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谈判条件
洛云溪从军营赶回京中已是下午，这一来一去的两趟颠的她七荤八素，疲乏难当。
拖着倦乏的身子入了府，脑中还盘旋着明骁在她离开前说的话，“再等我七日，待七日回京以后我便找皇伯伯商量纳吉、请期日子，尽快娶你过门。”他笑容华艳，光洁的手指掠过她耳边的青丝，有几分妖娆。
她却拨开他的手，笑得有些敷衍，“世子还是先忙清自己的事吧！”
这一路从军营走过，出身将门的她不难看出这军营中看似一盘散沙的兵卫被规整的得当有序，士兵们看似懒散，实则各个精卫。
虎威大营是什么地方？是西楚所有军队中最难啃的一块儿骨头，它位处于京郊附近，是离帝都上京最近的军营，直属与京都的管辖范围，如此重要的位置的军权，皇上怎肯撒手不管？
所以，若说先前这军营归于太子的人管辖，那是自欺欺人，俗话说得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内皆为王臣，想在明里管理军队容易，暗中操控军心就是难上加难了！
说到此，她倒是不得不感叹某人的手段，来军营中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却已经以散漫旁观的态度赢得了军营中大半的人心。
颜中青一死，太子和三皇子暗中较劲，相互制衡对方的势力，竟让原参将郭彬捡了便宜，升了骁骑将军，而以军职极缺的状况看，怕是要不了多久还会有升职的空间。
郭彬是明骁的人毋庸置疑，他的手下升军职，而他刚好奉皇命在军中任务，这又如何会是巧合！
洛云溪冷眼瞧着不说话，想看看自己这个顽劣难驯的未婚夫到底还有多少本事和心思。
昨夜的话犹在耳边回想，他嘴上说只查与他母亲有关得事，却又为何在这军营重地下心思！
她心中疑惑，却及时止住了思虑，多给他些理解和信任吧，她相信他不会说谎，也理解他的初衷，虽在嘴上冷言，却在心中鼓舞，无论结果如何，只要他不背弃，自己该是都会陪他走下去的。
心思百转间跨过了门槛，刚好与要出门的洛彬卓撞了个正着。
“哥？甯飞？”
“云溪，你这是去哪了？我们刚去你院子找过你，见你不在！”甯飞从洛彬卓身后窜出来问道。
“没去哪啊，在街上随便转了转。”洛云溪道。
“没去哪？你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洛彬卓立刻皱眉问道。
“上午呀，今日天气不错，出来转转，怎么了？”洛云溪睁眼说瞎话，料想哥哥也不知道自己一夜未归的事。
洛彬卓不相信地看着她，倒是甯飞接过话，“云溪，今日尚书府的宋清伟和那姓韩的庶女成亲，你要不要跟我们去凑凑热闹？”
“宋清伟？韩琪？”洛云溪噗嗤一笑，灵动的眸子转了转，说起来自己还算他半个媒人，“他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对对对，就是他们！”甯飞说得兴奋，“可不是吗，他俩的婚事虽说仓促点，但日子是早就定下的！今日宋方和韩明德邀请了京中高官勋贵，我们虽然与宋清伟那小子关系一般，但也要去捧捧场，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也一起去吧，听说我妹妹也收到那韩琪的邀请了呢！”
“你妹妹？她与韩琪有交情吗？”洛云溪扬头看他，有些奇怪，甯钟莹的性子原本就有些孤傲，怎么会和尚书府的庶女走到一起。
“这我哪知道！”甯飞摇头，“她与谁玩的好我可不清楚！”
“应该是去吧！要不你先去府上找她，她若是去的话，你们在一块儿去找我们？”甯飞兴奋提议。
“行，再说吧！我先回府上歇一会，逛了一天累死了！”洛云溪摆摆手，“你们先去吧！”说完，抬步向前走。
背后甯飞还想说什么，却被洛彬卓拉住，“行啦，别叫她了，那丫头到哪里都惹祸，还是待在家里的好！”
洛云溪懒得回头吵架，只轻哼了一声，便踏踏回了院子，想让她去自己还不去呢，那种人大婚，自己去凑什么热闹，等着收媒人的红包吗？
她粉唇微嘟，踢踏着石子的步伐格外轻快，可才转过一道弯，步子便不由的顿住。
自己院中，有一抹俏丽的影子正端坐在石桌前喝茶，站在不远的春莹早已脸色不好，可那人竟恍若未觉，好像这里是自己的宅院一般自然闲适。
她唇角微微一抿，虽是个背景，但也能让她一眼认出。
“云烟姐姐，不知你这么晚来我院子，所为何事啊？”她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话语冷冰冰的，觉得两人之间已经没有必要客气了。
洛云烟落落一笑，站起身，“云溪，你回来了！”
洛云溪扬起笑脸‘嗯’了一声，也不理她，只是很随意地走过去，坐在了她坐过的座位上，“春莹，我刚听小栾说最近院子里经常跑进什么野猫野狗，有这种事？”
春莹眸子一闪，笑着答道，“可不是吗，小姐别怪奴婢们拦不住就成！”
“也怪不得你们，那小东西们性子野，你们自然拦不住，”洛云溪煞有其事地叹息，对关切地望着洛云烟问道，“姐姐，你院子里是不是也常有那阿猫阿狗的闯进去？”
洛云烟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却依旧答得顺畅，“妹妹口中这事我也听说了，我院子倒是没什么，想来是吃食没有妹妹院子的好吧！不过，若是那些外来的野猫野狗惊扰到妹妹，真该交管家好好处理这事了才是！”
洛云溪心中叹息这女人的应对能力，一边将茶碗盖敲响，一边柔色笑道，“是该处理了！”
洛云烟笑容殷殷，似是单纯到毫无所查。
“姐姐还没说今日过来什么事呢？”洛云溪转转脖子，不想干耗着。
“是有些事！”洛云烟看看院中侍候的旁人，没说下去。
哦？洛云溪总算有了点兴致，这女人还要将下人支开说话，难道自己与她还有什么条件和秘密可讲？
“春莹，你们都先下去吧，我和云烟姐姐好久不见，刚好聊聊天！”洛云溪扯出一点笑意来。
春莹抬手挥退了其他人，自己却踌躇着不动。
洛云烟心术不正她早有耳闻，眼下师兄不在，她又怎么能让小姐与这女人单独相处，谁知道这女人又在动什么心思。
洛云溪瞟了春莹一眼，自然知道这丫头再想什么，她噗嗤一笑，笑声很软很柔，“春莹啊，你还担心什么呢，这晴天白日，在咱们自己的院子，难道云烟姐姐还会害我不成！”清脆的声音在小院儿里回荡，好不悦耳！
这话听在别人耳中像是玩笑，可春莹和洛云烟自然都不会这么想，对春莹来讲，这是示意与安慰，对洛云烟来说，却是提醒与警告。
春莹听了小姐的话，所不情愿，还是点了点头，默然走远，洛云烟犹不在意，依旧笑意盈盈。
“春莹这丫头比当初的秀儿伶俐了许多！”她看着春莹的背景，轻声笑赞。
“姐姐不是有话要说吗？快讲吧，今日乏得紧，早想回屋歇了！”洛云溪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道。
自己的丫鬟哪个伶俐哪个粗苯还轮不到她指手画脚，她既然有意提起，想来对秀儿被抓一事也知晓不少。
秀儿的背景如今正在调查，是不是如自己所想还未曾可知，而洛云烟的身份一直是迷，谁晓得操纵在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这也是洛云溪一直观望的原因。
至于秀儿和洛云烟有没有什么关系，当然也在她的调查之中，放走秀儿，揪出背后更大的鱼，这才是目的。
洛云烟在在旁边的石凳上坐定，“妹妹，眼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我们姐妹一场，也就不拐弯磨角了。”
洛云溪歪靠在桌边不说话，也不对她将要说的话抱有什么期望。
洛云烟饮了口茶，茶杯落下时，有略微低沉的声音发出，“今日在宋清伟与韩琪大婚的宴席上，可能有人会对三皇子出手！”
洛云溪低垂的眸子抬了抬，却是没想到她会突然与自己说这个！且不说这话不辨真伪，就算是真的，那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与三皇子的关系还没到关切他的程度，她想讨好他，便去告诉三皇子本人，与自己说这些实在是有些突兀。
“姐姐是什么意思？”
“云溪，我想与你合作一次！”洛云烟垂眸少顷，忽然抬头说道。
“与我合作？”洛云溪笑得有些假，不过她却觉得自己听到的话，比她的笑容更假。
洛云烟谋害自己数次未遂，现在想与自己合作了？听上去会不会太可笑！她真当自己是俎上鱼肉，是个彻头彻脑的傻子吗！
她虽心中冷笑，嘴上却有一探究竟的架势，“姐姐想怎么合作，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很简单，你劝那人停止行动，先莫伤害三皇子的性命，我这里自有你想要的消息回报给你！”洛云烟道。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寓意颇多，她相信以洛云溪的聪明，会懂。
“哦？”洛云溪眸色微动，支起身子，眼神却很迷茫，“那人是谁？”
洛云烟意味深长的一笑，“妹妹不会以为你那圣旨赐婚的未婚夫真的只是个荒唐的世子，想做闲散王爷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洛云溪极为漫不经心，脚尖搓着青石地砖不以为意。
“是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又或者妹妹也有做皇后的梦？”洛云烟话音清淡，却像把利剑，直入人心。
果然，洛云溪倏然抬首，却没有如期而至的戾色目光，而是笑得轻柔温和，“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明骁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高兴便好了，我为何要拦着！”
洛云烟僵了一瞬，不过转眼又笑颜如花，“我倒不知妹妹与骁世子的感情已经到了这般了，真为妹妹高兴呢，想来以骁世子的心计和本事，想得到那大位该是也不难！先提前恭喜了！”
“多谢姐姐的恭喜，不过姐姐这番话也就在家中说说罢了，如果真的宣扬出去，还会有人说你大逆不道，口出狂言的！”洛云溪好心提醒，说罢还不忘摆手赶人，“行了，我也累了，姐姐还是回吧！”
洛云烟见她这般态度，终是有些沉不住气，“妹妹当真想清楚了？我以为妹妹是不喜权贵，也不喜那皇宫的！”
洛云溪打个哈欠，伸伸懒腰，“姐姐是不是操心过了，我喜欢什么，不欢喜什么，你会比我更清楚吗？”
洛云烟无言，过了好久才拿出最后的筹码，“你不想知道秀儿的真实身份吗？若今日的事办成，我便…”她话还说完，便被打断。
“云烟姐姐，你不觉得你今日的话有些多了吗？”洛云溪似笑非笑，如今她到真该相信今日的宴席会有事发生，只是这洛云烟对三皇子的戏是不是过头了！
洛云烟怔了怔，“好吧，兴许是我多事了，妹妹便当我今日的话没说过吧！”
洛云溪摆手，似是一刻也不愿多留，对着院子那头便喊，“春莹，出来送客！”
“不必了，妹妹能想清楚便好，这几步路，我自己出去也无碍！”洛云烟意味幽深地说道。
“多谢提醒，慢走不送！”洛云溪摆手，拢了拢领口，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想利用自己也要分清状况；想挑拨离间，也要搞清楚对象！眼下，洛云烟做事似乎没有往日把稳了，好像越来越心急了！
今日她的话，自然是一句也信不得，但有一事却该谨慎起来，她待三皇子却有几分异样，若说是相互利用，犯得着这么忠心？
“小姐，洛云烟走了？”春莹小跑过来，盯着那远去的背影，神情有些不悦。
“嗯！”洛云溪躺在软塌上若有所思。
春莹斟了一杯茶水，递到她手中，“那女人又说了什么？小姐您可别信她的话！那女人心思狡诈，嘴里哪有一句实话！”
洛云溪勾唇，想来洛云烟也算个聪明人，心机就显露的这么明显，连个小丫头都能看出来！
“我知道了，你帮我将九命找来！”她挥挥手，将春莹打发出去。
今日傍晚，六部中两府联姻该是京中一件大事，想必京中勋贵都会到场相贺，若是在那混乱场景中伤人，却是个好机会。
洛云烟今日的一番话有没有可能是半真半假，那现场会不会真有刺客在？
“小姐，奴婢在府中找过了，没见到九命护卫，不知是不是出了府！”这时，春莹从门外跑来回道。
“不在？”洛云溪怔了怔，九命自从一月前被明骁派到她身边后就再没离开，在小厨房学厨艺，在院子中守卫，无论何时，总能看见他的身影，甩都甩不掉，又如何会离开。
“你确定都找过了，小厨房，院中，房梁，屋顶，哪有没有人？”她想到九命能去的所有地方，又问了一遍。
“小姐，奴婢只照了院中，其他地方没有找过！”春莹诚实的回答，哪有人在房梁屋顶找人的！“要不奴婢再去找找？”
“不必了！”
洛云溪从床上坐起，摆了摆手，九命武功高强，即使他在暗处，看到有人找他，也会现身的，而他没有出现，一定是不再府上的。
他出府了？又没与自己打招呼，是去了何处？
洛云溪心中忽然多了一丝不安，想到洛云烟适才的话，有一丝念头闪过，又被极快的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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