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而此时的莫溪冰，正在白灵后山山洞的门外，徘徊不前，他被一扇石门挡在门外。白远灵尊已经将后山封闭，他告别了云轻他们，便匆匆而来，甚至还来不及见施千音。
白远灵尊叫他来这里找他，却关着门不让他进去。莫溪冰心中了然，白远灵尊这是在为难他，也是在考验他。
莫溪冰有些忧愁，在门外转悠了一圈，什么发现也没有。他依靠在洞口门前，四处张望着，忽然，门前的那幅石壁画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了过去，认真地观察着。那是一幅已经模糊不清的画，那画工精美，场面宏观大气，画壁里的人个个手持武器，英勇奋战，那是一场惨不忍睹的战争。但是，这幅壁好像有点不对劲，那些人物看起来并无不妥，但是，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莫溪冰微微皱眉，伸手来回抚摸着，一遍又一遍，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画里有字！莫溪冰再次确认了一遍，画里真的有字，而且貌似是口诀，但是字隐藏在画里，又极其微小，难以辨认全部。该怎么办呢？莫溪冰冥思苦想，却毫无办法，突然，他发现自己抚字的手指染上了细微的尘土，便凑到眼前闻了闻，发现是一种极其罕有的材料——双面石。这种石头可以用来刻画，也可以用来雕字，两者相互依存，相互隐藏。想要看清其中的字或者画，则需要用不同的材料。
夕阳的余晖照在莫溪冰身上，小雨不知道何时飘落在他肩头，莫溪冰把调制好的药酒洒在壁画上面，然后壁画慢慢地调色，脱落，没有多久，壁画上模糊不清的人物画已经凋残不堪了，相反的，那些隐藏在画中的小字慢慢浮现出来。画壁里隐藏的口诀已经完整地展现在莫溪冰面前。
冰心九诀？这不是闻名六界的至高之法吗？莫溪冰不可思议地看着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口诀。他从小就博览群书，无论是四书五经，还是奇闻异事，都略有所知。他就在书上见过冰心诀。
冰心诀共十诀，以出招之轻快、命中之极致、来去之无痕闻名六界，是一套出神入化的法术，听闻创始人是一个神界的老翁，但因已经圆寂，冰心诀无人继承，不知所落何处，而最后掌握这套法术的人，就是莫风。莫风只学至九诀，便已经出神入化。
莫溪冰动了恻隐之心，不知这冰心九诀，可否学成。既是想了，他便不再犹豫，连忙背下冰心九诀，然后开始照着口诀，独自练习起来。一练就是七天，七天过去，他就一人在那个隐蔽的地方照着口诀，自己学习，一招一式，反复演练。而这七天里，白远灵尊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虽然有不懂的地方，但是好在他天资聪慧，靠着自己琢磨，便这样对对错错磕磕碰碰地练了下来。练到了最后，莫溪冰已是满头大汗，只是七天，却已经如同七年，此时的他，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他伸出食指和中指，两指运气，将体内的能量汇于指尖，闭上眼睛，然后一个转身，使出了冰心诀，只见指尖迸发出一道光束，只消片刻，对面的溪流则激起了一道长长的浪花，水面上还冒出了热气。
莫溪冰惊喜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开心得笑了起来，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他大叫：“我学会法术了，我终于学会法术了。”
实在困极累极，莫溪冰整个人直直躺在了草丛上，疲惫地闭上眼睛。正当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那幅壁画出现在他脑海里。他霍地站起来，走到壁画面前，把之前调制的另一种药水洒在壁画上，慢慢的口诀的字变得模糊，而壁画开始显现，变得清晰，直到清晰可见。这时果然印证了莫溪冰的猜测，果然壁画是颠倒的！说不定这壁画与洞门有关系呢？莫溪冰边想着，边伸出双手使出冰心诀，移动那块壁画，那块壁画动了！等到壁画回归到正常的位置的时候，“轰”的一声，洞门同时打开了！
莫溪冰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七天，他终于破解了这个玄关，他可以去找白远灵尊了！
“溪冰，你可以进来了。”洞里传出了白远灵尊的声音，莫溪冰开心地应了一声，随即马上走进石洞，他一进去，洞门立即关上，那幅壁画也消失不见了。
洞里是另一个世界，淙淙的流水声打在石壁之上，叮铃叮铃。莫溪冰走进去，之间一个身着紫衣长袍的白发老人负手而立，拄着一支璀璨的蛇头长杖，整个人仿佛围绕着一股光圈，圣洁而高远。
莫溪冰心中不免敬畏，不敢靠近，只微微站远了些，毕恭毕敬地向白远灵尊叩首，行礼，道：“溪冰拜见白远灵尊”。白远灵尊回过头，慢慢走过来，威严的目光微微温和，笑了，道：“好孩子，快起身吧。”。
莫溪冰敢抬起头，道：“谢白远灵尊。”这才站了起来。
白远灵尊细细打量了一下莫溪冰，展颜：“你很聪明。”
莫溪冰连忙跪下，说：“溪冰不敢当，溪冰有幸解开了壁画的秘密，已经觉得非常开心。”
“那幅壁画由罕见的双面石制成，横字竖画，纵横交叉，相互隐藏，相互映衬。上面的字是冰心九诀，上面的画是几千年前的一场战争。几百年前我发现它，随即便设置了这个机关。如果不是善于观察和见多识广的人，是绝对不会识出双面石以及辨认字画的方法的，如果不是天资聪慧的人，更无法参透冰心诀，将其练得七七八八。所以，溪冰，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白远灵尊把他拉起来，赞扬地说。
莫溪冰有些惶恐，他问：“溪冰自觉还差的很远。”
“我这辈子从未收过徒弟，子颜虽在我门下，但我毕生所学，不曾教与。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真要学法吗？”
莫溪冰努力抑制心中的激动，胸脯起伏，他道：“是，溪冰从未如此渴望。”
“你若是学了法，要担当什么责任，你可清楚了？”白远灵尊郑重问。
“溪冰清楚，溪冰若是学成归来，定当捍卫六界和平正义，守卫人间安宁。”莫溪冰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那可好。我本不愿收徒，这次是依了云轻的面子，加之你天赋异禀，心思真诚，我就教你罢。但你不必喊我师傅，唤我白远灵尊即可。”白远灵尊嘱咐道。
“是！感谢白远灵尊！”莫溪冰一连磕了好几个头。
“你先把冰心诀使一使，我看看。”
“是。”莫溪冰应答到，然后把这几天自己练习的冰心诀舞弄了一番。白远灵尊拿过他的手，看了看，便说：“你已经把冰心诀的基本要领学到了，但是其核心还未掌握。冰心诀讲究心静，专注，灵敏。你的招式还是生涩得紧。”
“是，溪冰谨听教诲。”
“我先指点你把冰心诀练熟，再教你别的本领。”白远想了想道。
“溪冰感激不尽。”莫溪冰欣喜溢于言表。
“这段时间你就待在这里，好好练功。”
莫溪冰征了一下，点头。
******
他们待在白灵殿，已有一个月有余。施千音的伤早已经恢复。而莫溪冰，自那晚以来，她再也没有见到他。白灵殿的后山未经白灵长老允许，不得擅自闯入。她曾偷偷地想要闯入，却不巧撞上白渊掌门，于是在一顿惩罚和说教以后，施千音只得作罢。也是，让他安静练法吧。
而因为莫溪冰，施千音、云轻、落月一行人都留在了灵城，帮忙打点事宜，庄子颜和云轻时常结伴出去，平定附近城镇的妖魔祸乱之事，但仅仅如此，南方的许多城镇依旧开始陷落，岌岌可危。少数存活下来的难民跟着他们来到了灵城，施千音每每便携了药箱子，帮那些人治伤。
“千音，快来看看柳公子的伤势。这次多亏了柳公子，我们才没有遭人暗算。”庄子颜一边扶着一个男子，一边叫道。
施千音循着他的声音望去，看到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他面容清瘦，气质儒雅，此时正静静地看着她微笑。
“有劳千音姑娘了。”那男子客气道，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优雅。
施千音也回他一笑，说：“公子不必客气。”然后去把他的脉，接着蹲下身子，查看他染着鲜血的腿部。
“我姓柳，名声，千音姑娘唤我柳兄便可。”那公子轻然道。
“柳公子的伤并无大碍，我出个方子，服用几天就好了。”施千音边说着，边开始给他包扎伤口。
“那就好。千音，他就交给你了。我先过去给掌门汇报此次出行情况。”庄子颜释然笑道，然后向柳声示意一下，便往正殿跑去。
千音点头。
落月照例围了云轻看了一圈以后，才安心下来，她仰头笑道：“云轻哥哥没事，小月就放心了。”。
“小月，这个给你。”云轻浅笑，然后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玉。那块玉十分小巧，通身剔透，散发着淡淡的光。
落月疑惑地接过，还未细看，云轻便用力将她的手回握，让那块玉牢牢放在她的手心。云轻道：“小月，这玉石好好保管。”
“小月一定好好放着，每天都带在身上。”落月开心地笑了起来，眼里带着些许羞涩，显然一副动情的小姑娘模样。
云轻看到了，所以他低头，轻咳几声，掩住了他流露出来的欣喜。
******
忙了一天的施千音回到了房间，倒头就睡，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时到半夜，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那个人熟悉地走进施千音的卧室，踏着轻快的步子向施千音走来。摇曳的灯火映在他的脸上，投出他睫毛的淡影，他眉毛轻皱，薄唇紧抿，瘦削的脸俊美如画。而这人，便是莫溪冰。
施千音脸上的疤痕已经消失了，面容依旧白净清丽。莫溪冰不觉一笑，心里的大石头终是放下。其实依施千音高明的医术，这点小伤实在无伤大雅，但是他却日夜提了心，被愧疚、心疼、忧虑而折磨着。毕竟不是为他，她不会至此。
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这样的日子有一个月了吧。自他在后山习法，她与他并无机会见面。但是，他做不到，每次累极痛极，他都会想起她。所以每到半夜，他都会偷偷跑来看她。
但是，她却没有来找过他一次，想到这里，他眼神暗了暗。他伸手去碰了碰她的脸，但是只一下，便很快闪开。他想到了庄子颜的那个吻，冷笑了一下，随即俯身，伸出手轻轻擦拭施千音的脸。
随后，他的手停滞了一下，他依稀记得那个伤疤的位置，于是他收回手，唇边笑意放大，有些邪气，他慢慢低头，靠近她的脸，蜻蜓点水般吻了一吻，给她捻了捻被子，这才离去。
莫溪冰才刚出来，一支冰箭便以破风之势在他脸旁飞掠而过，莫溪冰一个转身，接过了那支箭。箭上带着寒意和细雪，再熟悉不过。莫溪冰想了想，还是朝着箭飞来的方向去了。
灵城郊外的森林里，有些不太平。沿着林间小路的血迹，莫溪冰找到了晚晚。她正靠在一颗树后。痛苦地闭着眼睛。
莫溪冰犹豫了几分，仍是上前，唤道：“晚晚？”
晚晚缓缓睁开眼，看到莫溪冰后，嘲讽地笑了，她道：“莫溪冰，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莫溪冰并不理会，只是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伤成这样？”
“没什么，只是遭小人暗算而已。”晚晚道。她本和秋水她们一起，遇到云轻一干人，受了些伤，于是撤退，但是不知怎的，知道他在灵城，她鬼使神差地想要冒险跑去百灵殿看看。而秋水一直在跟踪她，趁她不备，竟以违背命令私下行动之名，私下报仇，她这才伤成此般模样。
莫溪冰道：“我先替你疗伤。”
晚晚却抓住了他的手，扬眉：“你确定要救我？我是什么人你可别忘了。”
“你若不希望我救你，你又何必引我道此处来？”莫溪冰的眼，半分看透半分犀利。
晚晚一窘，她只是想要试探一下。
“就当我当初欺你的补过吧。”莫溪冰说着已经坐到她身后，开始运功帮她疗伤。半个时辰过后，晚晚的脸色已经稍有好转。
莫溪冰看了看晚晚满是鲜血的手，从里衣拿出一瓶药，再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帮她包扎起来。他的动作生硬而粗鲁，晚晚吃痛皱眉，心里却有点说不出的开心。
“没想到数日不见，你已是这般厉害了。”晚晚打量着他，眼里有惊讶之色。
“厉害？”莫溪冰有些不自在地垂眸，被人这般夸奖，真是不习惯。
“我要说一声谢谢吗。”晚晚玩笑道。
“无须，你救我，我便救你罢了。”莫溪冰坦言，他并非看不出来，晚晚曾故意与秋水纠缠，放他一马。晚晚算是他最初认识的一个人，尽管她是魔界众人，但是他对她总有不忍之心。或许在潜意识里，因为她对他不经意间的保护，他早把她当朋友了吧。
“真是好样的，挑的够明白直了。”晚晚眼底有些嘲弄。
“你的伤已无大碍，你还是远离此地吧。”莫溪冰避开她的眼神，嘱咐道。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你我注定为敌，我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今日你救我，也是白救。”晚晚凛冽的声音传来。
“无妨，只是施千音，如有一天，还请你手下留情。”莫溪冰的话同样没有任何温度。
莫溪冰语音刚落，晚晚整个人便僵硬了。她咬了咬唇，眼神犀利，直道：“你凭什么要求我？下次遇见施千音，我还是会杀她。”晚晚的语气带着可怕的执着。
莫溪冰想想也是，自己居然会说出如此荒谬的话，他嘲讽笑笑道：“你就当我说了胡话。”
“莫溪冰，你何必着急？施千音的身手你不是不知道，我和她打，未必是我赢。你又会不会和她说，不要动晚晚呢？”晚晚横眉，恼怒得不行。
“我这一趟是白来的吗？你自己保重吧。”莫溪冰看了看天色，不愿再说下去，转身便走。
晚晚站在原地，狠狠地看着莫溪冰离去。末了，眼神凄凉下来。莫溪冰，莫溪冰，我这一千年来所有的情绪，都用在了你的身上。
你这一趟，能够代表什么呢，是愧疚呢，还是也把晚晚当做朋友一般呢。
不该试验。
不能为敌，不能为友。剑到喉间，还要转了个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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