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蛊惑
窗外的树影不断摇摆着，屋里的烛火摇晃着，一闪一闪，一明一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掉一样。
乱慌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纸门‘呼啦’一声被拉开了，迎面而来是浓重的血腥味……屋子被收拾的干净整齐，可这血腥味是怎么也收拾不掉的。
屋中的女子身着繁丽的十二件单衣，就这么静静的，一动也不动，完全失去了生机。
少年晴明的脚步有些踉跄，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一步一步走到沙罗跟前，他相信沙罗下一秒就会跳起来，对他笑，对他发脾气、闹腾着他，然后告诉他这只是一个玩笑……
可是……没有，完全没有。
她就躺在那里，穿着她从来都不愿意穿的衣服，静静的，不会哭也不会笑，什么都不会做。
他的心就像是被挖开了一个大洞，这个洞不断不断的在流血，几乎血流成河了。
沙罗，心中的洞堵不住了，怎么办？该怎么办？
沙罗，帮帮我，好不好？
沙罗，榻上很冷，你起来好不好？
抱着就不冷了，对不对？
慢慢的将沙罗抱在怀中，看着她的脸，除了颜色苍白之外真的好像睡着了一样。
他不相信她会离她而去，他更不会相信她会丢下他不管……
明明是说好的……
你明明是答应过我的……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为个样子？
这是命运在开他的一个大玩笑吗？
他不相信沙罗会死，就算是……就算是……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沙罗活过来……
就这么说定了。
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依旧是冰凉一片。
“沙罗，我们回家吧，我一定会救你的。”
救？这是要怎么救？
也许旁人或者因为悲伤过度说些不理智的话，可是他是安倍晴明，他了解少年时的自己，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说出的话……
就成了他的执念……
何况是让死人复生，有违五行阴阳的事情。
只是少年晴明好像触动了命数一般，一时之间阴气缠身，娇妻病逝，而命运似乎并没有放过他。
当沙罗的遗书落到明晴的手中，那张遗书上表明沙罗身知自己命不久矣，希望晴明能用她的遗身来转架身上的阴气……
他们是夫妻，他们几乎是血脉相连的，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他身体阴气装载的容器。
那年秋天，他遵从沙罗的遗命，将他身上的阴气转到沙罗的遗体上，突然将她葬在庭院中，在她的坟上种了一棵七叶树，然后在坟的周围布上了一层结界……
晴明咧着嘴笑的有些苦涩，他想起来了，只是又经历一次，又痛一次，再刻骨铭心一次。
那年秋天，虽然他葬了沙罗，但是他并没放弃让沙罗复活的念头，而从那以后他便开始研究密术了……
一个比一个禁忌，一个比个一可怕，可是换来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警觉之时，十年以过……
他的执念早已根深蒂固了。
而执念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可以遇神杀神，遇佛灭佛。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而他的执念便生出了黑晴明，于是他抛弃了另一个自己，他习得的所有禁术都在黑晴身上。
人生如戏一场，一切有违法，如梦幻泡影。
“难道你真得不曾后悔过？”
低沉压抑有音传入晴明的耳中，晴明一个抬头，周围的环境又变化了。
他的家，他的庭院中，黑晴明一身紫色浴衣斜身躺在廊下，一手支着头，一手端着浅酒碟，酒碟中的清酒被他慢慢的摇晃着。
“后悔什么？”晴明反问。
“后悔什么？”黑晴明重复着晴明所说的话，然后笑了：“连后悔什么都不知道你又如何去后悔呢？唉！跟自己说话真费劲。”一口喝掉碟中的美酒，黑晴明用施舍的口气：“说吧，你来梦里找我有什么事？”
晴明犹豫了一下，才慢慢道：“当年沙罗难产而逝，但是孩子还活着对不对？”
黑晴明执空酒碟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这空酒碟放在地板上，重新注上美酒。
“对！沙罗拼了自己的命，所以孩子无事。”
果然如此，晴明就算知道真相之后也没有多开心。
“当时沙罗生了两个孩子，对吗？”
黑晴明点了点头，继续呡着他的小酒。
“两个人孩子是吉平和吉昌……”
“是的。”
“那么……”晴明每问一个问题都感觉到心惊肉跳，而最后一个问题……
“十年前，沙罗当真是难产吗？”
两个孩子安然无恙，提前留书吩咐她的遗体给他用在装在阴气……这一切一切都太过巧合了，除非沙罗她能提前预知。
“难得你会这么想……”黑晴明注视酒碟中的酒液，眼睛始终没有看晴明：“当她知道她怀的是双胎以后，便以最坏的打算做了按排，而这一切只是朝着她按排坏方向发展下去罢了。”
所以，当时的他完全不知情，是沙罗瞒着他……
“为什么要装做一幅伤心的表情呢？”黑晴明突然从地板上坐了起来，语气颇为研究：“明明你都做到如此地步了，明明将你对她的执念都给了我，那只是一些你抛弃不要的东西，你为什么要伤心呢？谁给了你伤心的资格？嗯……？”
晴明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那一句句考问内心的话语，竟让他无言以对。
面对晴明的沉默，而黑晴明的态度慢慢的变的嚣张起来。
“刚才你的问题不是挺多的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是愧疚了吗？”极尽的挖苦的讽刺的话一句一句喷泄而出：“你是不是感觉做人是枷锁，是束缚，所以很累？可是这又如何呢？你就是我，而我就是你，属于安倍晴明的枷锁、束缚和责任你来背，而我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我可以想做我想做而你不敢做的事情……”
“你想做什么？”晴明急切的问道：“让沙罗复活和的话，你明明已经做到……”
“她并没有复活，她只是回来了，以后……她还是会走的。”黑晴明淡然一然笑，又问道：“喜欢她吗？”
“我……”
“不要着急回答，回答的越快就表示越心虚。”黑晴明‘突’一声来到了晴明面前，那声音却有些飘忽不定：“我就是你，你心里的感觉我知道的清清楚楚……”
“你……”晴明语言又止。
“想不想她长长久久的留在我们身边？”
“你的意思是？”
“七叶是鬼，而我曾试验着让一个女鬼长久的留在人间，她终于可以长久的留在人间了，但是她的性情全变了，变的不在是以前的她了，我不想七叶也是这个样子。”
“你说的是鬼女红叶？你当她是试验品？”晴明怒道：“她是无辜的……”
“除了刚刚出生的婴儿，这天下人谁敢说自己无辜？”
这句话晴明竟然无法反驳，人生有七罪：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念和色、欲，谁也逃不了。
这时黑晴明蛊惑的声音又起：“你和我一起、我们一起留下她，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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