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叶淮宁是做古玩买卖的,不需要多大的店面,毕竟没有荷枪实弹加护,贵重的东西也不敢明着往外面放。
现在宁江这个地段是他一眼就相中了的,比不上市中心繁华。
但好在人来人往,小商铺林立,依山伴水的。
安安静静地兴旺繁荣,倒独得他心。
只不过廖女士想儿子了还得大老远地坐车过来,所以力劝他另外找个地儿,好让她多享享天伦之乐。
但就因为莫名喜欢。
二十七岁的叶淮宁像个瞧中玩具的孩子一样,嗯,任性地就赖着不走了。
七大姑八大姨,他家老头子老太太全来观光了一遭,都没把他拉走。
最后总算是定下来了,请了风水师来看。
旁边有河水流过,地气绵延,古韵悠长,能镇住古玩器物,恍恍惚惚间仿佛是替他量身定做一般。
叶淮宁二话不说,就在当地盘下一栋两层小楼。
独独地伫立在街角,青瓦木檐,两边门柱上退了色的春联残破地挂着,墨迹却仍然仿佛刚写上去一样,色泽黑亮。
像江南水乡古朴幽静的古宅。
据说这先前是家酿酒的小酒楼,年代久远,木制的房柱和门窗在酒气里浸盈得时间长了,到现在似乎都能闻到酒香。
—
叶淮宁回到巷子口的时候已近正午,空气中每一颗粒子都染上了饭菜的香气,颠锅扬铲的声音像秧歌一样红火。
他取下头盔,甩了两下压扁的头发,才深深吸了一口,往常清新的空气里全是肉味儿。
他在车上静坐了片刻,一扭头,对上几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子。
四个初中大小的男生背着书包,躲在旁边店铺的廊柱后面,歪着脑袋滴溜溜地盯着他和他的车看,眼里的艳羡藏都藏不住。
一不留神被叶淮宁逮个正着,纷纷急得把头重新躲回柱子后面。
有两个人的后背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明显得像个空投靶子。
叶淮宁黑亮的眼里染上层层笑意,啼笑皆非,只觉得现在的小孩子太天真了。
这招掩耳盗铃,用得真不是一般的烂!
唏嘘之余,眉尖轻扬。
这些孩子哪有他小时候半分神气。
想他初二时偷骑他爸摩托,还知道挑他爸出差的点儿。
只不过叶淮宁选择性遗忘,廖女士知道后,被揍过屁股的是谁?
他长腿一迈,下车拔下钥匙。也没管背后小孩子们一窝蜂地涌上前,面对新奇的玩具一样,围着自己的车打转。
就这样直直朝自己家小楼走去。
飚了一夜车,满脑子已经清空格式化,只剩下那个名为睡觉的原始文件夹。
*
自古以来春梦易做,却难成真。
窗口斜阳西射,红彤彤的,印着古旧的木质窗棂,仿佛见证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空荡安静的卧室突然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伴着低沉的闷哼,带着迷蒙的沙哑。
草!!!
叶淮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忍不住爆了脏口。
大白天摔下床还是头一回,原因更是难以启齿。
他倚着床坐在地上,支起一条腿,手肘搭着膝盖,烦躁地抓了抓蓬乱的头发,好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等稍微缓过神来后,低头朝宽松的灰色睡裤看去,眼里嫌恶闪过,伴着不知名的羞耻。
饱暖才思yin欲,还没有饱暖哪里来的欲?!幸好也只是揭竿而起,没有闹了其他笑话,要不然他老脸往哪儿搁。
胸口似乎还残留着一阵浅浅厮摩的触感,似夏季去热的井水,清凉舒爽。
叶淮宁突起一阵恼意,伸手揪起汗湿的体恤,在胸前用力,粗鲁地摩擦了两下,那力道,恨不得搓掉胸前一层皮。
然而却好像适得其反,凉意像蚂蚁爬满全身,变成那痒意,突地扩散席卷全身,勾得人心潮澎湃。
我靠!撞邪了。
叶淮宁拧着眉头站起来,急匆匆挞上拖鞋冲进浴室。
浴室光洁的镜子里。
男人面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潮红,头发飞翘不服管束,乱糟糟的,体恤也是皱巴巴的,像刚从洗衣机里爬出来一样。
眉头越拧越深,越拧越深,那沟壑快成了东非大裂谷。
叶淮宁静静呆了片刻,最后不满地重重哼了一声。
呵呵,不就是做了个春梦吗?27了,咋还像个毛头小子?!
片刻后,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
睡的时间不算很长,洗完澡出来时天色还有点儿亮。中午没吃饭的他,早已饥肠辘辘。
叶淮宁下楼翻了翻冰箱,除了饮料,只有一根泡面伴侣,嚼得食髓无味,突然愈发想念廖女士。
街道两边倒有几家小饭馆,貌似还有□□四大连锁餐馆--兰州拉面。
叶淮宁换上一件白衬衫,就这样湿着头发,穿着宽松的休闲裤出了门。
衬衫下摆没法束进裤子,邋邋地露在外面,像个不修边幅的纨绔子弟。
他向来随意惯了,不甚在乎别人的眼光。
*
六月天,小镇又近海。
海风像只调皮的小手撩起叶淮宁的衣摆,呼呼地直往衬衫里钻。
白衬衫像发泡的白面馒头被风吹得微微鼓起。
耳边还伴着萧萧的风鸣,套在挺拔修长的他身上,莫名玉树临风,飘然若仙。
这年头,有颜值的男人不少,颜值与身材并存的男人不多了。颜值、身材、气质三点一面的男人就更少了。
姚美娟自认为大小场面见过的优秀男人不少,但叶淮宁给人的感觉又不一样。
怎么说呢?
就像……
对,就像聊斋志异里等着狐狸精勾引的文弱书生。
月白青衫书生气,少陵无人谪仙死。
世人只觉狐狸精勾人,却不曾想过该是那书生更加勾人。这才引得祸国殃民的狐狸精急不可耐地变成人形,只求那一寝春宵,共赴云雨。
“叶二哥,遛街呢?”
姚美娟知道这前一阵子刚搬过来的男人姓叶,至于叫什么,看他清清冷冷,生人勿近的样子。她善于察言观色,也没敢去问。
只记得搬家那天,他的那些兄弟称呼他为二哥。
奈何今晚良辰美景,男色惑人。
那一把小心思给胆量充了气,人也跟着膨胀,突然自认为颇有几分姿色,聊骚一下就当得了那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此时叶淮宁正低着头,噼里啪啦地在微信群里跟兄弟们互动,听到有人叫他,才懵懵地抬起了头。
只一眼便瞧见,对面理发店门口有个大波浪卷女人倚着店门。外面套着黑色的长袍工作装,里面估计穿的热裤,从敞开的袍子里跑出一条光腿,白花花地曲着,明目张胆地朝他搔首弄姿。
他眯了眯眼,门廊晃晃的灯光下,那位浓妆艳抹得像红灯区站街的姑娘。
“嗯。”
虽然没听见她说什么话,但基本的礼貌他还是有的,所以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但又实在无心跟这些人周旋,所以招呼过后又低下头。
此时微信群里的聊天走向已经变了,东子开始汇报近期工作。
薛文东:今天进组,给配的女主,你们猜是谁?
薛文东万年男配,但绝对不属于“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观众的”,他属于“男主要宠,男二要打”类型。
路桥:谁?你前女友?
薛文东:她要是我前女友就好了。
薛文东:呸,不对,怎么会是前女友呢?她要是我女友,我天天把她供着,哪儿舍得分手。
江永:→_→不是你前女友你激动个毛线。
路桥:东子还不容易搭了个美女,你让他享受享受卖关子的乐趣。
薛文东:是谷诗啊!
江永:黑人问号脸!
路桥:黑人问号脸兔
薛文东:你们不会不知道是谁吧!!!
路桥:@江永,很红么?
江永: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我只认苍老师。
路桥:+10086。
薛文东:(へ╬)一群肤浅的男人,给我麻溜360度螺旋滚。
谷诗?
叶淮宁一怔,指下停住。
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前两天回家他妈给他看过一张照片,“你看看,颜家小子都有对象了,你怎么还一天吊儿郎当的,搞你那些玩意,咋滴,还能招来古代美人儿不成。”
当时他还搂着廖女士的肩,大言不惭地保证,“我老婆本还没攒够,放心吧,你儿媳妇早在某个地方等着我拿八抬大轿去迎接了。”
现在一细想,似乎那照片上的女人就叫谷诗!
呵,颜桓之女友?!
那颜家公子他不远不近地见过几次,看着是个笑面虎,其实骨子里黑的很。
不提点一下薛文东,他脑子一热,精虫上脑,主动撞枪口英勇就义的事情还干得出来。
叶二:对方有主了。
薛文东:哥,狗仔都不知道的事你咋知道?
以颜家的财势,怎么可能让八卦爆出来。
江永:二哥说的还能有假!
薛文东:我逝去的青春啊!(T_T)我纯真少男心啊!
路桥:还纯真,以为自己是酸牛奶呢!
江永:过期的,打折不?哈哈哈。
一群损友。
叶淮宁不知不觉中勾起嘴角,看了一眼脚下才继续打字。
叶二:摸头,乖,过几天带上全部家当来看东西。
接下去聊着聊着,话锋突然一转,又扯到了叶淮宁身上。
路桥:二哥,听说你搬地方了,改明儿要不搞个乔迁之喜,热闹热闹。
叶二:别,请还我清净。
薛文东:哥,你在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都没有夜生活的哟。
其实薛文东说这句话纯属开玩笑,谁不知道叶淮宁对女人那是出了名的高冷。
他自己就曾经这样评价过叶淮宁。
白长放浪的形骸,浪费落拓不羁的性格,内里却跟他家的那些东西一样又古板又保守。
上辈子极有可能是个迂腐的书生,指不定伤了多少投怀送抱的黄花大闺女的心。
却不曾想--
那头的叶淮宁这回却没有及时笑骂,他不期然想到了下午的梦,还有女人的身子,那细腻的触感浅浅浮上心头……
风轻柔吹响一树的梧桐叶,携来一阵凉意,似警钟,敲得叶淮宁猛然回神。
他才惊觉自己又出了一身汗,他略微烦躁地扯扯衬衫衣领,让身上氤氲的热潮散去。
叶淮宁:先撤了……
话没说两句就下线了。
留下众人心想:这该有多欲求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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