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拂去岁月刻下的伤痕 2
大殿外，众人交头接耳。似乎是听到了殿中方才那声异响，各种猜测一时间在人群中飞速传散开来。
承影白衣曳地，抬步跨出门槛。
石阶下一名弟子上前两步，显出身形躬身行礼道：“弟子白梵见过尊主，方才听殿内有响动，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白梵。
法宗大弟子，重琰座下的高徒。能有胆量跳脱众人直截了当发问承影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承影思忖片刻，想来若是矢口否认，恐怕会更加深众人的好奇心，倒不如随意捡个理由含糊过去罢了。“方才因为小徒太过紧张，不慎将随身佩饰掉落在地。如此小事却引得你们在这里议论纷纷，真是荒唐。”
白梵见承影变了脸色，不敢再多话，连忙退到一旁。
“白梵失礼，恭送尊主。”
“恭送尊主。”众人附和。
承影点了点头，带着羡鱼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二人缓步走在通往云华殿的那条羊肠小道上，一阵清风徐徐拂过，叶影婆娑。
哗啦啦的声音摩挲得羡鱼耳朵痒痒的。她伸手拂去挡在面颊上的青丝，不由得回想起方才殿中点灯时令人心慌的那一幕，低下头浅浅的叹了口气。耳畔恍然听承影道：“云华殿中从前没有弟子，日常打扫料理都是惊鸿吩咐了满满在做，现在既然有了你，那这些活计便得由你接下来。”
干活而已，对羡鱼来说并不是难事。
“是。”她轻声应下。
“云华殿中的主殿再加东西两殿需每日清扫，还有角院处的花园，另外那池子里的红鱼十分娇贵，千万要仔细照料。有什么不清楚不明白的，可以去千珑院找满满，那孩子机灵又心善，是个好相处的人。”
“嗯。”
承影突然停下脚步，羡鱼一时未察觉，半个身子恰好撞在承影后背。
她恍然抬头，见承影正身打量着他，心里有些发毛。
“小鱼儿。”
这是……新昵称？
羡鱼顿时觉得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脸蛋唰的一下变得通红。
只听承影接着道：“你今年多大，生辰是何时？收你入门却未曾问起你家里可还有亲人。”他说到这里，眉目间的神采有些迷离涣散，一股让人始终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怅然的情绪萦绕其中：“一旦入了仙道，便意味着将完全脱离尘世。修仙之人寿命是普通的人四倍有余，若是被凡情往事牵绊，难免会深受其苦。”
羡鱼扯了扯嘴角，面色倒是颇为洒脱：“我想我可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只估摸着自己今年大约十九，至于生辰……没人告诉过我。我无父无母，更没有兄弟姐妹。自记事起便一个人浪迹江湖，所以师父口中的凡尘往事……与我毫不相干。”她话语尾音略有些漂浮，说完便转头将脸侧向一边。
“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有意思。”承影心里一软，虽明白她这是戏谑之言，但听着这番凄苦的身世也不忍再细问。“既然不知道生辰……今日恰好是四月初一，不如便算作今日，可好？”
她坚毅的嘴角微微一动，目光中原本的空茫被莫名的清灵所取代，一时间晴光潋滟。
“生辰这东西有与没有都一样，不必费这个心思。”不知为何，她觉得心里突然乱乱的，脑海中思绪繁杂一片，闹得她说不出话来。
“跟我来。”
承影将她带入自己的书房，顺手从桌案上书籍典册中抽了两本最厚的递给她。
“天虚宫分灵、法两脉。两脉虽都修剑，但侧重点却不同。法宗主修功法辅修气力，而我灵宗一脉则与法宗恰恰相反，主修气力辅修功法。修行方式虽然大相径庭，但其中一些法门却又相辅相成。这些现在对你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你听不大明白也不打紧。这两本书一本是归元另一本是清宁，皆是修习气力的基础。为师给你半月的时间，你且将里面内容细细通读了，回头我来考问。”
半月时间！
羡鱼从未正经的念过书，肚子里区区的一点墨水，还是当初混迹市井时一点一滴积累下来的。除过平日常用的几个字外，再多的她实在懒得学，更懒得看。
羡鱼心里一急，险些将手中厚重的书册滑脱了手。
“半月时间？不行不行！这么厚的书，好歹半年时间才够用啊。”
她倒不是不能读，只是这时间实在太仓促。从前杂学百家的时候谁也没给她规定过时间，所以有些不太习惯。
“半年？”承影扬眉嗤笑道：“你可知新晋弟子入门半年，便到了要去剑冢拔剑的时候。你若到时仅凭着这两本书就闯剑冢，那可不是拔剑，而是送命了。”
“可是……”
还未等羡鱼的话出口，便听承影弯着眉眼打趣道：“从前资质最差的弟子从入门到拔剑，也只不过用了八个月的时间。小鱼儿啊，你得可勤奋些，莫给为师丢人。”
这声小鱼儿真是唤的羡鱼整个身子都酥了。
原本还想跟承影在时间上讨价还价一番，可听到资质最差的也用了不过八个月，心中不由得傲气横生，自叹从前称霸一时、凌于众人的自己，即使重生也不能做最差的一个。
读就读呗，从前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她低头捧着两本书，瘪了瘪嘴唇，一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模样。
“罢了罢了，以后每隔三日，为师为你讲一次书。”
听到这话，羡鱼一下子心宽了许多。她扬起唇角，挤出一丝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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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天空阴雨绵绵，少见阳光，不由得使人心境越发的烦闷起来。
此时正是晌午，雨水刚尽，天空仍是一片昏暗。羡鱼一早做完了例行清扫之后，百无聊赖的横坐在廊前的长凳上，捧着那本《归元》，觉得这书中文辞十分晦涩难懂。死啃了半晌，方才勉强算读透了三页。索性小憩片刻，双眼微合，饶有兴致的听着檐上残存的水滴滴落在石板上而发出的清脆声。
滴答……滴答……
满满许是这会儿得了空闲，蹑手蹑脚的悄悄走过来，想吓一吓羡鱼，谁想还未等碰着她便已漏了陷儿。
“满满，你粗手粗脚的想不被发现都难。”羡鱼微笑着放下手中的书本，侧眼望着她。
“哎呀，不好玩不好玩。小师叔太过机敏，此前我每次吓别人都是得了手的。”满满不由得嘟起了圆嘟嘟的脸蛋。
“怎么今日有兴致来看我？”
满满笑着坐在羡鱼身边，眼角眉梢透着几分鸡贼样儿：“今日灵犀堂的人采买回来，据说带回来了不少好东西，小师叔不去看看？”
“天虚宫分派东西不都是平分下来，一处一处送的吗？你们千珑院自然也是有的，何必这么着急跑去看。”
“才不是呢！”满满皱了皱眉，鼓着小脸儿道：“真正的好东西大多都在分派前被人私下要去了，若是不亲自去盯着，分到手的东西根本没法儿看。满满是后辈弟子，实在跟灵犀堂的人说不上话。”她神色娇嗔说着，凑上前双臂环抱住羡鱼的胳膊。
羡鱼心里大概是明白了满满意思，转念一想：也好，反正这会儿看书看得十分疲乏，出去走走也好。
“好，那我便跟你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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