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白如卿跟着凤槿萱走了出来:“太子殿下感觉到了疼。”

  “疼?”凤槿萱笑了笑,“那代表什么意思呢?”

  白如卿道:“能感觉到疼,那些肉变没有死。”

  凤槿萱和白如卿正说着,就听到寝殿内一阵喧哗之声。白如卿撇下凤槿萱便朝着宫殿走过去。

  宫女们摇曳的裙摆和几乎是跑动的姿势都告诉人们,要出事了。

  凤槿萱也跟了上来。

  刚靠近宫殿,宫殿内的喊叫之声便越来越大。

  “殿下……”白如卿面色焦虑。

  那是发自内心的着急,相交多年的知心,从小到大一起玩蛐蛐,斗虫斗草,一起写功课。

  白如卿长大之后,亦是有所疏远。这几日更是对太子很有成见,面色冷硬,大不如前。

  然而太子却恍似不觉一般,仍然一如既往地待着白如卿,待着白家。

  关系好到,连皇上都对太子出宫去找白如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如卿不是石头木人,没有那般铁石心肠,虽然对太子和杨双成一事,心中多有芥蒂。

  然则事关生死,他还是十分关心的。

  凤槿萱跟着白如卿走入了殿中。

  白如卿不顾礼仪,冲到了太子殿前,一把揭开帐幔,看到太子已经咽下了一口气了。

  太子最后的视线中,一片红色的血液,白如卿的倒影映在他血红的瞳仁中。

  他忽然笑了起来。用恍如正常一般的声音,最后潦草地说了一句:“如卿,对不起。”

  紧接着,双眸便匆匆闭上了,一行血液体顺着眼睫毛长划而下。

  凤槿萱站在一边,回忆起今日太子的种种言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那个念头让凤槿萱难以自控的难过。

  太子殿下,会不会早就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凤槿萱不敢想。

  太子……不可能的。白日里虽然是她与太子相处,可是短短几日,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情愫产生。

  若说真的有,那也只会是“这是我未来的妻子”“我理应当对她好”。

  太子不是待每个人都那么温柔么?

  更何况,每晚与太子殿下鸾倒凤颠,夜夜话歌的人,并不是她啊?

  她扶着屏风,心中凄涩苦楚。

  纵然有千万种理由,心里还是不大舒服。

  “听说皇弟出事了?”英亲王的声音响起。

  他身份位重,又穿着亲王的黑色袍带服饰,迈步走入,宫女来不及通报,只能跪着领罪。

  皇后已经泣不成声。

  英亲王从凤槿萱身边擦肩而过,凤槿萱轻轻朝后退了一步。

  英亲王的眼睛轻轻瞧了她一下,含嘲带讽,宛若一根钢锥,狠狠扎入她的心里。

  她轻轻摸着肚子,低下头。

  她有自知之明,英亲王无论如何不会喜欢她的。若是年轻漂亮的女子倒也罢了。如今的凤槿萱,不仅辜负了他,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他是要有多么饥不择食,才会对她下手啊?

  凤槿萱想到这些,抬起眼睛,稍微有勇气看了一下英亲王。

  英亲王冷笑出声。

  却没有料到一边的皇后看着很为扎眼,几乎用嫉妒和痛恨的眼光看他。

  为什么她的儿子死了,这个没有爹没有娘的孽种还好好活着。

  为什么她的皇儿那么乖巧,那么受人爱戴,却要遭到这般厄运?

  这个暴戾的喜穿红衣做妖妇打扮的英亲王,倒是还好好活着。

  英亲王将皇后眼中的那丝厌恶痛恨收入眼底,漂亮狭长的眼睛微微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淡淡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太子。

  “儿臣给皇后娘娘请安。”英亲王作势一礼。

  “平身。”皇后又一次闭上眼睛,狠狠将内心满腹怨恨和怒骂咽下。

  “皇后娘娘,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薛绾绾已经吓疯了,不断往着后面退,不知不觉撞到了铜灯上,“哎呦”一声,跌在地上。

  “来人,将这个朝着太子殿下下毒的妖妇押下去!”

  “殿下当真出事了么?”英亲王半含着笑道。

  “是啊,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英亲王道:“高兴不至于,不过,的确有点开心。”

  皇后似乎没有想到英亲王如此直白,微微惊诧之后,盛怒道:“你个不孝不悌的孽障,太子是你的堂弟弟,如今他薨了,你怎么能够说出开心这般言语。”

  “太子殿下所中之毒,生如活死人。身为皇兄,不愿意见到太子所中之毒生不如死,难道错了么?如今太子殿下丧命,实话不瞒,本王当真觉得是见可喜可贺的事情。我堂弟终于可以解脱了。”

  “你……闭嘴!”

  “遵命。”英亲王淡淡一拱手,“本王便先不打扰了。”

  “你来这里,就是确认一番太子当真薨了么?你早就知道太子殿下会死?”凤槿萱问道,“太子方才合眼,英亲王就赶到,这事情,未免有些太匪夷所思了一些。”

  英亲王本来要迈入殿门的脚便顿住了。

  他扭过身子,朝着站在屏风边儿的凤槿萱走了过来。

  白如卿上前,挡住了英亲王。

  四目相对,英亲王看着白如卿冷定的视线,一笑道:“听说血嫣有孕了?”

  “与王爷无干。”

  “自然是与我无干,不过这孩子到底是你的种,还是太子的种,你知道么?”

  一句话石破天惊。

  皇后豁然站起:“英亲王你此话何意?”

  英亲王抿着唇角笑得得意,微微扬起下颌,轻蔑地看了一眼白如卿。

  凤槿萱伸出一只手,轻轻拽了一下白如卿的袖子。

  满腹的委屈难过,她眉毛紧紧皱着,眼眸中的泪水差点又晃了出来。

  英亲王看着凤槿萱的表情,眸中的笑意更深,唇角扬得越来越高。

  轻蔑地转过头,走得头也不回。

  那些刺辱,扎在凤槿萱心中,让她无法忽视。

  他根本不屑多看她一眼。

  若是说曾经的慕容血嫣,他可能还会在乎一点,但是如今的凤槿萱,一个普通的探花郎的妇人,他的弃妇,他完全不在乎。

  凤槿萱讨厌这种感觉。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慕容血嫣肚子里的,会是我皇儿的孩子!”

  白如卿扭头道:“因为凤槿萱奉上的供词之中,已经提到了,自己戴着杨家双成的面具,皇后娘娘,这件事情,陛下都知晓了。”

  “那张面具呢!”皇后气焰滔天。她站在她儿子的尸身边,眉梢眼角盛气凌人,扭过头,唇色如血,“既然你就是杨双成,那么这个孩子又可能是我的儿子的孩子!这句话对么!”

  “皇后娘娘!”凤槿萱在意识到皇后娘娘要做什么时候,吓得腿一软,跪了下来,“皇后娘娘,臣妾可以保证,这个孩子只是如卿的。臣妾,除了如卿外,再没有过旁的男人!”

  “哦?你说保证就保证了么?”皇后娘娘笑道,“太医呢?我们好好看看,你的孩子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把脉怎么可能知道准确日子!”

  “你既然只是差了一个身份地位,做白夫人好,还是失踪了的杨双成好,我只给你一个选择!”皇后娘娘道。

  她的眼神出奇了的阴鸩。

  “皇后娘娘……”白如卿上前道。

  “看来,本宫的话你们是准备当做耳旁风了?”皇后道,“来人,把杨姑娘请下去。”

  凤槿萱吓了一跳。

  “皇后娘娘,我向您保证,那人并不是我。”

  “你保证便保证,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了?凤槿萱,你未免有点太异想天开了吧?我皇儿心中欢喜你,敬重你,由着你闹,并不代表本宫也有那么善心,由着你做出那些事情!”

  说着,已经有宫嬷嬷上前请凤槿萱下去。

  “皇后娘娘,这真的是如卿的孩子。”凤槿萱几乎哭了出来,“您不能这样拆散我们啊。”

  “贱人,你难道想要和抛弃了英亲王一般抛弃我儿子么?”皇后丧心病狂地看着凤槿萱。

  “如卿,你说话呀……”凤槿萱扭头看向白如卿。

  白如卿道:“皇后娘娘何必执意如此?”

  “白如卿,我只有我的儿子了。但是我的儿子已经没了,你说,在这宫里,我还能靠谁呢?”皇后娘娘道,“我需要一个孩子,哪怕这个孩子是假的。”

  “那你可以找别人,为什么是我……”

  “找谁?找杀了我儿子的这个女人么?”皇后指了指角落里站着的薛绾绾。

  薛绾绾已经听糊涂了。

  为什么凤槿萱会怀有太子的孩子?

  为什么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说不清楚。

  薛绾绾看到皇后娘娘指着自己,只能跪下。

  “你做过杨双成,所有人都知道你曾经和太子同床共寝,如果你怀了孩子,你猜陛下会如何选择。”

  凤槿萱下意识地说道:“如果我做了杨双成,陛下必然对我很好,对我肚子里的孩子很好。”

  “娘娘,如果您在担心您以后的地位的话,大可不必。”白如卿站出道。

  “你们白家,有什么资格说我?!难道没有了太子,你们不是转而扶持北静王么?”

  “您是皇后,北静王是您一手带大,他绝无可能背叛娘娘,落下千古骂名。”

  “成王败寇!史书是胜利者写下的!千古之后,谁还记得到底真的发生了什么!”皇后娘娘道,“白如卿,我能与你讲这么多,是看在你是我皇儿生前最好的朋友的面子上,若是你再不识好歹,不要怪本宫不客气了!”

  “娘娘……”

  “此事绝无可以回转!来人,送白公子出去。”

  凤槿萱定定看着白如卿,只这一眼就觉得生离死别,难以忍受。

  方才还在为了一些琐事生着气,又庆幸着将来还有未来。

  时光很漫长,可以执手面对,不过须臾,一切就破碎了。

  “如卿……罢了。你没有能力对抗这一切的。”凤槿萱寥落地说着,“我早就告诉过你,你什么都不懂。你保护不了我的。”

  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绝对的天下大义。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美好。

  自小出声就衔着金勺的人,锦衣玉食的少年,怎么能够面对这一切。

  你可以继续做梦,但是我却没有办法继续醉生梦死下去了。

  “回去吧,不要自取其辱。”凤槿萱道。

  白如卿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凤槿萱。

  凤槿萱微微一笑,做出开心的模样。

  “我走了,你以后与清窈郡主,好好过吧。”她扭头,跟着宫嬷嬷退了下去。

  一夕之间,最好的兄弟死了,最爱的人也背叛了他。

  白如卿看着凤槿萱的背影,只觉得曾经鲜衣怒马,意气风流的少年岁月,跟着她一去不复返了。

  凤槿萱在东宫择一宫室住下。

  据说,这是当初准太子妃杨樱环曾经的住所。

  宫中布置华丽奢侈,因为已经暮秋将入冬,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皮草毯子,深没入脚踝。

  皇后娘娘不过一会儿已经走了进来。

  “他走了?”凤槿萱对这位皇后谈不上任何尊敬,淡淡地问着。

  皇后轻轻点了一下头:“那张人皮面具在大理寺,已经派人去取了,你先去沐浴,一会儿变装,陪我见陛下。”

  “是。”凤槿萱道。

  “你倒是识时务。”

  凤槿萱笑了起来。

  她但若有一点可以,就不会这般轻易妥协。

  甚至凤国公还在京中,她都敢说一声不。

  可是现在,没有任何可能。

  白如卿没有任何能力,甚至出入宫闱,都是依靠着太子殿下的恩宠。

  皇后只是看了看她,便走了出去。

  凤槿萱随着婢女道了浴池。

  汉白玉的小小的瑶池,被做成一朵盛放的牡丹模样,其中汩汩而出温暖的甘泉。

  凤槿萱解开了大毛披风,一件件将衣裳脱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然后整个人踏入了温泉之中,举了一把清水撂在面上。

  带着硫磺气味的温泉水滑过肌肤。

  她静静躺在那里,慢慢想着事情。

  首当其冲的,是太子殿下。

  她试想了千万种情况,却万万没有想到,那瓶子中的水,非但不是解药,而是要人性命的毒药。

  她仿佛听到了国师在她耳边说:“你以为你很重要?我真的要费尽心思对付你?不过是一只虫子罢了,我说掐死就掐死了。你又怎么能比得过这江山天下,这万里河山?”

  凤槿萱轻轻咬了唇片。

  手指慢慢滑过腹部,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婴孩。

  都是她的错。

  她应该远离了这宫禁是非,远走他乡,一个人将孩子慢慢养大。

  是她太贪心了,以为可以两全,以为孩子会有一个父亲。

  贵公子?

  谁能一辈子做一个意气飞扬的贵公子?

  贵公子总有一天要迈入仕途,总有一天要面对妻妾成群,官场应酬。

  而她还幼稚着要求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要求着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的爱情。

  她忽然哭了出来。

  “你哭什么?”慕容血嫣似乎被吵醒了,“你若想走,就奋力一搏,逃出去。你又没有被捆住手脚,你要走,她们还拦得住你不成?”

  凤槿萱摇摇头:“走,能去哪里?逃跑能逃到多远。你以为我能翻过喜马拉雅山脉,跑到印度去么?”

  “那是哪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后娘娘若想,天涯海角都能被她翻出来。我只有这么一双腿,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我不想让他和我一起受罪。”

  “可是天涯很远,我不信她能一直追着你。”慕容血嫣道。

  “别天真了。我走不出去的,或者,在我走出去之前,我的孩子就落地了。如今皇后娘娘已经认定了他是皇太孙。我是杨双成。我能怎样?带着皇太孙出逃?这个主意,亏得你能够想的出来。”凤槿萱吐了口气,又捧了一把温泉水,洗了洗脸,脸上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已经决定了,留下来。最糟糕也不过就是现在的情况了,我的孩子总会有一个未来。我不希望他成为第二个慕陵,被狼抚养长大,茹毛饮血!我要他成长为一个受人尊敬,受人爱戴的人,一生无忧。”

  “为了孩子……”慕容血嫣道,“我若是你,这个孩子不会要。如果没有了孩子,我就对皇后没有用了。我活着不是为了白如卿、英亲王、他们任何人活着。”

  “我不是你,我期待着这个孩子……”凤槿萱道,“难不成你要抢走这个身体,那就杀了我吧。眼不见为净,让我去投胎吧。这是唯一让我放弃继续努力下去的理由。”

  “你想得美……这个世界,我已经厌倦了。我去睡了,有事儿叫我。”慕容血嫣逃也似的跑了。

  凤槿萱洗浴罢了,走出浴室,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大殿正中的那一张香案,还有坐在香案后已经僵住了的梁医正。

  凤槿萱彼时身上只裹了一件纱衣。

  凤槿萱有点薄怒,却并未发作,想了想,反而一笑,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梁医正打开了放在香案上的木匣。

  凤槿萱看到木匣之中的那张人皮,眼眸微微深了一些。

  “皇后娘娘命微臣给太子妃送来。”

  “太子妃……一个没有上玉碟的女人,谈什么太子妃。”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梁医正目不斜视看着桌案。

  “什么。”

  “太子失踪了。”

  凤槿萱微微窒息。

  “我现在还搞不明白,那个眼泪到底是真的假的。”

  梁医正不敢抬眼看她。

  “若是真的,太子现在应该已经痊愈了,而不是失踪了。”梁医正道。

  “我方才想了,国师大可不必多此一举,杀害了太子。毕竟没有解药的太子是必然死的。而下令让薛姑娘下毒,只会白搭了薛姑娘这枚棋子。”凤槿萱缓缓道。

  “解药若是真的,你的心就价值连城。”

  凤槿萱瑟缩了一下。

  她看到了梁医正用看着药材的眼神,看着她的胸。

  原本就因为被看了个精光觉得十分着恼,现在更是义愤填膺。

  她气得发狂,这般不客气的眼神,这般不客气的话语。

  她忽然一笑,趴在了桌案上,伸出一根手指,挑了一下梁医正的下巴,笑容迷人,好像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轻轻氤氲染开了一片绯色。

  “梁大人,你为了我身中蛊毒,我对您的话自然是可以相信的。”凤槿萱笑道。

  “为了你?”似乎有些意外,这几个字儿被狠狠咬出来,又嘲笑一般地说道,“连我都不知道我能为了你,做下这样。大概是不愿意见到慕容家绝后吧。”

  “是非阁人那么多,慕容家是不会绝后的。”凤槿萱道。

  “是非阁?不过是当初慕容家的婢妾、奴婢们罢了,卖入教坊,你还真拿她们当血脉亲人了?”缓缓摇头,“她们说你是假的慕容血嫣,我第一次有点相信了。”

  凤槿萱无言片刻,慢慢将这个讯息消化了。

  “话已经带到,微臣便告辞了,太子妃好自为之。”

  梁医正退了出去。

  凤槿萱看着桌案上锦盒中那面人皮面具,手脚发寒。

  过了片刻,她吐出一口气,将面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空旷的宫殿,让人心悸的寒凉。

  她重新戴上了杨双成的面具,然后走到了镜子前,看着镜中人。

  一张一张陌生而美丽的女人的脸,却没有一张是她真实的面貌。

  因为那些面具,她的心都有些迷失了呢。

  只知道要好好活着,努力活着。

  一开始是为了白如卿,现在是为了腹中的孩子。

  现在忽然无边无际的疲倦袭来。

  原来,是非阁那些人与她无干啊。

  本就无干,一切不过是她的错觉罢了。为了救她们,她甚至离开了自己的丈夫……

  “太子妃?!”一个宫女走了进来,看到镜中人,吓了一跳。

  太子妃不是已经化为了一滩腐骨了么?

  那么这个女人是谁?

  “让我看看,你带来了什么?”凤槿萱扭过头,她身上披着轻纱,顶着一张美丽的脸,慢慢走向了那个宫女。

  小宫女捧着一个食案。

  “是……燕窝粥,给杨姑娘补身子的燕窝粥。”

  “很好。放下你出去吧。”

  小宫女忽然明白为什么宫嬷嬷让她唤这个女人杨姑姑了。

  她只觉得害怕,十分害怕。

  在深宫内地,乱嚼舌根,背后议论主子,是一个死罪。

  她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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