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惦记
想起今日受了气，长安眼珠子一转。他也不叫醒多福，只故意翻箱倒柜，弄出好大声响。
多福果然被他吵醒。
“翻什么呢？”多福哼唧了一声，听得出有几分不耐烦。
长安闷着头，又翻了两下，自言自语道：“奇怪了，我记得还该有两块银子的。”
多福闭着眼睛，道：“莫不是你夜里赌钱，输没了罢？”说着翻了个身。
长安摇头：“这两块可是炭金，我前几日特意留的。”
多福从鼻孔重重出了口气，语气愈发懒怠，紧闭着两眼皱眉道：“今年炭多，应该能多分几斤，且你如今又不差那几两银子，还翻什么翻？”
长安笑道：“便宜也别都占了——没听佩环说，别忒逼急了人么？”
多福跟着“哈哈”一声，道：“逼急了也没见怎样，你那炭金也是从她那弄来的吧？”
长安“嗯”了一声，又道：“也该收敛着来，我看她的样子，要银子比要命厉害。何况今年冷得多快！按照往年的例，咱们保不齐得挨冻半个多月呢。”
多福闻言也觉得冷，把身子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哼哼着道：“你慢慢翻罢！我再睡会儿。”然又抱着头要睡。
“不是我小气，非要扰你睡觉，实在是刚才看到了好炭，心里都惦记——要不是想要好炭，我也不用这么翻银子。”长安“嘿嘿”地笑道。
“便是中等的银霜炭，你我也拿不到一块，只求外院给拨点烟小的柴炭就行了——你怎么对这个也惦记上了？”多福闭着眼睛，眉头却越来越紧，分明不耐烦起来。
长安见问，立即道：“并不是惦记外院的东西——刚我回来碰上宋妈妈，听说她得了两篓子上等的银霜炭，原想着问她要两块，她却不肯，我便说要买。你猜怎么着？那个老财迷婆子竟然不卖我！”
“她哪里能有银霜炭，不过是经手罢了。”多福翻了个身，不以为然地插嘴，心中愈发厌烦长安话多。
长安也不管多福是否看得见，急忙频频点头，又道：“是呢，我说她小气，她觉得不痛快，这才告诉我说，原来那是世子爷亲自送来给归月娘子的。你不知道，宋妈妈现恨不得连炭带筐供起来。”说着自己先笑起来。
多福深吸了一口气。
他隐约察觉到长安是有意气他。
方才他仗着捏着长安的把柄，骂了长安几句，不过片刻，这小心眼儿的长安就报复回来了。
因念自己身后不干净，多福只得忍气吞声，随便答对了两句，便闭着眼睛装睡，心里盘算着如何绊长安一脚，让他从此乖乖闭嘴。
长安却不知道多福这些念头。
见多福又闭眼睛，长安忍不住又絮叨了几句苏秉程讨好归月的话，琢磨着多福定然听见了，他才一脸笑地出去，连银子也不翻了。
多福恨得牙痒。
这长安果然是故意的。
他竟早没看出来长安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主。
如此想着，多福自然更恨，定要寻个机会，好好教训长安一顿才能了事。
长安出去闲逛，碰到厨下需要人帮手，便乐呵呵地去帮了一回，回来时看见沉香往厨下走，便赶着打了个招呼，又想那多福连沉香都配不上，竟还惦记着归月等人，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待回去时，多福已经睡醒。
因多福问起银子的事，二人又一同找了一回，果然在柜中一件衣角里掖着，被他俩轻易翻了出来。
长安遂将银子收起。
多福只冷眼看着，又问了两句苏秉程送炭的事，便再不吭声。
长安该说的也说完了，装作要去问分炭的事，到底又躲出去了。
淮阳郡王府里，今日也有庄子来送年成。
上等的银屑炭也是两千，连上前几日的，总有六七千斤不止了。且以皇亲国戚的身份，崔家的庄上送来了二百斤麸炭，即多供上用的星子炭，至于上好的兽炭也都有。
偏淮阳郡王府人丁不旺，用不上这么许多，崔家旁支又太多，赏人又嫌不够，淮阳郡王索性将上等的都留着用了，竟不搀别的炭。更早早地就说天冷，不管如今才只十月，还没到冬月就教人笼上了炭盆。
崔谌忙完了府中琐事，便让博山去打听谯国公府什么时候烧炭。接着又唤小厮更衣，说要出门。
还没等他出世子院，却见司徒晟迎面过来。
“怎么又来了？”崔谌微笑道。
“各家都忙，独我清闲，估摸着你这里完事了，特意过来寻你。”司徒晟冷哼了一声，问他道，“你这又要往哪里去？”
崔谌道：“谯国公府。”
司徒晟咬着牙，想也不想便挤出一句：“我也去。”
崔谌笑道：“你去做什么？”
“你又去做什么？”司徒晟反问。
崔谌饶有兴致地看着司徒晟：“很不与你相干。”说完竟越过司徒晟身边，径直往外走了去。
司徒晟哪里会让他出去？急忙两步跟上，一把拉住崔谌，道：
“我就是来问你，你究竟何时还席？”
崔谌道：“你不如去求李清。”说完这话，竟拍落了司徒晟的手，几步走出去好远。
司徒晟立即跟上，一口气又问：“前些日子你整日不在，究竟做什么去了？归月娘子那里，你是不是问出什么话来了？是不是在查当年的事？”
崔谌登时站住了脚，回头瞪了司徒晟一眼：“你这是要嚷出来给人听么？”
司徒晟不禁气短，半晌不好意思再说话，待崔谌又要走时，他只跟在一旁，赖着一同上了崔府的马车。
一路上人声如沸，着实热闹得紧，可惜司徒晟心中有气，半点不觉得人间烟火可爱。
崔谌竟也不说话。
车子晃悠着往前走，二人各抱着胳膊，端坐在里头，看似悠闲地闭目养神。
片刻后马车停下，小厮打起帘子，请他二人下车。
司徒晟才要整理衣服，忽然觉得不大对劲——原以为会是谯国公府门口，哪想到眼前的招牌上，赫然写着“望江楼”三个大字。
杜势笑着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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