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宋福星脑子里徘徊上面这段话时，眼眸再抬起来，门口边上的那人已经不在了，她暗松一口气，脚步迈了迈，先跟两位司机师傅打招呼，尤其是蒋师傅，刚才语气很没有礼貌。
蒋师傅关注点却是有点八卦，他笑笑问道，“刚才个子挺高，皮肤挺白站门口的那个，也是你哥吗？”
“怎么了......”宋福星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那排红房子，刚才站在那里的人除了孟夕潮没有别人。
“他来前，村民爬到车上要砸东西了，等他一过来，嘿，全部跟龟孙子似的跳下来，我和老周一开始还守着，他直接叫我们吃饭，呵，就把村民晾在外面，我看一个人不敢动啊，这人干嘛的以前？”
宋福星暗暗惊叹，这帮大叔八卦的能力比起大妈来也是丝毫不逊色，她笑了笑，捂着嘴没法儿接话。
难道要跟人家说，孟夕潮天生自带三分杀气，虽没左青龙右白虎，可背后整片的刺青，当年无意撞见，可把她吓一跳，可惜他长相与气质却完全和坏人不搭边，正如费明选是位著名画家，自带墨香气息的神.韵，孟夕潮带的就是一种水韵，他是那种波澜壮阔，叫人心生畏惧的海。
“进来，站外边不冷吗？”许国早几分钟进到红房子里，见她迟迟不进来，站在门边上喊。
他就是递台阶小能手。
宋福星轻咳一声，跟蒋师傅打了招呼，带着一身勇气，跑进温暖的屋子里。
这是一间简单的办公室。
白色的墙壁，光滑水泥的地面，一张红色办公桌顶着墙靠，同样红色但铺着毛毯的凉椅一条长摆在进门的墙边，空调似乎坏了，没有启动，屋子中央用的取暖器，宋福星感觉双腿非常温暖，被柴火温烤的感觉，冬天就该这样子了，尤其下雪的时候。
她想起那年在小源川孟家，外婆在火塘里埋上的红薯，她缠着孟夕潮陪着她一起在火塘边等着它们熟，然后，拉着他在火光前生涩的亲吻。
“夕哥。”久违地，穿越过来似的称呼。只是不似以往的清脆，这是长大的标志，娇娇纵纵只是小女孩的专利。
孟夕潮在摆弄一架无人机，桌上的笔记本上闪现出各种清湾的照片，他唇形生的极薄，恰到好处配着他冷白色的皮肤，真个人有一种淡如水的味道，包括声音，“吃午饭了吗。”
“车上吃了。”宋福星应了一声。
觉得这样聊起来还不错。
“坐吧。”他态度平静，完全没有任何引起她不适的地方。
这比口无遮拦的许国和脑壶不开就提哪壶的费明选，让宋福星感觉轻松太多了。
她哦了声，在取暖器面前的一张铺着毛毯的凳子上坐下来。这样她全身就能轰到热气了。
许国在旁边嘿嘿笑，也不知道笑个什么劲儿。
宋福星懒得理他。
“喝点水。”头顶上又响起那道温润的声音。
宋福星说了声谢谢，抬手把停在眼前冒着热气的红茶，握到手心里，垂眸，望着杯中缓缓旋转的叶片，热气一下子将她两睫毛熏得沉重，很想问问他，外婆葬在哪里，她方不方便去看看，可话到嘴边，不知如何开口。
一整个下午。
宋福星拿着图纸在清湾的寒风里，跑这儿跑哪儿的，始终把外婆的事儿憋在心里。
她觉得自己快憋出病。
“怎么办呢？”许国蹲在地上，把自己抱成一个团，实在太他妈冷了。
前个环保公司，铺设的油揽质量不佳，无人机拍摄的污染水域，比出事当晚扩大了三分之一。
“重新铺。”宋福星抬头看看远处水中作业的白色防化服的工作人员，“哥，我开始相信你是真的被人坑了。”
“才相信？”许国怒叫，“你要站霍竞那边试试！”
宋福星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许国是清湾的老板，但租期即将到期，他打算和孟夕潮一起买下，改造成码头，霍竞不知从哪弄到的消息，同样对这块地虎视眈眈，但胜算率不大，许国和上面关系非常好，可后来询问村里意见才发现村民中几个大户要把清湾收回来做为农用。
清湾拥有面积很大的滩涂，对养殖业发展非常便利。
许国到处走动，最后还是有一大半的把握全权买下，那艘半夜经过的拖油船到底是不是霍竞的，警方查不出，他此时人在国外，孟夕潮外婆去世还托人转交了吊唁金，看上去一派和气。
不过，宋福星有理由怀疑，中庸的许国所请来的环保公司是恶意扩大了他与村民间的矛盾。
......
“晚上大雾，水温比较低，除了吸附剂继续工作，其他人都休息。”
工作虽然紧张，但人都是要休息的，尤其着急的是甲方，而做为环保公司，他们只按照方案做，不可能拼命蛮干，不分昼夜，宋福星下了命令，把人全部安排休息了。
然后回过头再来安慰摊在凉椅上累成一团的许国。
“我相信你。你可以的。”许国未等她那些长篇大论说完，一摇手，表示全权由她安排。
此时，孟夕潮推门进来。
他身形高挑，一进来，感觉不大的办公室瞬间呼吸都不够了似的。
宋福星眨了眨眼睛，往沙发里边靠了靠，让出一个位置。
她下午虽然跑东跑西，但都是指挥工作，江面上风更大，重新铺设的油揽围绕着整个受污染的水域展开，所有船舶调动都是他经手，吹了一下午冷风，他嘴唇都干了。
“晚饭吃了吗。”孟夕潮皱着眉，倚靠在办公桌上。
“工人们吃了。我们等你。”许国回答。
“吃饭。”孟夕潮眉头皱了下更明显，转身，掀了帘子进后面。
晚餐，宋福星只能用猪刨狗争的动静来形容。
她很久没这么失过形象，实在是太饿了，加上时隔五年的回归，她和他们依然如此的合拍，这片江湾，似乎是战场，他们披荆斩棘，金戈铁马，除了胸中抱有的愤慨，和对金钱哗哗流出去的心疼，整个一个就是望橘子洲头，挥斥方遒，指点江山，风华正茂！
不经想到以前，在一起的欢快画面。
当然，对面坐着的男人，一手翻图纸，一手夹烟的画风，与她和许国两人截然不同。
“许国，你能别幼稚不。”宋福星停下不雅的食用姿势，见气氛不错，打算聊点天。
“干嘛？”许国把最后一块肉捞到嘴里，嚼地惊天动地。
“没什么。”宋福星话到嘴边故意吊人胃口。
“......”许国求知欲很强地望着她。
“一开始想说你吃下去发胖，后来觉得我错了。你知道知道海狗吗，生殖力堪称世界之最的动物，一只雄海狗，要和几十只的磁海狗交.配，在长达七十天的交.配期内，雄海狗不吃不喝，全靠一年积累下来的脂肪维持生命！师兄你别减肥，勿要脂肪用时方恨少，太可惜了哈哈哈哈哈！”
这太好笑了，神奇的熊海狗，宋福星笑地眼泪飚出来，然后，她就感觉左半边脸的皮肤被一道冷然地眸光，如火苗般地烧烤着。
“......”她笑意卡住。
“哈哈哈哈哈小师妹你很幽默！”慢了岂止三拍大概能有三百拍的许国后知后觉发出捶桌子的大笑，“我他妈以后谁说我胖，就回他，老子是一只优秀的熊海狗，靠脂肪交.配七十天，金枪不......咳！小师妹，吃饭。”
许国被对面射过来的眼神吓一跳，低头，赶紧叫宋福星吃饭。
孟夕潮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最后，唇角轻轻拉起，冷哼了一声。
“我去洗碗。”宋福星若无其事站起来，很有原则的拿起自己的碗，只给自己劳动。
后院，一只小灯泡吊挂在简陋的铁皮廊下。
江风被房屋遮挡，此时，变得极弱，远处，听到船笛的嘶鸣声。
宋福星望着水池里的碗，有点眩晕，想不通自己怎么到这儿来了，刚才和那样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他坐在一起，肆无忌惮大笑，熟悉的是他依然不允许她参与男人间的调戏，好像还当她是十七岁差两月成年那会儿；陌生，也确实陌生了。
他抽烟了。
习惯将烟身夹在食指与中指间，他手指干净修长，挺适合那动作，可她脑子里想不出，当他把那支烟含进嘴里的样子。
水哗啦哗啦放。
意识到她洗这只碗要浪费很多水时，宋福星缓了过来，慢慢拧紧龙头，她本来想在外面在晃一会儿，到处看看什么的，反正进去就是睡觉，她好歹五年没回来，第一夜就跟前男友同屋共睡什么的，稍微有点心理负担。
忽地，一阵铁链子拉动的声音在水池五米远的一个小棚子里阴冷响起。
屋子里，两个男人在小声交谈。
虽听不清，但宋福星知道她自己不是一个人，就这么侥幸的一会儿功夫，小棚子里的东西窜了出来，疯求了一样跳起两爪，瞪着灯泡一样闪亮的两眼球，血盘大口张开，舌头无常一般掉出，朝着宋福星露出毫不得体的双腿之间，毛茸茸的晃着......
“哗——”
“怎么回事？”许国愣了下，听到后院一声响，好像是碗。
孟夕潮猛地起身，掀帘子出去。
许国看着翻飞地帘子，不管后院叫什么样儿，也笑着不着急了。
……
“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发出地叫声惨绝人寰，她抱着头，开始是蹲在地上，后来是跳到孟夕潮背上。
狗，是狗，宋福星最怕狗了，一条大金毛，硕大的金毛，他牙齿巨白，嘴巴巨大，比她头大，“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Owen！”孟夕潮爆喝了一声。
那条大金毛宛如被拔掉电源，瞬间安静，收起凶神恶煞表情，无辜蹲地下摇头晃脑。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夕哥......”宋福星鼻涕都哭下来了，她小时候被狗咬过，半边屁股都撕烂了。
“别怕。”孟夕潮安慰她。
许国站端着碗站在门槛上，除了笑，就是惊讶他的下盘稳。
要换自己，早被小姑娘摇散了。
宋福星两腿夹着他腰，两手扣着他脖子，宛如一只螃蟹，孟夕潮拍拍她冰凉的小手，叹了一口气，转身，把人背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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