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莫风，入门当年最负盛名的门派留远，拜留远师尊为师。他修道成仙时，还只是一个白衣飘飘的翩翩佳公子，侠风道骨，风姿卓越。
他是一个满怀正义而又柔肠百转的仙人，仙术凌驾于无数仙人之上。那时候正处于古德起统治妖魔两界，仙界和魔界因为势均力敌，两方都不敢轻举妄动，因而采取了迂回战术———假和平，因而整个六界看起来和平，但其实暗藏波涛。
而莫风，则是来往于仙魔两界的使者，而也是这个身份，酿成了他最终的悲剧。那时候仙界已经在暗自筹划战争之事。有一天，他的师尊给他交代了一件事，要他相邀古德起的一群人去魔界之河商议事情，他虽心有疑惑但还是照做了，谁知仙兵却早已埋伏在那，袭击魔界，开展了一场血战。
没有人知道那时候他震惊而绝望的心情，莫风想大喊不要，但是却紧紧哽住喉咙里发不出声音。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战斗，莫风却挥不出法术。血流成河，尸首遍地……尽管仙界死伤无数，但还是赢了这场战争。而莫风却因为手下留情而被人诬告心生叛意，师尊出口求情，莫风却心灰意冷，天君虽雷霆大怒，但最终还是念及他的功劳没有重罚。
但是，他们都忽略了魔界的一个人，那就是古德起的弟弟古德陌。古德陌一直着手战争，不料还是算错一步，被仙界杀个措手不及。魔界的覆灭哥哥的惨死，让古德陌憎恨不已。他怎么会轻易放过莫风？
早前他就知道仙界的人因为莫风频繁来往魔界，早已经对莫风心生芥蒂。于是古德陌趁仙界休整伤兵，防备不力，潜入仙界，杀死了本已经重伤在身的长白师尊，并引来莫风本人，伪造莫风之手的假象。仙界早有人对莫风不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些自以为是的仙人开启了对莫风的批判，天君早已不满，又起疑心。
莫风心如死灰，不作辩解，便被判死刑。那时莫溪冰才5岁，生来便有通天的灵力，为避免祸患，莫风亲自封印了莫溪冰的灵力，以“无才之辈，永不教法”之由请求免受刑罚。这期间的过程，甚至来不及和莫溪冰的娘解释这一切，莫风便已经被打入天牢，不日便执行死刑。
莫风功高盖主，天君早有戒心。而莫风偏偏心地太善，以为可以以一己之力争得六界和平，没想到到头来却被众人误解，把自己推向了无法挽回的境地。明明为苍生做过那么多事情，如此仁慈如此柔情的一个人，成了仙界赶尽杀绝的棋子，被判成了不仁不义。
怀聊说完，看了看震惊在原地的莫溪冰，摇了摇头。他仿佛进入了一个自我的世界，不可自拔。
“那……怀聊前辈又是如何知道这一切是古德陌所为呢？”莫溪冰拼命维持自己的理智问。
“你父亲执刑前，我偷偷去看他。他告知我他绝无杀害，很多年，直到又一次和古德陌对证，真相才水落石出。”
“真的吗？我父亲，真的不是罪人吗？”莫溪冰苦笑着问。怀聊老仙的一席话，打翻了他世界里的所有。一直以为曾受的骂名，一直以来对父亲又爱又恨的复杂情感，一直以来的所有所有……
怀聊点了点头。
“那你翻案了吗？”莫子冰有些紧张地问，嘴唇在轻轻颤抖。
“当然，但是，你以为天君会如此容易承认自己的错误吗？只能一错再错罢了事……到如今，就算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当年，那也只是当年。又有谁愿意去承认自己的错误呢？不过是心里发虚，也只能混混过去，如此而已了。”
莫溪冰满怀希冀的眼神瞬间黯淡了，嘲讽地笑了：“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你的父亲，成在仁心，也败在仁心啊。”
“所以他就选择死吗？”
“一个人若是自己给自己判了刑，别人又怎么救得了他。”怀聊长长叹了口气。
莫溪冰开始退后，他的瞳孔里溢满泪水，指甲用力回握直到□□手心里，慢慢地后退，然后慢慢走了出去。
为什么，他没有想到他的妻子，顶着多大的谣言为他辩解。为什么，他没有想到他的儿子，顶着罪人的头衔受尽□□！他是英雄，可是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为他的妻儿想一想呢？可是自己已经无法再去怨恨，他开始感谢，感谢他不是罪人，那一把锁了他很多年的枷锁，终于解开。
英雄也有弱点，一旦触及，英雄就会变得脆弱。当他一直崇尚的仁厚，变成了别人利用的武器，那是奇耻大辱，那也是人生的颠覆。
在那场所谓的和平里，所有的人都在筹划战争，只有他一个人真心实意。不仅如此，自己一片忠诚，还被别人误解，自己所爱之人，因自己而死，至此，就连辩解都无力了。所以他，选择以离开的方式去解脱。这是他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因为那个决定，莫溪冰的人生也将被改变。
******
当莫溪冰和云轻出现在谷里之时，落月刚好在桥边喂鱼。落月仿佛嗅到了属于云轻的气息，她抓着一把鱼粮，东张西望。当她看见云轻时，兴奋之情快要冲破她的喉咙，她高兴的站起来，把鱼粮随手一抛洒落在空中，然后朝着云轻飞奔而去！
云轻瞧见落月狂奔而来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意欲退后，却被莫溪冰一把推了上去，于是落月如愿以偿，抱了云轻满怀。
云轻微微笑，一边无声谴责着莫溪冰，一边安慰在他怀里狼嚎大哭的落月。
“小月，你这是哭什么。”云轻不解。
“云轻哥哥终于回来了，知不知道落月有多想念云轻哥哥啊。呜呜呜……”
落月呜咽道。
云轻：“……”
莫溪冰很自觉地走开，站在一旁，他有意识无意识地看了看一圈，都没有看见施千音，他莫名有些不爽。按道理，她不应该出来开心的迎接他吗？都是骗人的，莫溪冰冷哼一声。
云轻却看穿了他的心思，他佯装无意问：“小月，千音呢？”
落月抬起头，抹了几把眼泪，嘟囔道：“她去山谷里采药了。”随后，落月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股怒气上头，道：“云轻哥哥！你就那么关心施千音吗。”
云轻懵了，什么？
“你才认识她几天啊！”落月继续控诉。
莫溪冰看到云轻吃瘪的样子忽的有些想笑，他无视了云轻求救的眼神走进了屋子里。
云轻心中万分后悔，替他问了又不去找，莫非真是自己过于八卦误会了？
“云轻哥哥，我讨厌你！”落月见云轻一副怔怔出神的样子，更加生气了，甩手而去。
“小月，你误会了……”云轻喊道，他头痛地跟上去。
直到晚饭之时，施千音仍旧未归。落月迫于无奈，只得下厨做饭。而也是那次，云轻与莫溪冰明白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感觉……
莫溪冰与云轻两人相对坐着，云轻温和笑着，而莫溪冰淡淡的出神，有种诡异的气氛。
“来啦，吃饭啦。”落月端菜上来，气氛瞬间欢乐起来。
云轻眉梢之上带了欣喜，而一向没有表情的莫溪冰也微微侧了脸去看，然而当他们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菜肴时，两人很有默契的黑了脸。
“虽然看起来不好看。但是我敢打包票，绝对好吃。”落月见两人神色不对劲，忙道。
“呵呵呵呵，我相信小月。”云轻拿起了饭碗。
落月听着欢喜，飞快地夹了一把宛若枯萎的青菜给云轻。云轻夹起那根青菜，放在嘴里，动作及其优雅自在，然后他皱了一把眉头，但很快又散开。
“怎么样怎么样？”落月期待地问。
“咳咳，除了咸一点，苦一点，还挺好的。”云轻笑道。
“啊！喜欢就多吃点。”落月立马又给云轻夹了几把，然后扭头对莫溪冰道：“嘿，莫溪冰，你要不要吃？”
莫溪冰往后一躲，然后道：“我出去走走。”
“好好好，你去吧。”落月闻言道，脸上是禁不住的兴奋之情。莫溪冰暗觉好笑，落月的心思太明显，就算是他也能看得见。
但是好景不长，莫溪冰才踏出门几步，便听见落月的哀嚎声，想必已经遭了她自己饭菜的毒手。
莫溪冰东走西逛，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谷中。他意识到的时候，不知为何，心中觉得越发别扭，他只是出来走走，却为何走到了谷中？
不，他一定是疯了。莫溪冰正欲回头，却听到了叮铃铃的欢笑声，清脆悦耳，渗透心灵。
是施千音的声音，只是，她在干什么？莫溪冰不禁好奇，难不成这谷里还另有其人？想着莫溪冰有些郁闷，便循着声音绕过错落的丛林，慢慢走去，绕了许久的弯路，才看见一个小水潭。那水潭雾气萦绕，平静无澜，只有细水流过石缝里淙淙的声音。
正当莫溪冰疑惑之际，一个人从水潭中露出，正是施千音！她湿润的长发零散地散在肩上，浸在水里雪白光滑的肌肤半隐半现，她眉眼跳跃，脸庞微红，她正与这山间的蝶鸟嬉戏，却不料她一从水里钻出来，就看到了莫溪冰。
“溪冰，你回来了。”施千音看到莫溪冰站在水潭对面，惊喜道。她刚要下意识起身走向他，但是稍微一动，她却瞬间僵住了，她在洗澡！！！她在洗澡！！
施千音连忙缩进水里，想要掩饰自己的窘态，她低声道：“你……你先走开啊。”语气中带着着急。
莫溪冰全身僵住，他的脸滚烫地烧了起来，他下意识低头，很快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然后连忙转身大步走开。
从未想过会遭遇如此尴尬之事！
施千音着好衣裳出去之时，莫溪冰正伫在树下，高瘦的身影覆在月光之下，有些许单薄。
施千音又羞又恼，她低头捡了一颗石子，往莫溪冰那边扔去。莫溪冰背上一痛，那颗小石子便滚到了他的脚边，他低头看了看，明白了什么回事。他回头，依旧靠在树上，轻声道：“对不起。”
施千音看见莫溪冰，却更羞怯，她恼怒：“说，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莫溪冰本想老老实实回答其实他才站了就那么一会会，她猝不及防出现，他也吓了一大跳，但是看见施千音那与平日温柔不同的娇羞，他却忽然觉得有趣，于是他想了想，问：“如果我一开始就在呢？”
“什么！莫溪冰，你你你……”施千音被莫溪冰的话吓得面容失色，她又捡起一块石头，朝着莫溪冰扔过去。
莫溪冰却没躲，只是抿唇看着她，眼里隐隐带些笑意。于是那小石子便砸到了莫溪冰额头，施千音甚至能听见那砰的一声。莫溪冰微微眯了下眼睛，然后去抹额头，血迹渗了出来。施千音一时慌了，连忙跑到莫溪冰面前，忙问：“你怎么不躲？”说着她便掏出手帕，轻轻覆上他的额头。
莫溪冰微征，身子却顺从她的动作不再动，任由她替他上药。
“这不正合你意吗？”莫溪冰问。
施千音停下手中动作，听他提起，脸又热了，她努努嘴，瞪他，轻轻道：“笨蛋。”
“你放心，我什么也没看到。”莫溪冰补充道。但不知为何，说完这句话之时，两人都避开了对方的眼神，气氛有些奇怪。
“那就好，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施千音扭头嘱咐道。
“莫溪冰知，施千音知，再无人知。”莫溪冰跟着施千音道。
沉默一会儿。
“你不是说不回来的吗？”施千音想到了什么问。
“不是我要回来的，是云轻要回来的。”莫溪冰道。
“真是讨厌……”施千音低语道，还真是一点也不在乎她啊。
******
莫溪冰和施千音回到屋里之时，落月正恹恹地靠在软塌之上，而云轻则是拿着书，悠闲的看着。
施千音向云轻点头示意，刚要回屋，半路却杀出一个落月。落月一见施千音，连忙飞奔过来，紧紧拽住施千音的手，道：“千音，你总算回来了，快，快去做饭。”
施千音一愣，指着桌上那乱七八糟的菜肴道：“这……”
“别提了，难吃死了，要死了，饿死了，快去做饭！”落月欲哭无泪，落月哪能想到，她的云轻哥哥那么强大，强大到连这种菜肴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你……没吃饭？”施千音听了落月的话，回头问莫溪冰。
莫溪冰摇头。
“这样啊，那就别吃了，就当一个小小的惩罚。”施千音道完，看了莫溪冰一眼，抿嘴一笑，愉悦地跑进屋里，落月看着她的背影离去，哀愁大叫：“千音，厨房在这边啊！”
莫溪冰怔怔回想施千音的话，反映过来之时心中竟有些想笑。施千音这是在和他怄气吗？
“溪冰！你又惹千音生气了对不对，我饿死了，你快去劝劝她……”落月突然来到莫溪冰面前道。
“不。”莫溪冰看了落月一眼，毫不犹豫的拒绝。
落月连忙放手，莫溪冰正常的样子真可怕，恩……冷冰冰的便是正常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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