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什么是KISS？他们在外面打啵吗？”五岁说。
他也从门缝里挤出来，脑袋上顶了一对大鹿角，还盖了一大个白色假发，眉毛上贴着两坨圆圆的黑色贴纸。
江一峰僵在原地，胳膊硬硬地圈住。李潇潇也有点脸热，推了推他没推动，缩头从下面钻出去，拨拨蹭乱的头发，加倍凶神恶煞地对五岁说：“小屁孩从哪学的词！小弟你教他点好！”
“明明是你们两个在这里偷偷卿卿我我，教坏小朋友！去房子里啦！记得挂‘请勿打扰’的牌子！”韩东子激烈控诉。
“哦。”
江一峰答应了一声，直手直腿地转过去，僵僵地走了几步打开自己房门，回头来看李潇潇。
等着她进房吗！去干“请勿打扰”的事情吗！李潇潇强忍抓狂，跑两步过去把他推进屋，顺手从外面拉上门，隔着门喊：“你就呆在里面吧！做你的木工去！”
然后像赶羊回圈一样赶着韩东子和五岁回去，“进去进去，不要在楼道里吵了！小弟你不是要神乐吗？五岁这一头什么东西！”
“神乐是女孩子！我再也不要当女孩子了！”五岁说。
“出什么我这都没有现成的服装道具，这鹿角还是店里的圣诞装饰，回头带五岁去做衣服，五岁在这里玩多久？年后有个漫展带他一起去吧！还有他舅舅！”韩东子说。
“他舅舅？哦……”好吧，江一峰现在又多了一个称呼，李潇潇感觉这真是自作孽烦不死。“他舅舅去不了，年后大概就要进组开拍了，所以你抓紧时间给他做衣服，趁着春节他打工少大部分时间还在房子里让他穿给你看看。”
“他不是我舅舅！”五岁说。
“怎么这样！”韩东子不满地说着：“我去问问有没有现成服装借一套！”
韩东子回房间联系人去了，林科也不在外面，估计换装洗漱去了。李潇潇提着五岁进去自己房间，关好门，问他：“你以前也当过女孩子？”
五岁嘟着嘴巴不说话。
“老实交代就给你吃好吃的，我这还有剩下的半盒蒸饺……”李潇潇用十分贫乏的物质利诱他。
“当过啊，有时候当女孩有时候当男孩，早年当的少，到新社会时不时就有街道的人，学校的人来做工作，烦死了，总得当小孩去应付。我还算好的，隔上些年头去个学前班。七岁十一岁他们上了好多回小学了，不过他们可以在外面吃饭，有利有弊。”五岁这个眼皮子超浅的小馋猫，居然为了点剩饺子就咕噜咕噜全说了。
“什么意思？你们这些小僵尸分别扮演人生的不同阶段？”
“不然你以为麻家的新生人口怎么来的？一大家子人，老而不死，幼而不长，外人看着都奇怪。也就占着一个地方偏僻，管理疏松，从小到大的装人，装了一代再一代。我们大点的知道人事的还罢了，六月和八月他们当了三百多年的幼儿，吃吃睡睡哭哭，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活着干什么吧。”
“啊……”李潇潇莫名地感叹着，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这个年龄段当年就死了我一个，复生成僵尸也就我一个，不像死婴有好几个，所以一阵当女孩一阵当男孩，烦死了！”五岁说。
“所以他们干急着要抓你回去，缺了你就不好装人。”李潇潇总算明白这前因后果。
“我管他们呢？为什么非要一大家子这么装下去，你看阿峰独个在外面活着不也活得挺好的！我不管！我就要离家出走！我不想再被圈在家里几百年了！”
李潇潇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把鹿角和假发给他摘了，说：“走，吃好吃的去。”
牵着他去厨房，发现她中午把蒸饺吃得很干净，根本没有剩！五岁快哭了。李潇潇赶紧叫韩东子出来做饭，正准备点上一大桌菜，先客气了一下问问五岁要吃什么。五岁雀跃着，脆生生地说：“想吃电视里那种汉堡包！”
李潇潇糊他头，嫌弃地说：“没出息，小弟那么好的手艺而且给点菜，不知道珍惜居然要快餐！”
“好啦好啦，给他叫快餐外卖吧。”韩东子说。
韩东子为了犒劳五岁跟他一起出COS，把外卖单上的汉堡包点了个遍，顺便叫了三桶鸡翅，五岁又吃得一脸都是酱，看着这个小馋猫吃东西都觉得好开心。李潇潇坐一边啃鸡翅，顺手给他擦嘴。
林科洗完澡出来，坐一边说：“潇潇你现在有种母爱的光辉……”
李潇潇要哭了，“科长——”
韩东子哈哈大笑，顺便从她跟前抢了一桶鸡翅，又装了一桶汉堡包要给对门送过去，他对江一峰的饭量也有一定了解。
刚开了一道门缝，他抱着两桶食物又迅捷地转回来了，站在半掩的门口，呆了呆，抬头看到李潇潇有点茫然地说：“潇潇，你男朋友好像出轨了……”
“嗯？”李潇潇一边吮着手指头，一边站起来。
林科抢在她前面过去，把韩东子从门口拉开丢一边，凑到猫眼上看。李潇潇也挤过去，从门缝里往外瞄。韩东子挤到她头顶上，五岁挤到她下巴下面，在门缝跟前排成一竖排一起瞄。
江一峰居然在楼道里公然耍流氓。
李潇潇多看了一眼，嗯，是他本尊，不是三号君。
他伸手抓着一个美女的手腕，硬是把她捞回自己跟前，拖着她往对门门里去。美女年龄感很模糊，淡眉垂眼角，眼睛里云笼雾绕的总有一副愁态，面色也带着水色，透明一样，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惹人怜爱。
“你别这样，你放开我！”
她被江一峰拖着，一边细细声地喊着，声音也仿佛烟雨一样。
林科猛然就把门拉开了，门边蹲着的三个差点被掀翻，韩东子扶着李潇潇，李潇潇提着五岁，好险站住。
“邝文定！你搞什么？”林科大声质问。
“不是，科长，她是……”江一峰看着对门大大小小的四个，陷入了无法解释的困境，最后求助地看向李潇潇：“潇潇……”
“五岁——”美女扭头看见五岁，挣扎着就要扑过来，江一峰紧紧拉住。
五岁一下缩回李潇潇身后，紧紧抱住她的腿。李潇潇有点想用头撞门框，这是什么狗血场面，终于咬牙跟科长和小弟说：“这是……前妻！生五岁那个，等我们旧爱新欢去好好坐下来谈谈！科长你不要管了！”
“不是外甥吗？”韩东子说。
“不是朋友的孩子吗？”林科说。
“我又换设定了！感觉这样更合理一点！”李潇潇说完，拖着五岁风一样冲过去，跟江一峰合伙把那个美女挟持进了对门，一边大声喊：“五岁，关门！”
“我比他还小着一辈呢，生不出来他。”美女进门也不再挣扎了，瞥了李潇潇一眼就专注地看着江一峰，他手里还攥着她的手腕，已经攥出来青紫痕迹。她把另一只手搭到他胸口，怨怼地轻拍了拍，说：“阿垣，男女授受不亲，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江一峰抬手就给她放开了，退开一步，红着脸看了看李潇潇。
李潇潇盯着她的手腕，那些淤痕正在瞬息间消失，恢复成近乎透明的水色肌肤，果然是麻氏茗茶那只女僵尸来了。李潇潇又低头看了看她的脚，正常大小。
“看什么？缠足？”女僵尸浅浅地笑着，笑容也是愁云缭绕一般，说：“活着时候缠过，复生成僵尸，虽是陈年旧伤渐渐也长好了。家中长老说不像女人，又打折，好得快，隔天再打折，天天打，打了那么些年。有姐妹受不住的，自己切了半截，竟然也能慢慢长出骨肉，只是脚趾不全。到换了朝代，人人放足，这才任凭两只脚痊愈。”
“救命，你们这个僵尸家族的故事每个都听得好痛苦！”李潇潇抱头，忍不住多嘴问她：“这样的家里，你就不想出来吗？还要抓五岁回去？”
“出来又能怎么样？”女僵尸低头问：“五岁，你始终就这么大点，你在这外头怎么谋生？这个女人现在看顾着你，她死了呢？阿垣带着你？他自己都九死一生，还能顾得上你？哪里也不比家里安稳。”
“我不管！我就要离家出走！”五岁鼓着嘴，反正就是犟着不听。
“我就不该把你带过来，家里给女的出来店里才多少年，给你们这些小的出来你是头一个，你偏偏这么不懂事，横着一条心捣乱，今后别说小的，我们女的也都出不来了！”女僵尸恨恨地说。
“诶呀……”五岁为难地哼咛着，不知要说什么。
“就当给他放几天假出来玩玩，也不会很严重吧？”李潇潇决定循序渐进地说服她：“都把他这么千里迢迢带到这来了，再天天关在茶叶店里，那不是太可惜了？美女，要不明天一起去逛街？我们去欢乐谷？”
“我叫司芳。”女僵尸说。
“司芳，要不明天一起去逛街？石景山去吗？”李潇潇又问。
“我今天不把他带回去，司奎就要报给长老知道了，长老知道，再来的就不是我们这些经营生意的，是看家护院的僵尸。”司芳说着，偏头看了看江一峰，“阿垣，你能打是能打，你保得过来这个女人吗？还有门外的两个人，都是你的朋友吧？总跟人交朋友，也不知你到底是心软还是心硬。”
“五岁不想回去。”江一峰说。
司芳盯着他，抿了抿嘴，朝他走过去一步。
江一峰退了一步，撞到他木工快做完的五斗橱，稍一顿，司芳双手从大衣里抽出来雪亮的两把刀，上下翻飞着就向他切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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