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整理收编

雪停了几日，厚厚的积雪也终于开始消融。仿佛最终从这个严酷的冬日里挣脱了出来，阳光也透出了丝缕温暖的感觉。

        自从那日在早朝之上有意与众臣挑破了话题之后，墨澜就接连好几日不曾出现，只是左右相紧跟着上任，代替他开始替尚俊处理朝中的事，倒是也的确让这些官员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宸枫接替了之前谈肖留下之后的大将军一职，也是充分表现出了他做事的果决和冷静，纵然朝廷中仍然有人对他存着疑虑，他也并未去管，短短几日也就将谈肖之前的部下军队全部重新整理收编。

        因而很快，朝廷之中便再无什么意见，彼此间也都是相安无事。

        这日清早，云倾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醒了，想着这几日尚薇的情况慢慢的在好转，但仍然需要更多的药材来疗补，便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去都城里的各个药铺买药。

        天色尚早，府里也显得很安静，她本不想打扰任何人，但一出门来，还是看到府里的丫鬟已经起来了，在院子里扫雪。

        “姑娘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丫鬟敏儿见到了她，有些惊讶，“早上将军还交代过奴婢们不要去打扰姑娘，说姑娘昨晚休息的很迟，想让姑娘多睡一会儿呢……”

        云倾踏阶下来，对她温柔的笑了笑，“将军去宫中了？”

        “嗯是啊，将军一早就走了，好像说是要去见什么人。”敏儿放下了手里扫雪的工具，过来扶她，“姑娘小心些，地上湿滑。”

        “嗯。”云倾微微一颔首。

        “姑娘这是要出去吗？”

        “是。”云倾柔柔的交代了一句，“若是将军回来，替我告诉他一声，晚些时候我会去王爷府上，让他莫担心。”

        “好，”敏儿扶着她绕上了长廊，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要派个人跟着姑娘？”

        云倾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只是去买些药材罢了，莫惊动了其他人。”

        从将军府里出来，时间尚早，路上行人也并不多，显得很稀疏，却也让这璃国的都城，透着少见的静谧。

        云倾微微眯起了粲然透亮的双眸，仰面望了望天，天空通透，云层薄薄的，也遮盖不住温暖的阳光，安静的照落在身上。

        再度回到了这璃国来，心境，却已经着实有了太大的变化，想起当日自己坐在离开都城的马车上，那一刻就真的曾有过这一世都不会再回来的错觉。

        而如今的自己，在经历过了一些事之后，便也就真的开始学会了放下，把所有的心情都回复到当日，不曾听到那个老乞丐说破了自己身世的时候。

        有时候不知道很多东西，是不是也就会更容易得到幸福，会变得轻松得多。

        正如这一次回到了璃国来，纵然那一晚宸枫在提及了是否要接任这大将军的职位时，因为不能守住那个诺言而犹豫，她还是告诉他，无论他怎么做，她都不会怪他。

        逃得开也好，逃不开也罢。只要现在依然还能在彼此的身旁，有这种伸手就可以抓住的温暖，这样就好了。

        路上的行人不多，云倾闲适的顺着道路慢慢的向前走着，直到看到了那家当日他们入了都城时曾稍做休息的客栈，才停了下来。

        然后她想了想，亦是走了进去。

        要了一些粥和点心，她依然挑了那日的位置坐了下来，靠着软垫，眯起眸子看着一旁临街的景色，阳光照耀之下，好像风也就染上了些许的暖意。

        她想起了他，想起了他的改变。

        曾几何时，他们还会在这座城里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彼此冷战，彼此伤害，幸好的是，她等到了他们最终摆脱开重重阻碍之后，彼此的改变，以及那种平淡和幸福。

        “客官，您要的点心。”

        思绪一收，云倾回头，这才发现原来是隔壁间传来的声响，但紧跟着飘来的那个嗓音，却突然让她有些惊讶。

        “嗯，再替我沏一壶茶来……”

        这声音……是琉光？

        她起了身来，伸起小手轻轻的掀开了隔间的帘幕，这才看到那个正背对着她的身影，一身白色的衣裙，长发半绕，垂落在肩上，而她发间的配饰，正是和柒音一对的那白玉簪。

        “琉光。”她开口，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修长的柳眉一扬，琉光亦是有些惊讶的回过了头来，听到她的声音就让她心中一跳，想不到转过头来一看，还真的是许久不见的她。

        “云倾姑娘？”她起了身来，“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我回来已经有一阵子了……怎么你，都不知道吗？”云倾细细的看着她，只觉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也显得清瘦，“你气色很差，身子不适么？”

        琉光却摇了摇头，“没什么，大概是路上有了累了吧。这些日子我不在璃国，还不知道姑娘回来的事。”

        “不在璃国？”那一瞬，琉光眼底飘过的一抹转瞬即逝的哀伤，显然没有逃过云倾的眼。

        看来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她一定，也发生了什么事才对。

        午后。

        云层稀疏，阳光落在后山的桃花林上，积雪已经消融松动。城中最好的那些花匠正在林子里打理着，清理积雪，然后施以养料。

        林子的深处快要临近山坡的地方，已经建起了一座四方的亭子，上乘的红木雕刻着祥瑞的纹饰，飞檐上还有几尊小而精致的流金雕刻。

        云倾顺着林子中间的小路走了过来，正看到了背手站在亭子里，那个高大而挺拔的雪白色身影。

        山风依然有些清冷，轻轻吹起他的衣衫，亦吹动着他耳畔黑色的发丝。

        “这里风大，你的伤刚好，还是要小心些才是。”云倾到了他的身后，轻柔的替他披上了手中的白色裘衣。

        墨澜略一回头看到了她，幽深的眸子便流露出了几分温和，一拢肩上裘衣的领子，“流风告诉你我在这儿？”

        “没有，我自己猜到的。”云倾柔柔的回应，然后走到了他的身旁，一同从这个角度，望着那一大片的桃花林。

        方才看过尚薇之后，正想着来找他说说琉光的事，但只听府里的人说他不在，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她想了想，便也猜到了他多半会在这里。

        她微微眯起了透亮的眸子看着面前的这一大片林子，“这桃花林，果然需要很大的功夫才行，后山土质不沃，若不是悉心照料，只怕这些树，连存活都是问题。”

        他却并未回应，仿佛只是在想着什么。云倾转头过来，看着那一刻在淡淡的光影下，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轮廓。

        “澜。”她忍不住开口唤他，“其实事情，本可以不用这样的，是不是？”

        虽然他从来没有说什么，即便是在自己的面前，都仿佛对和那个女子有关的事情讳莫如深，但她看得到，也感觉得到。

        无论是那日他在这桃花林里失心一般的在自己身上割了那么多的伤口，还是后来他坐在尚薇的身旁，眼神里流露出的那种几近绝望的疼爱，他们之间，却总好像还隔了一层破不了纱幕，也隔断了一切情绪的表露。

        “我知道，公主脾气确然如此……而自从灵儿离开以后，你们二人之间，本也就无法再装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样。我问过朵儿，她告诉我，灵儿会受伤，是因为要保护公主，对么……”

        记忆里那个画面突然的袭来，当那个伪装成侍卫的杀手突然向尚薇发难的时候，灵儿几乎就是那么不假思索的一侧身，就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下了那把匕首。

        刹那间殷红的鲜血飞溅着撒落下来，落在她的衣衫上，也落在地面上冰冷的白色积雪上，粲然的光芒，甚至就在转瞬，仿佛化作了能灼伤内心的烈焰……

        海蓝色的双瞳微微一敛，长睫跟着一垂，适时的驱散了这些他本就不愿去回忆的画面。

        “云儿，”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却透着一抹复杂的情绪，“若我说，其实对于她……这一切我全然的无法控制……”

        有些奇怪，或是在云倾的面前吧，再不用遮掩这种近乎挫败的感觉，他忽的自嘲一笑，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的软弱，宁愿逃避，也不愿面对。

        “我懂。”云倾看着他线条明晰的侧脸上闪过的情绪，语气也是和软了下来，“澜，你知道么……其实之前，对于宸枫，我也和你一样的无措，我明知道自己是个麻烦，明知道他一旦靠近我，就只会受伤和痛苦，可我却是那么无助，不知该如何护他离开我身旁……”

        “可是后来我险些失去了他，所以我明白了，其实所谓的那些阻碍，真的都可以不存在的……就像是我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的时候，抛下一切的感觉，真的很轻松……”

        沉静如海的眸子随着她柔软的话语，渐渐的愈发幽深了起来，只是他依然没有说话，仿佛就在思索着什么。

        “所以澜……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就是如此，无法去掌控，也就只能去顺从，强求是痛苦的，可若是错过，却甚至更是千百倍的痛苦……”“就像这林子，你明明就是为她而建，就是希望她快乐一些的……还有你的兵权，甚至你都愿意卸下你身上所有的一切，不惜和文武百官对立，却又为什么，不想让她知道呢……”

        片刻，他终是略略一笑，转过头来看着她，“云儿，或者还是你，都比我更了解我自己。”

        云倾亦是温柔的对他微笑，“旁观者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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