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汇流

　　昀息以手为刃，径直刺向樛南的胸口。却在这片刻又漫长的瞬间。走马灯似的，碎片记忆在脑海里又重演。昀息闭上眼睛，滚滚血泪沁出，她将手腕稍转，霎时活活转变了轨迹，便刺入了樛南的左肩。

　　鲜血渗出，沾湿了他素白衣袍。他依旧却平静。揽着昀息着身子，似安抚般的轻拍着她的背。

　　昀息彻底失了力，将手收回，完全瘫倒樛南怀中，将头搁置樛南的肩头。沉默片刻，呢喃道：“樛南，你到底想怎样，当初你不愿信我，便亲手了结了我，你将我了结我，为何又不打住，为何又要用青行影法将我这般污秽之躯带回世上，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啊？”

　　樛南却似乎没听到她说的话般，兀自说道：“昀息，我会让你回来的…昀息…”似情话般的喃喃道，又轻吻着她头顶的乌丝。

　　昀息微微挣脱起来，用手捂面，闷声继续道：“樛南，你不信我，我没怪你，我是什么人，我自己知道。你杀了我，我虽说过恨你，却只在心里感觉到万般剧痛穿心而过。你用青行影法将我拉起来，我却真正在心里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你是后悔了？我最讨厌的，便是后悔二字你明白吗？你现在，只让我觉得讨厌，恶心，恨。你将剑刺向我的心口，再让我重活于世，掰开我的嘴，塞颗蜜枣进去，便让我回来，重新再日日夜夜，朝朝暮暮得对着一个将我蹂躏，了结的人？这九天之下，四海八荒，是否真有这么便宜的事？樛南…我曾想过。与你朝夕执手，日月偕老，无论发生什么，便无法将我们分开，现在，我只求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此恨永存，与君长别…”语意坚决，含着满满的恨意。

　　樛南只字未发，他神情迅速转为平静，如若不是此刻的他眼睑轻颤，眼底装不去的悲凉，仿佛刚刚恍若痴傻呢喃的不是他。他将手从昀息身上抽离开来，缓缓将她推离开几分，再望向她时，神色彻底疏离。

　　“昀息，我便助你渡完这最后一劫。”樛南说罢，未等昀息再做出任何反应，便拉起她的手，将他自己的右手咬破，置于她手臂那块红色胎记之上。血从他的指尖滴落，坠直砸进了红色胎记上，随后便被那红色胎记慢慢吞噬掉。

　　“你做什么！？”昀息瞪大眼看着异样的手臂，只见那块红色胎记慢慢舒展开来，呈现出越发清晰的异常瑰丽的鸟般图案，又逐渐蔓延出细小的红色的纹理，从中心开始遍布全身。忽然昀息扬头惊叫：“啊————”

　　随即从她身体里幻化出一只黑翎赤尾的玄鸟，又展翅从她身体飞出，但仔细看却是一个幻想。昀息的叫声转变为了玄鸟啼血般凄厉鸣叫，在峡谷中不断萦绕。

　　顷刻间怒涛奔腾，激荡的浊黄的水流冲垮了上方横着的巨石，淹没了岸边的煌草，玄鸟渐渐止住叫声时，那只玄鸟又重新钻回了昀息体内，完全收回后，昀息闭上眼直直向前方倒去，樛南将她扶住，将她放置在一块石头旁。

　　樛南起身，唤道：“凝素，御音。”

　　两人随即随雾散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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