装装基来吸引关注度，既抓眼球又有天然正确性。时代不同了，连封建僵尸都开始搅基了，既反尸族歧视又反性向歧视，是不是很有革命性的意义？”
僵尸一跃而起，纵身上了窗台，打开窗户就跳楼遁了……
又遁了……
……
李潇潇坐在地板上吹了一阵风，拍拍屁股站起来，决定不给他关窗户！就算冻不死他也不给他关！刚走了两步到门口，窗框那边轻轻响动，回头发现他又挂那了。
“几号君？”李潇潇感觉已经熟悉这个套路了。
“没有，没有……”
原来还是本尊，看在没有让精分尸格来烦人的份上，李潇潇又坐回去，拍拍身边地板，说：“关好窗户，坐下。”
僵尸听话照做，然后像干了什么错事一样不好意思地偷瞄她。
李潇潇叹口气，说：“你老这么脆弱很耽误进度啊，要不然我不带你玩了，随便塞一个本子给你收货？看吧，你又不乐意，不要一副我欺负你的委屈样子，给我坚强地坐这不许动！商量好了再跑，到时候你爱跳楼尽管跳去，一天跳一百八十回也随便你！”
“嗯……那不搅基。”僵尸说。
“好。”李潇潇在内心翻个白眼，说：“不就是不跟风热元素嘛，有什么的，反正都是个扑街本子。”
“什么是扑街？”
“就是你再问就死定了……”李潇潇瞪着他，他眨了两下眼睛，没敢再开口。
李潇潇满意地点点头，说：“换一个思路！已有的僵尸题材大多是恐怖片类型，有一点搞笑因素，现在僵尸作为视觉元素很难恐怖了，就算是像丧尸一样搞尸海战术……恐怕也是搞笑多一点。不过真的去搞笑很难很难大概是最难的，国内喜剧片这一个领域很多年没出过像样的作品了，我这种编剧菜鸟也不想挑战。而且我这个人很严肃的，不会搞笑。”
“哦。”僵尸默默点头，听没听懂都点头。
“要不要街头英雄设定？一个半人半僵尸的混血主人公行走世间，为民除害？”李潇潇建议。
“为什么是半人半僵尸？”
“让人类观众有点代入感啊，一半代入也是代入。”
“……我没有生过小僵尸，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和僵尸的混血。”僵尸憋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说出这么一句。
“好吧。”李潇潇笑了，说：“再不然穿越？现成的纪晓岚嘛！《我和僵尸有个约会之女穿男之我变成了纪晓岚》，表面上是在搅基，其实真的不是搅基！可以请张国立大爷来演，以他的演技一定可以演好一个穿进纪晓岚身体里面的少女道士！”
“嗯？”僵尸绝对没听懂，不过凭着直觉否定了：“……不要吧。”
“再再不然拉丧尸给僵尸捧场，《僵尸VS丧尸》？最后可以一起去打外星植物！就是不知道张国立大爷的动作戏还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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