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胡思恬在一个满目荒凉相当适合上演恐怖片的远郊新建别墅区借了个样板房，说是顺便给地产商打打广告，省场地租金，还能赚点广告费。

　　小面包车千里迢迢晃到地方，李潇潇都想把自己脑子呕出来。

　　僵尸倒是精神健旺了不少，能走能跳还能一把把她从车里提下来，一趟车坐下来宿醉居然消得差不多，可恶的尸族优势。李潇潇看他状态还行，直接把他推给胡思恬任凭她处置，自己躲角落里找了个沙发，一手撑头打算睡个回笼觉。

　　胡思恬又把僵尸转交给服装师，服装师拿给他一条紧身低腰牛仔裤，让他把上衣脱了。

　　六号君拿着窄窄的一条裤子，很是踌躇。趁人不备飞身溜到角落，问李潇潇：“潇潇姑娘，这演戏就不能穿个正经衣服吗？”

　　“拜托了小六，帮帮忙啦。你们家一号君答应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答应拍戏就拍到底啦。而且最那什么的戏份都拍完了，你看人家三号君一条小短裤也穿得很欢畅，你这里两倍，三倍布料都不止，别害羞，去吧！”李潇潇挥手赶他。

　　“叫老六。”六号君对昵称诡异地执着。

　　“六哥！”

　　李潇潇很狗腿地换了个更尊敬的昵称，活几百年的尸了叫个哥也不亏。

　　六号君听得很是高兴，扬了扬那条裤子，笑着说：“既然是潇潇妹妹托付之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是区区一件奇装异服怕它什么？”

　　仗义的六号君跑去换衣服了。

　　李潇潇按着头倒回沙发，这个破样板房虽然里外装修得足够土豪乍看像那么回事，但是还没开放参观所以还是没有暖气……只有拍摄用的卧室那边开了空调，导致她困得迷迷糊糊又冻得睡不过去，闭眼听着剧组所有人在忙忙乱乱鸡飞狗跳的。

　　中间胡思恬还来嫌弃了她一次：“你们昨晚干什么呢？都一身酒臭跑过来……雯雯姐本来还挺欣赏你男朋友的，他跟人一张床上拍戏臭哄哄就上去了什么意思？还得给他时间洗澡，又耽误我进度，扣你钱啊！”

　　“您也没说不准酒后上岗啊。”李潇潇有气无力地反驳。

　　“那我能给他拍几个洗澡镜头不？你最好也去洗洗，臭死了。我顺便给你们拍个鸳鸯浴剪几秒用，剩下的全给你，以后分手了也能当交往纪念。”胡思恬热忱地建议。

　　“……胡姐姐，你到底是想看他脱还是想看我脱。”李潇潇强撑着睁开眼睛，忍着头疼凶她：“谁脱都没门！少胡乱加戏了！”

　　睁眼刚好看到僵尸洗澡出来，穿着那条布料紧张的裤子，短发湿漉漉的，身上还挂满了水珠，正拿着一条毛巾擦头发。大冬天看起来真是凉飕飕，水灵灵……主要还是凉飕飕的！这破样板房估计也没热水，可怜的群众演员洗了个相当健康的冷水澡，还好他是僵尸。

　　服装师又给他拿了好大一条毛巾，十分体贴地帮他来回擦拭，六号君扯过毛巾自己刷刷擦了两下，大步走进去卧室，说：“行了，不臭了！拍吧！”

　　李潇潇倒回沙发，缓缓舒了一口气。

　　胡思恬站旁边也呼了一口气，说：“再看还是觉得你艳福不浅，上哪找这么一号外卖小弟……不过他是不是不太高兴？前几天见他还笑眯眯挺温柔一人，跟谁都有说有笑的，今天粗鲁好多……肯定是跟你学坏了。”

　　“他就是性格有问题啊，要不我怎么嫌弃他呢？”李潇潇都懒得辩解他不是男朋友了。

　　“长得好，性格还有问题……那真是天生的演员，跟你可惜了！说真的，给人家介绍个正经经纪人，别耽误人！”胡思恬说。

　　“你什么逻辑，去去去，演员都齐了拍戏去！”李潇潇挥手赶她。

　　“还正调光呢，你真不拍鸳鸯浴？加钱。”胡思恬继续诱骗无知少女拍脱戏。

　　“谢谢，我对自己的肉体有自知之明，不会随便去毒害别人的眼睛。”李潇潇拒绝充当无知少女。

　　“又没指望你好看，主要拍他。你不拍你男朋友肯定也不拍，你要拍那肯定说死说活都能把他说动了……加双倍钱，三倍，三倍啊！”胡思恬竖着三根手指头跟她强调。

　　李潇潇在金钱的诱惑面前微微动摇了那么几秒，使劲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吧，鸳鸯浴什么的估计只有三号君肯拍和能拍，跟三号君洗澡那简直不忍设想……不对，跟任何一号君洗澡都不能设想啦！再见吧，钱。

　　“你走开。”李潇潇沉痛地表示。

　　“李潇潇，这是你对金钱的爱不够啊！”胡思恬鄙视了她的贪财不彻底。

　　“我睡眠不足头好疼，不要再烦我了，也不要趁我睡着拖我去当替身拍戏，午安。”李潇潇抱头躺回沙发，闭眼继续睡。

　　胡思恬遗憾地哼了一声，去卧室那边拍抓奸戏。

　　李潇潇总共眯过去没几分钟，刚听着男一在那边狂拍门，然后撞开门冲进去怒吼着：“你这个贱货，居然勾引我老婆——”

　　……作为编剧都不记得写过如此俗辣的戏份，这人是不是擅自换词了？

　　李潇潇正迷迷糊糊想着，卧室那里面声音不对了，咚一下摔了什么，哗啦啦又砸了一堆东西，男一连声惨叫，女一高声尖叫……其他人声音稍微低一点地乱叫，中间夹杂着胡思恬的怒吼：“小江你松开！松开！那谁快去拉住他！妈的！李潇潇——”

　　听到自己的名字响彻片场上方，李潇潇居然还可以冷静地思考：对哦，六号君的职能除了喝酒还有打架来着，这下糟了。

　　目前这种情况装睡已经不太可能了，逃走也不是很靠谱，只能硬着头皮上……谁让她充当了临时经纪人呢。一度以为这是最省事省心的一个尸格，真是大意了。李潇潇内心哭泣着撑起自己，一步一拖地走过去。

　　一屋人一起转头看她，她看着眼前的诡异画面，本来应该被家花捉奸殴打楚楚可怜的野花正雄赳赳气昂昂地提着家花衣服领子摁在墙上，举着拳头恐吓他，本来应该很渣很强大的女主坐在床边吓得花容失色。两个剧组人员上去劝架，都被凶猛野花挥手甩开。

　　胡思恬一脸见鬼的表情，质问李潇潇：“这抽什么风呢？啊？抽什么风？醉酒，打人，牌不大脾气学得真大啊！”

　　“胡导！你听我解释！”李潇潇拿出悲情腔调。

　　“先把人救下来！”胡思恬吼。

　　“哦哦。”

　　李潇潇迅速挤到跟前，拉着六号君的胳膊，说：“小僵僵，放开，放开，这是演戏，都跟你说了不是真打！别撒酒疯！”

　　“让人打了，自然应该打回去！”六号君说。

　　“我不是故意打着你的！”男一在他拳头下面哭诉，“我不就揪你下床嘛，你躺着揪不动，我打你一下你就那么重拳头掏我肚子！我投入角色怎么了？我角色就是要打你角色啊！你凭什么打我！打得疼死了！我要是被打出什么毛病我跟你没完！”

　　男一一张脸白净细腻跟上好猪油似的，五官很大，眉黑唇红，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脸部线条都有点模糊好像猪油快融了，一哭更加速融化。李潇潇都不忍心看他，硬是把僵尸的胳膊拉开，六号君不跟她较劲，到底放开了男一。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小江这不是新人嘛！对角色理解有问题，太投入，你投入他也投入，这不是被你带起来了吗？主要是，太喜欢女主所以对女主的丈夫又恨又妒想除之而后快，嗯，就是这么个情况，没把握好，一发挥就演过了，对不起对不起吓着你了！”李潇潇哄完男一，转头又跟剧组一圈人赔礼道歉，跟胡思恬保证：“胡导，没事没事，我给他讲讲戏，把这个尺度再把握一下，您再跟咱们男主角好好解释解释，对不起对不起！”

　　说了一箩筐对不起，终于把六号君领出来，李潇潇坐到沙发上，严肃地抱着手臂端在胸前瞪眼看着六号君。他站在她面前挠了挠头，有点抱愧的样子。

　　“小六，”李潇潇叹口气，说：“能不能好好演？不是，你就什么也别干就行啊。”

　　“我收着劲呢，打不坏他。”六号君说。

　　“废话，真打坏了我们两个都要逃亡了！”李潇潇加大音量。

　　“那就算演戏吧，男子汉大丈夫平白无故让人打了为什么不还手？”

　　“因为做了错事啊，睡了人家老婆啊。”

　　“我几时睡他老婆了？”

　　“戏里睡了啊！你们不是共享外界认知吗？就前天三号君演的，就这个身体睡的！”

　　“三号君睡的是你，你是他老婆？”六号君越来越困惑了。

　　“他没有睡我！我不是他老婆，我谁的老婆都不是！”李潇潇越来越绝望了，跟一只粗线条尸格想解释清楚演戏这回事怎么这么费劲！抓了抓头，暗下决心然后跟他说：“小六，你站近一点，到我跟前来。”

　　“老六。”六号君坚持说，迈一步走近。

　　李潇潇膝盖跪上沙发，不够他的高度，她也懒得站起来了，伸手奋力搭到他肩头，肩上凉凉的。李潇潇微微吸了一点冷气，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眼睛深处的脑袋里面都有些什么。

　　李潇潇开口，缓缓说：“邝文定，你再不出来我就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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