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入王府为王妃
墨阙寒今日一身猩红蛟袍，虽然神色漠然，但仔细的人能够看出他眼底的淡淡喜色。孟渺宸头一次见墨阙寒穿如此艳丽之色，竟觉得，与他那张冷脸，分外搭。
前来迎亲的郎君们，除了孟渺宸还有五皇子，与孟渺宸关系十分好的乐远伯杨博翰以及胜元将军盛淮。几尊大佛一至华府大门处，华府拦门的小辈们都面面相觑，这恭宣亲王迎亲谁敢拦？
华袖正紧张着，忽听轻兰小跑进来说：“姑娘，王爷已经进府了，正与华侯在前厅。”
“这么快？”华袖愕然，她本以为还要些时候，能让她缓缓。
侯夫人早已预料，“华府，可没几个人敢拦王爷的迎亲。”明明是打趣的一句话，侯夫人说的却有些意味深长。
不过华袖并未体会到，她站起身来，轻竹忙上前为她整理绶带和裙裾，一块嫣红的喜帕遮住了她的视线。侯夫人扶着绿芽的手站起来，走到她面前道：“来，母亲牵着你。”这是南景国的传统，新嫁娘要由母亲牵着走到门口，再由哥哥背上轿子。
华袖握住侯夫人的手，指尖微凉，心里忽上忽下的，她不由自主的握紧侯夫人的手。
牵着她慢慢朝外走着，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往后，就是恭宣王妃了，腰要直，莫让别人欺负了你，纵然心里不舒坦、看人不喜欢，也得闷在心里，脸上还得笑。不过我这些话是教你对外人这般做，对王爷，要真性情。”莫像她一样，早年装作贤惠，在然后就是真贤惠，因为不在乎了。
华袖咬唇抑制住眸中泪光，哽咽着应了一声：“好，女儿明白。”
新娘出现在门边，就闻礼炮响起。华袖被牵着走到一人面前，她隐约只看见一个男人的皂角靴。
“小妹，我背着你出门。”竟是二房华邵锦，华邚的亲哥哥。
华袖有些疑惑，但没多说什么，稳稳的伏上华邵锦的背。华邵锦走得很稳，华袖在这几步路中，忽然很想回头看看，但她忍住了，她记得秦嬷嬷说过，女子出嫁不能回头，一种从心而外的莫名而来的强烈不舍使得她终究落了泪，在华邵锦的肩上晕染开来。
花轿就在面前，华邵杰小心将她送进花轿，起身时小声说了一句：“华邚的事情，小妹莫往心里去，我会看顾好她。”
华袖点点头，喜帕跟着晃了晃，她低声道：“谢三哥。”
华邵锦后退几步，对站在高头大马边的墨阙寒作揖道：“小妹今后交由王爷了。”
墨阙寒颔首，翻身上马，身后众人也嘻嘻哈哈上马跟随在喜队之后，孟渺宸在上马前，对华邵锦眨了眨眼，后者作揖一礼。
墨阙寒骑马在前，走了一条不是来时的路，民间俗语为“不走回头路”。他身后跟着的是长长的队伍，不停的有嫁妆从华府出来，华郦与众位姐妹躲在门后，看着一台又一台的嫁妆，也是目瞪口呆。
“姨娘，这华袖怎的有这么多嫁妆？”华郦眉头紧蹙，问向余姨娘。
余姨娘哪里知道，也是奇怪的紧，“莫不是，夫人给她添的？不过这一百二十台嫁妆看着丰厚，说不定里面没什么物件呢。”
华郦看着壮汉肩上深陷的抬棍，咬了咬唇，眼神阴鸷，满心满眼都是不甘和妒忌。
华邵锦凝视着一行人渐渐走远，眼中情绪复杂，对于这个小妹，这些年来，因为母亲、父亲的耳提面命，在她四岁后就不再接近，但她娇娇软软的小模样，抱着她的腿奶声奶气喊“三哥哥”的小模样，翻他手心找吃的小模样，都印在他脑海许多年。在这复杂的华府，那个纯稚的性格，是他少年时唯一的慰藉，还好，她得到了幸福，不用再华府内再受磋磨。
花轿内，华袖紧握着手中的玉如意，她垂眸紧盯着染了丹蔻的指甲发愣，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紧缩。花轿的帘子被晃得时不时露出一角，她掀开头盖，深深吸了一口气，仍旧紧张不已，她便想着听听外面的声音分神。但，皇家成亲，即便路边有人围观，也没人敢大声说话。
煦雁街长长的街道上，路边围了许多百姓，他们俱是仰头看着高马上的男人，不敢多看，却又忍不住去看上几眼，甚至有人窃窃私语说：“这就是南景国的战神啊。”
“这看起来，也没这么凶悍……”
“呸，快快闭嘴，小心被听见了。”一布衣女人忙扯了扯说话的相公。
“这锣鼓鸣天的，哪里听得到。”说话的人不以为然。
“哎，快看，这新娘子的轿前花是桃花呢，这时节，居然还有桃花！”
“皇家人，找一支桃花算甚，你看那喜轿坠着的流苏宝石，覆盖的料子，啧啧，可都是无价啊，桃花算什么。”
“在看着新娘子的十里红妆，够体面……”
墨阙寒闪了闪眸子，并未在意，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坐在后面花轿中的可人儿，今日起，那便是他的妻，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娇人。
“落脚，新郎射轿。”不知走了多久，华袖只感受到花轿一顿后缓慢落地，随之而来傧相的高唱。
南景国，射轿有个隐晦的意义，箭射的越高，代表着新妇在府中的地位越高，新妇过门后行事态度，对外处事交际都与这射轿有关。大多数嫁娶之人，为了喜庆和脸面，都会将箭射到轿抬偏上位置。
墨阙寒接过弓箭，抬肩，放手，一支利箭精确地射进了轿头，不带一丝犹豫。现场一片吸气声，这些人都明白，这便是恭宣王爷的态度了。
皇家娶亲，场面自然不同，光是巡街就走了近一个时辰，能在王府观礼的，均是朝中四品大员，身负候伯爵位。
华袖被喜娘扶着下了轿子，傧相二人同声高唱：“过马鞍、踏火盆。”
华袖垂着眸子，长长的裙摆顺着马鞍划过，踏过马鞍，便是火盆。身后立刻有侍女收着她的裙摆，华袖小心翼翼的抬脚跨过，踏过去时，火盆里恰好迸出火花，她吓了一跳，身子也歪了一下，不等喜娘反应过来，一直凝视着她的墨阙寒上前一步，扶稳她。
“小心。”墨阙寒有力的大掌握着她的手腕，华袖被那温度晃了神，低低应了一声。
在她站稳后，墨阙寒才松开她的手，喜娘顺势将她整个人扶住。时间尚早，离礼部定的拜堂吉时还有段时间，华袖被喜娘引着路，朝提前布置好的喜堂偏房行去。
坐在床上，室内静悄悄的，只闻杯盏碰壁之声，花绾捧着一杯水到华袖面前说：“姑娘，您抿两口，在拜堂前，您也不能用吃食。”
“我晓得，秦嬷嬷说过。”听见花绾的声音，华袖才稍稍定心。
偏房是等待拜堂时间特特设的，只有娘家人才被允许在内。墨阙寒只得去了书房，坐在桌边，骨节叩着桌子。这厢华袖在偏房老老实实坐着，那边墨阙寒坐在大椅上闭眸不知想何。重晖偷偷看了他一眼，又退了出去，让王爷在拜堂前陪着闹？那些宾客想必也没那个胆子。
时光悠忽而过，被旭阳晒了一天的绿叶慢慢缩卷，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而此时，却是王府最热闹和重要的时候。
华袖被扶向喜堂，手中被塞了一块红绸，明明隔了有些距离，华袖却好像感受到了墨阙寒的气力，心又乱跳起来。
“四皇弟，这身喜服衬的你极为精神啊。”墨阙祥坐在一边，笑容满面。
墨阙寒拱了拱手，带着红绸也动了动，他说：“多谢皇兄亲来前来参加臣弟的婚礼，臣弟前日子得了梨白醉，皇兄待会儿可要多喝几杯。”
“那是自然。”墨阙寒哈哈大笑。
华袖不曾想皇上居然也在，但那些平日里的忌惮在这一刻，早早的不知被丢到哪里去了。
傧相二人分站两边，一人高唱：“吉时到，拜堂。”
香案上，香烟缭绕，红烛亮燃，香台两边分设一座，但座上无人，仅在后面挂了高和帝的画像，和太后的冕服。
“一拜天地。”
华袖什么也看不见，在喜娘的指引下轻缓跪下。
“二拜高堂。”
听见这一声，华袖心中一凛，她不是懵懂之人，自然看出了墨阙寒与太后之间的不对劲，太后不出宫却让人带来的冕服，与她在时无异，让墨阙寒跪这，她都替他气愤。谁知，手中红绸一低，墨阙寒竟然跪了下去。
“夫妻对拜。”
之后的礼数，华袖都做的木然，之后，便被送进了新房。坐在宽朗能容四人的大床上，华袖动了动脖子，觉得已经僵硬了。墨阙寒还要与墨阙祥见礼说话，一时半会不能来，她忽觉饿得发慌，想到秦嬷嬷说新床上会撒些桂圆、花生、红枣、莲子之类，遂尝试着摸了摸，竟然真的摸到了几个圆滚滚的物事。
轻竹和花绾见了，相视一笑，轻竹上前道：“姑娘且忍忍，等会子会有人来见新娘子，莫被人瞧见了，我们知道姑娘饿得厉害，先前听侍女说，王爷早就让小厨房备着了。”
华袖撇撇嘴，有些不开心，手里转着圆滚滚的桂圆，正要说话，突然有人径直走了进来，她一慌，将桂圆塞进了袖子里。
“王爷万安。”室内婢女齐齐跪礼。
墨阙寒随意“嗯”了声，走近华袖身前说：“本王知你不善应付人，便没放那些子闲人进来。”
华袖一听他的声音，又紧张起来，不言不语。墨阙寒眼神放柔，抬手拿起身边喜娘手中托着的玉盘中的秤，挑起她的盖头。
华袖一颤，眼前瞬间明亮起来，她抬起头，正对上墨阙寒凝视她的眸光。
墨阙寒的眸光柔软、浓情，如此外露的情绪，华袖第一次看得分明透彻，一时恍惚。墨阙寒几乎忍不住想把她拥进怀里，细细啄吻，她不知道，这样一副迷茫的模样，让他有多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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