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平常都是秒回信息的周教授，这次像是铁了心一样，一直没有给傅莹回应。
一清醒就抓过手机查看有没有新信息的傅莹不由有些失望。就算她告诉自己，回复她的短信和提醒她危险都不是周教授的义务，她仍是感觉心头像是空了一块，怪不舒服的。
倒是有将她禁足意向的傅嘉平在她的软磨硬泡中意外松了口。
其实这几天傅莹状态不太对劲，她自己也隐约感觉得到。但相比之下，还是不能去剧组的愧疚更让她不自在。
虽然……到达剧组后，这里的气氛非常奇怪。
傅莹自己固然是尽可能地做到敬业，哪怕赋闲在家的时候，都花了很多功夫研读剧本，还和姜黎探讨如何合理地运用细节表现人物的性格。
但其他人连傅莹从来都是一条过的出色演出都熟视无睹，哪里还会在意她私下里的努力。他们眼中大概只有傅莹作为特权阶级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规章制度，任性妄为地说不来就不来。
更何况，经历了饭店一案的不止傅莹，还有姜黎。结果第二天姜黎在记者的围追堵截下照常来了剧组，反倒是没怎么被关注的傅莹又一次借机请了假，大家怎么可能心无芥蒂。
当着傅莹的面，他们不敢乱嚼舌根，私下里依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姜黎又是他们中的一员。
虽然姜黎私下和傅莹吃饭，还侥幸上了新闻这点让其他人颇为忌讳，但姜黎面对他们的指控态度十分坦荡，还用大人的口吻点评了当时傅莹的天真和孩子气。
这些人满以为姜黎和他们一边，自然既想着表明立场，又想着拉拢最近有上升苗头的姜黎。贬低傅莹自然成了他们融洽关系的利器。
傅莹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下意识地靠近了自己最为相熟的姜黎。
坦白说，姜黎对傅莹的态度和其他人的比较起来，其实看不出什么。但其他人见到这一幕，又想着刚才姜黎似乎一直带着亲切的笑容却没有参与发言，心里不免对姜黎有了几分畏惧，猜想她是不是已经沦为了傅莹的狗腿子，专门调查收集他们私下的言论，转头一一汇报给傅莹。
谁知道，还未等他们想清楚如何撇清关系，姜黎忽然问了傅莹一句：“你上次跟我说，要和我一起维护世界和平，还作数吗？”
“当然！”傅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你同意了？”
姜黎笑道：“我上次不就同意了？给钱的事情，为什么不愿意。”
“其实我本来还有个朋友，如果他能加入我们肯定没问题。”想起长久不回短信的周教授，傅莹有一点失落，但得了姜黎松口，她仍是开心地点了点头，笑得眉眼弯弯：“不过没关系，我们两个也可以努力拯救地球的。”
原本还对姜黎有了几分恶意揣测的人顿时散了。果然她说的没错，傅家的小姐是一个……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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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元公主》说是秘密拍摄，其实也没有那么秘密。只是导演不想拍摄期炒作，记者也对没有大牌参与的电影没什么挖掘兴趣而已。
因而这两天，突然有了些记者追着姜黎而来，便显得向来冷清的剧组不堪其扰。于是在导演的发令下，剧组上下管控得十分严格，所有陌生人都被拒之门外。
孟思远却是个特例。
他虽然不是娱乐圈的人，却在娱乐圈鼎鼎有名——究其原因，无非就是那些说不尽的绯闻。剧组几乎是所有人都能一眼认出他来。
何况，即便是没有显赫的家世，光靠着一张精致的脸、以及糅合了矜持与风流的气质，途中遇上的人都会下意识退让几分。
这时候，他再说一句是来找傅莹的，其实只是给了工作人员名正言顺放他进去的理由而已。
不过在一路畅通无阻的同时，孟思远还不忘嘱咐大家不要声张，好配合他给傅莹一个惊喜。
说这话的时候，他将细长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漂亮的新月，仿若在本就莹润漂亮的瓷器上绘上了鲜艳美丽的图案，放低的声音更是温柔得如同小溪中的潺潺流水。
哪里还有人能够拒绝如此惑人的要求，途中遇到的人纷纷捂着胸口忙不迭地应了，然后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望着这位贵公子迈着悠闲的步伐朝傅莹走去。
等孟思远走远了些，他们便议论开了：“孟少爷这是特意来找傅莹的？在追她，还是已经到手了？”
“能够被孟思远高看一眼，真是傅莹百年修来的福分，现在就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把握住了。”
“呵，少来这套，咱们圈子里谁不知道孟思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被他玩过的明星嫩模不计其数。傅莹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孟思远刚换口味的时候对她千好百好，等他玩腻了自然就扔了。”
“有这么一层外在金玉也就够了。要是真能讨套牢孟思远，他何尝不是一个金龟婿。”
“不会吧，傅氏可不是什么普通企业。孟思远如果真这么对傅莹，傅嘉平面子上还挂得住？真忍心打掉牙往肚里吞？”
“傅嘉平是个商人，商人重利，会为了一个傅莹得罪孟家？没准现在孟思远会来找傅莹，就是傅嘉平从中穿针引线，否则孟思远怎么会突然变了口味，来找傅莹这种小白菜。”
“人人都说娱乐圈乱，我看比起他们来还远远不及，为了利益居然连亲妹妹都舍得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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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着遥不可及的人时，有人会咬牙向上爬，有人会甘于原地踏步，也有人拼命拉着其裤脚，仿佛对方的层次低些，双方的相对距离近些，自己的层次就会高一些。
不提孟思远本身确实有数不尽的绯闻，就算他再洁身自好，出身于孟家，总有数不尽的污水在私下里朝他泼来。可惜这样永远只能在看不见光的角落里发酵的暗箭，高高在上的孟思远才不觉得有朝一日能够射中他。
再说，他是交往过很多女友，可无论那些人是冲着他的权势冲着他的美色而来，都是她们自愿的，孟思远从头到尾连一个手指头都犯不着勾。他何错之有？
所以哪怕偶尔被长辈指着鼻子骂，孟思远都没有一点悔改的意思，甚至将此看做在情场纵横的资本之一。
不过见多了锥子脸，孟思远还真有些提不起劲了。想想他女朋友换得再勤，每一个都长得差不多，换来换去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但真让孟少爷修身养性，他还是不干的，于是就在他虎视眈眈又苦于找不到目标的时候，傅莹就闯入了他的视野。
这个女孩和孟思远曾经交往过的所有对象都不一样。她年轻貌美、生机勃勃，婴儿肥还未完全退去的脸蛋充满了天真的稚气，可一颦一笑都带着让人心动的灵气。
原本看不上这样不通人事的小女孩、不愿意费尽心思教她们如何取悦男人的孟思远不知怎么，一下就动心了。
当时在傅家的时候，他还能表现得颇为平静，回去之后眼前却总是浮现出傅莹那张娇俏可爱的小脸。睁开眼是她穿着娇艳的粉色衣裳走下楼的模样，在温暖的室内，露在外面的脸蛋和胳膊白嫩得格外晃眼；闭上眼又是她蹲下身将拖鞋放在他脚边的模样，孟思远低头看着她鬓边柔软的碎发，忽然冲动地想为她绾起。
就连入了梦之后，梦中还是傅莹白日那般的清纯模样，纯净如山泉的脸庞上，泉水在亮晶晶的眼睛中流淌。
她一直缠着孟思远不放，孟思远让她如何，她就如何。
孟思远因而头一回觉得，养成系也很好。
……
结果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到底还是憋不住跑来剧组找傅莹，想要和她一同实现梦中美景的孟思远，才踏入拍摄所在的金銮殿中，就听见傅莹一声声色俱厉的怒吼：“滚，给我滚！！！”
孟思远：“……”他荡漾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
美好的梦境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吧唧一声，碎成一片片。
说好的乖巧懂事呢？说好的为所欲为呢？孟思远难掩失落地看着眼前横眉冷眼的傅莹，明明还是他熟悉的秀丽五官，气质却陡然一变，凶悍得让他都顿了顿脚步。
他的养成梦啊，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一下子就变成野蛮女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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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思远……”姜黎揉着脑袋，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记忆并不像收纳盒一样泾渭分明，将不同的化妆品放在不同的格子中，便可轻易分得清楚明了。
对于姜黎而言，三个二十年的记忆已经挤得她的脑袋快要爆炸，将它们分门别类地整理好更需要花费她太多的精力。即便如此到了最后结果仍是不尽人意。
但改变了她和傅莹一生的事情，她还是记忆犹新：“是我的错。我怂恿傅莹接近孟思远，创造机会收集孟家犯罪的证据，因此……”
姜黎愧疚地低着头，等周教授揍她。结果却是一直没有等来任何反应。姜黎耐不住了，抬头看了周教授一眼，却见周教授面色平静，一点儿也不像为此恼怒的样子。
“……你不生气？”姜黎问得有点犹豫，“你不是……想要救傅莹么？还是你真的完全放弃了？”
周教授语气冷淡：“你让傅莹去收集证据扳倒孟家？你也被她传染了，变成她那样的理想主义者了吗？”
“……”姜黎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有四个字，“鬼迷心窍。”
让别人去做的事情，即便再困难，自然也不觉得十分困难。
周教授还是没有说话。
姜黎有些受不了了。她朝周教授伸出手：“再借一下你的手机。我必须提醒傅莹……或是我自己避开这件事情。”
周教授却没有如她所想一般将手机借给他，而是微微皱起眉，问：“你知道现在发了短信过去，会到达二十年前的什么时候吗？连时间点都不知道，你要提醒什么？倒是我要提醒你一句，两边的时间流逝并不相同，也许那一端傅莹已经死了，甚至已经到了二十年后的今天，和我们现在所处的时空重叠在了一起。”
姜黎一震。她不太明白周教授所说的意思，只觉得他的语气听起来实在是死气沉沉，如一块大石头重重地压在了她的心上。
她勉强自己冷静下来，去思索周教授话中的漏洞：“……不会吧，你又不是第一次跟傅莹发短信……你是怎么确定的？”
“傅莹的日记本。”周教授说，“但过去改变的时候，它已经随着莹花一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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