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山
一转眼，木无欺已在东半天的荣筹安师尊那里背会了四书五经，同时写得一手好字；在南半天的章且错师尊那里学会了下棋；在北半天的向目师尊那里学会了抚琴；更在自家师尊独孤不苟那里将一手画技练得炉火纯青。只是因为她先学了认字，是以比别人多花了大半年时间，算算到如今，也应该十岁了。
在她苦背《弟子规》、《三字经》的同时，听师兄们说，凡间发生了一件大事，京城那位德高望重的老皇帝去世了，由他年幼的七皇子登基，改国号为至和，到今年已是七皇子称帝的第三个年头了，七皇子幸衎(kan，音看)虽是由其皇叔幸忆摄政，但据说他小小年纪就对治国有独到见解，加上登基时大赦天下，天岐王朝一时间国泰民安，国力也是迅速增长。
听闻京城热闹非凡的木无欺不禁有些心痒，想她长这么大只去过那么些地方，自然心是有些野的。
好在扶仙山的规矩是准许习完四艺的弟子回家探望的，木无欺便寻了个机会，求了独孤不苟放她下山去逛逛。
下山的弟子应是由两名大弟子护送，但由于木无欺多学了一年，再加上扶仙山是每两年招一次新生的，是以这一年只她一人下山，派两个人跟着她实在是有些浪费，掌门听闻就干脆召来了五名大弟子，上回他们去龙盘山仙境历练遇上木檀村一事耽搁，导致错失进入仙境之门的机缘，五年后的这个月，刚好是仙境之门再度开启的日子，欧阳眠沙便打算让他们带着木无欺下山，正好京城有一户相识的人家，到时候将她托付过去，五位大弟子便可动身前往仙境历练。
木无欺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得了多大的殊荣，只当是要同师兄师姐们一道出去游玩，成天乐呵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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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谦师兄，你找我？”身处同门，木无欺自然是和西半天的大弟子关系最好，而这位师兄也对这位身世可怜的小师妹格外关注。
“是，”西谦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泛黄了的纸，“你可记得这个？”
木无欺接过，展开一看，抬头道：“这是我的，好久以前掉的，原来在师兄这里。”
“你可知这是什么？”西谦问。“我早就想还给你了，奈何你习四艺不得空，我一忙就给忘了。前几日整理下山的物品时才被翻出来。”
“这是……”木无欺欲言又止，数年前武王与长老的对话她也是听到了的。这么多年过去，东西虽然找不到了，但她只细细一想，便能明白，是那檀怨的配方；只是......不得空，自己这几年很忙吗？
“是我娘生病时抓药的方子。”她笑着回答。
“这样啊。”西谦挠了挠头，“难怪当时问你要不要从父母身上带走点东西时……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的。”十四岁的少年，难免心直口快，又或者，是想试探些什么？
“没事，都过去了。”木无欺下意识摸上腰袋里的玉佩，“那我回去整理下山的衣物了，师兄再见。”
望着木无欺离去的背影，西谦收起了一贯的笑脸，他虽不太懂药，但这配方中的麝香一味，是怎么也不会做这种用处的。他犹疑了一瞬，终是没有把这事告诉师尊，不仅因为他不想无端挑起是非，更因为这木无欺，是他最喜欢的一位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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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再会！师叔再会！掌门再会！”先别了侠派的一众师尊，木无欺六人，浩浩荡荡向天岐朝的滦（luan，音孪）城进发。
穿过滦城便是天岐的京城——天都了。听师尊们说，天都有一户姓月的人家，祖上与侠派交好，到了如今这一辈，虽不再送家中童子上山修炼，但在必要时候总会对侠派倾力相助。
来到滦城门口，众人便看到一幅凄惨之景，一位中年人，约是带着女儿吧，想要进城，不知是少了什么证件，守卫硬是不肯放行，眼看那守卫就要打人，南勤冲了上去。
“南勤，休得无礼！”中慧身形一闪想要将她拦下。
“西谦师兄，”木无欺站在后面，扯他的袖子，“能不能帮帮他们啊？”
中慧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走上前去亮出师尊们给的令牌。
那守卫见了有些不明白，跑去请示了太守，被太守一巴掌打了出来。大老远，众人就听到了一道谄媚之声：
“哎呦，可把侠派的大人物们盼来了，小官是这滦城的太守……”
南勤打断了他：“太守，能不能放我们进去说话？”
“可以可以，当然没问题。”那太守点头哈腰道。
“那么，太守，”中慧行了个虚礼，“能不能将这两位一同放进去？”
太守皱了皱眉；“这个嘛……万一他们是土匪佯装来的，小官对百姓们可不好交代啊……”
“太守。”说话的是东善，“请太守放心，若这两个人是不法之人，我们侠派定会将他们捉拿。只是他们看上去也不像是坏人，还请太守考虑放他们进去吧。”
“这……”太守看了看身边的守卫，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不出声。
“好吧，好吧。”太守挥了挥手，不耐烦道，“请诸位侠客不要忘了诺言就好。”
木无欺跑过去扶起那个摔倒在地的小女孩，冲她笑道：“我叫木无欺，你叫什么名字呀？”
“吕…吕彦……”小女孩行了个礼，“多谢诸位侠士相助。”
“快和你父亲一道进城去吧！”西谦跟过来笑着说。
“他不是我父亲……”吕彦刚要出声，却被边上的中年男子打断。
“老身子斤，在此谢过各位了。”他作揖到。
“不碍事的，”西谦做了个请的动作，“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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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吕彦与她师傅，一行人走马观花地来到了天都的月家。月家不是什么大官，所以只能在城郊有一处住宅，月家的家主月础在朝廷里当个小官，拿着微薄的俸禄养活他的妻子和一双儿女。
木无欺一行人上午到的时候，月础还未下朝回家，是由官家接待了他们。
中慧掏出一个钱袋交予管家福叔，推脱一番后福叔还是收下了，月家比不上丞相府这种大户人家，自是拮据的，有这一份帮助也是好的。
一行人坐在正厅里发呆，门外探进一个脑袋。
“迷涴见过各位侠派弟子们。”是月础的儿子，月迷涴(yuan，音渊)。
“迷涴，倒是个好名字。”中慧伸手想摸他的头，却被他躲开。
“我已经十一岁了，不要再摸我头了。”众人想笑，却被他打断，“迷涴有一事相求。”
“你说。”中慧正色。
“事关迷涴的姐姐连漫，她已经失踪三月有余，却还是杳无音信，请各位……”
“迷涴，休得无礼。”来人一道低沉的女声，“妾身见过侠派弟子。”
“月夫人。”东善同大家一道起身，问道，“迷涴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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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无欺坐在客房里，师兄他们出去寻找月家大小姐月连漫的下落了，从月夫人的描述来看，是因为月础接到圣旨，要将月连漫嫁到边境的游牧部落，戎戈国。听月连漫的贴身婢女说，原本去要和亲的是那皇帝的妹妹，可皇室众人觉得去那戎戈国是受苦，就想下旨让官家小姐去，高官们各种推托，是以找了月连漫这个适龄女子，要将她封作和亲公主嫁去边疆，月连漫不肯，奈何皇命难违，便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又因这事传出去是要掉脑袋的，所以月家才没敢声张。
木无欺一连在月府待了三天，每天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却真真是闷得慌，奈何师兄师姐们日日都去搜寻那月大小姐的下落，没人带她去一览京城芳华。
她思虑了半天，想溜出去一两个时辰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只消赶在师兄们回来前回府便是了。
谁知前脚刚踏出月府，后脚就被抓了个现行。
“你要去哪儿？”
是月迷涴。
“我……我想去集市逛逛……”木无欺有点难为情，毕竟是在别人家里，“我会赶在师兄们回来前回来的。”
“你要去集市？你有银子吗？”
木无欺摇了摇头。
“没钱你还去集市。”月迷涴摇了摇头，一副公子做派，“走吧，走吧，我带你去。”
“不用不用……”没等木无欺摆手，月迷涴便径直走过了她的身边。
“反正我在家里也没事干。”他停下来，看着站在原地的木无欺，“还不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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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的集市真是热闹非凡，即使与皇城离了那么远，也都是人头攒动，好不热闹，许多东西都是木无欺在扶仙山上闻所未闻的。
“这是什么？”木无欺指着一个红皮白面的东西问。
“拨浪鼓。”月迷涴有些心不在焉。
“干什么的？”又问。
“逗小孩玩的。”
“那个呢？”
“冰糖葫芦。”
“好玩吗？”
“那是吃的……”
“那个是什么？”
木无欺没有等到回答，只见月迷涴朝着一个地方飞奔去，她虽搞不清楚状况，却也只有硬着头皮跟上。
虽说在扶仙山习艺多年，日日早起晨练，可这体能到底是不比男孩子，不一会儿便被甩下了。
待她回过神来，身边热闹不在，木无欺看着荒芜的四周以及那一寸寸暗下来的天，一下子没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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