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科长在前面……她刚才跟那个人出去了，说是去参观最新样品，在他附近的办公室里摆着一副做科技展展出用的。”江一峰一边跑一边跟她解释着，声音从上方传来并且用倒挂的姿势听起来好模糊。
他大步出来餐厅然后就开始飞跑，虽然没有用到非人类的速度还是太快了！
“所以你是在追她吗！我也没有很想找她！你放我下来，我要吐了！”李潇潇倒挂在他肩上放声大喊，胳膊垂落的角度不太方便用力揍他只好狠狠抓他屁股，再不放开干脆张嘴咬他！
就在她下定决心的同时，发现她倒挂其上的这个身体正腾空而起，眼睁睁看着地面越来越远，垂直飞升一般地蹿上了路边楼顶。
“呕——”
李潇潇真的要吐了。
江一峰终于舍得把她给放下来，扶着她站好，关心地问：“没事吧？要不要喝点热水……”
“喝你大爷！”李潇潇推他一把，没推动，只能气哼哼地骂尸：“小僵僵你到底搞什么！怎么会突然出现的，而且你带我出来就好了到底跑什么！他又不会追我们……”
说着四下看了一圈，他们又站到某个天台上了，风好冷，还是不推开他了。李潇潇往他跟前凑了凑，先借用他挡风再跟他理论！
“你别跟他说话了。”江一峰说。
“我不是故意要找我前男友聊天听他恶心我好吗！我怎么知道他会跟来相亲……等一下，你也没可能知道他会来，所以你专程跑来是找我有事？也不对，小弟和五岁都不知道这个地点，我很确定我也没有跟科长谈论过，我只负责坐车以及说过我要吃龙虾。我们在半路上的时候你坐车从剧组直接回家，路线上没有任何可能偶遇我们导致跟来……”李潇潇反复推论了一下，绷起严肃脸，问：“所以，小僵僵，你不是因为我才出现在这里对吧？至少最初不是。”
“我就是……听到你们说话听不下去，才出现的。”江一峰很没底气地辩白。
“又不老实说话，小僵僵，为什么你会有你能骗过我的错觉？”李潇潇更加严厉地说。
“我说真的，要不是他说怪话要跟你来一炮，我……”
“……你还不会出现让我看到是吗？”
“……”
他没说话，也就是肯定了。
李潇潇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气，问他：“所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你追出来，不是追科长，是追庄正鹏对吗？你的目标是他对吗？”
“……”
他还是不说话，但是表情细微地动摇。
“你要，杀了他吗？”李潇潇尽力不带任何感情倾向地问。
江一峰的眼睛微微眨动，视线看向旁边一角，很快又看回她，目光平静而幽深如同他身后的寂寂夜空。有一瞬间看不到任何情感和情绪，须臾而过，几乎捕捉不到，但是李潇潇最深入地浏览过他的精神，哪怕不足一秒也足够她感觉出一丝异常。
不由地打了个抖，颤声说：“小七？”
一闪即逝的尸格并没有回答她，现在还是江一峰站在她面前，温和，关切，又有一点愧疚，他展开外套把她裹到怀里，大手包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在背心轻轻摩挲。
“小僵僵，说点什么……”李潇潇的声音扑在他的胸膛，闷在他的怀抱里。
“潇潇，没事，没有什么事。我先看看，就看看。”
“原原本本告诉我，别瞒我，我是你这一边的。我得知道，不然我只会想得更可怕，我得相信你，不然我不知道要怎么喜欢你。”
“潇潇……”
到这个程度，他还是不情愿说。
李潇潇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按下所有的怀疑和担忧，平静地看着他，说：“小僵僵，我们互相喜欢对吧？”
“嗯！”江一峰点点头。
“互相喜欢的两个人，不是，人和僵尸也是一样的，应该坦诚相待，这是喜欢的基础，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那任何感情都是空中楼阁。没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如果是出于保护我的目的没有必要，那不是喜欢是小瞧我。如果是怕告诉我会连朋友都没得做，那也不是喜欢是欺骗我。”李潇潇用前所未有的真诚态度说着，如果可能，她也想把自己的所有精神面展现给他看，让他深入。
江一峰听她说着，他的表情也变得异常严肃，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我……”他刚刚说了一个字，整张脸都变得煞白，然后四号君无比戒备几乎有些癫狂的眼神出现了，他抱着两边太阳穴，嘶声大喊着：“啊——啊啊——”
李潇潇不及多想就扑了上去，拼尽全力抱住他，一边大声跟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四！对不起！”
四号君惨叫了很长一段时间，中间时不时地猛然停顿，像是江一峰试图出来换他，然后他还是被痛苦浸透了，无法自拔地暴露在外界，无法消失。李潇潇一直抱着他，喊他，喊江一峰，喊到后来自己也不知道在喊哪一个。
四号君最终筋疲力尽地跌坐下来，尽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眼神像灰烬一样毫无生机。
李潇潇跪在他身前，抱着他的肩颈，低头亲吻他的脸他色泽灰败的唇，试图渡给他一点点温暖。他发着抖，有时候愣愣地抬头看着她，然后猛一晃头。
“小僵僵……”李潇潇真的要哭了。
她反手擦了一把眼睛，把满盈的泪水都擦掉，她得坚强地看着他。
四号君忽然动了动，他抬手握住李潇潇的手轻轻擦过手背上湿润的一片，他在她手背上停驻了好一会儿，猛然抬头，稍稍用了一点力气拽低她，仰面迎向她的唇。唇舌相贴，然后纠缠，想要融为一体一样用力用心地纠缠。
……江一峰终于出来了，穿过四号君那么沉重的伤痛，出来面对她，吻她。
“小僵僵，”李潇潇在交叠的唇间用带着鼻音的声调说：“对不起，不过我可以承担，任何后果。你还是要告诉我。”
“嗯。”江一峰放开她的嘴巴，点了点头。
他站起来的时候眩晕了一下，差点没能站稳，四号君对他的精神影响很不好，而且他的故障状态还没有完全好转。李潇潇揉着膝盖站起来，跺了跺脚缓解酸麻，撑着江一峰给他好好站住。
天台作为聊天场所环境太恶劣，决定还是回到家里面舒舒服服地继续讨论可怕的话题。
江一峰缓了好一会儿，带着她从楼上跳下来，还是不稳定，在三楼踩滑了一根阳台栅栏，差点撞翻到对面楼的墙上去。用一个危险系数极高的动作落地之后，李潇潇跟江一峰都有点吓到。他倒不怕摔，怕把她扔出去。
最后奢侈地打车回家。
李潇潇都顾不上心痛出租车费，拉着他从车里出来，一路跑上六楼，直奔他住的那一边。五岁还是没有回来睡觉，很好。直接进去他的卧室，锁门，把他按坐在床上，自己在旁边正襟危坐地看着他。
“现在，说。”
“其实也跟你提过，四号君……”江一峰停顿了一下，确定四号君不会再度跑出来，眨眨眼睛，然后说：“他之前被一个得了绝症的富商抓住，想吃了他救命。”
“……小四不是立即逃出去的？”
李潇潇不知道小僵僵过于干巴巴的叙述方式让她错过了多少信息，之前错过了二号君的感人爱情故事，现在又发现错过了四号君的苦难经历。
“嗯，”江一峰说：“那个富商有一个私人疗养院，有医生，他们做了很多实验，一直用枷锁和过量的药物控制，半昏半醒，所以四号君也没办法换别的尸格出来。”
“……”
李潇潇想了想，她错了，她并不能想象得更可怕。
无限制的医学实验可以比任何酷刑都来得精准和残忍，更何况他能自愈，那就是反反复复反反复复的折磨……所以四号君并不想再出来面对人类，所以她逼迫江一峰说出来就是再让四号君回想起来。
“……过了很长时间，才有一个机会逃走。”江一峰停了停，小心地观察她的表情，李潇潇点点头，无论如何她都要听下去。“我之前没跟你说实话，不是二号君杀了所有人，是七号君。二号君杀人是为了活下去，七号君……就是杀，他什么都杀。”
这居然是一个李潇潇没有察觉的谎话，虽然小僵僵当初说的时候她对他的认识还没那么深，不过，他真的是不想说出七号君的事迹。
“那，现在真的要杀那个庄正鹏？因为……他的医院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吗？抓了别的僵尸做实验？被麻家僵尸发现了？等一下，麻家僵尸找你，是因为他跟那个富商有什么联系吗？”
“外孙。”江一峰简短地说：“近年有过两个钱庄的常客消失，麻家怀疑是被人捉了去，调查到他。麻家家大业大万一被人追查出来风险太大，所以希望我能处理了他。”
“外孙，所以他知道有僵尸存在……你说小七杀了所有人，那可能是遗漏了什么记录或者书信被他这一代人发现……记录里会不会有你的影像，他会不会认出你了！在酒会上见过！糟了糟了！他接近科长是因为认出你了吗！他还带科长去他的什么鬼办公室！科长！”李潇潇像是逐一捡起最后几块拼图一样，啪啪啪地在脑海中完整了前后所有关联。
“没事，”江一峰说：“我们刚刚站的天台就是他办公室那栋楼，我听着，科长很快就走了，现在在对门。”
李潇潇伸开胳膊抱住他，哭兮兮地说：“谢谢，小僵僵，谢谢你帮我留意着科长。”
“潇潇，他有可能真的是冲我来的，你不怪我？”
“那是他做坏事，你只是倒霉被坏人盯上，我为什么要怪你？”
江一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笑了一下，说：“也不一定就是他杀了那两个僵尸常客，司芳他们也没找到直接证据，就是那两个僵尸消失之前都在那一片城区出现过，刚好最可疑的就是他的医院。因为他外公的事情麻家多少知道一点，躺尸之前跟他们打过招呼，请他们追杀那个出卖我的生意人，以免后患。”
“所以他刚一回京，司芳他们就通知你，你就跑过去看看？”
“嗯，我先看看。”
“要真的是他在杀僵尸那挺遗憾的，他跟科长好投缘，不过人坏也没办法，我想想，可以拜托科长也注意一下他有没有反社会倾向，我再做一点调查，不能滥杀无辜，不过要是真是他……”
“要是真是他……”江一峰重复了一遍，有点担心地等着她的反应。
“虽然我是一个尊重道德法制公序良俗的人，但是要让我选他死还是你死，那我肯定选他死！”李潇潇用相当反社会的态度表示，然后说：“小僵僵，就因为这些你会觉得我们朋友都没得做吗？那你真的不是很了解我，再不要说喜欢我，我真的要考虑要不要跟你分手……”
“不行！”
“什么不行！”
“你不能跟我分手！”
江一峰居然一改刚才乖乖的样子，气势汹汹地说着，扑上来牢牢抱住她。李潇潇伸手揪他的头毛都揪不开他，忍不住笑着说：“少跟我撒娇！我们还在冷战呢！不认识你！”
“你认识我，你认识每个我，只有你。”
江一峰跟她脸对脸看着，亲一下，然后退开再认识一下，低头再亲一下，不知不觉都躺倒下来细细密密地亲吻了好长时间。李潇潇鼻尖痒痒，嘴唇也痒痒，伸手想挠又被他按住手，然后吻得难分难解，亲昵到想不认识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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