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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洪州相见


  本来不想设置防盗的,无奈为之,防盗时间过后,即可看到正常内容李果动作神速,剪下一枝又一枝,一会就插满一篓。

  他还想多剪点,听到厅房有说话声,急忙爬上梨树,沿着桓墙往回走。

  挨近自家窗户,突然听到身后“啪”一声,回头正见赵启谟凶神恶煞般推开窗户,朝自己喊叫:

  “贼儿,你又来我家偷什么!”

  “别跑!”

  赵启谟攀上窗户,眼看就要追来,李果赶紧跳进自家窗户,将窗户拉回来拴好,怕不牢实,还搬口木箱去堵。

  此时天微微亮,赵家公子站在桓墙上呵斥,他说的话,李果一句也听不懂,无痛无痒,不予理睬。

  清早,李果穿过衙坊,到衙后菜市场卖花。他往地上铺块布,一枝枝末丽就摆在布上。

  别人问他末丽哪家种的,他胡诌说城外花农某某家。

  李果顺利卖出六枝,拥有一笔“巨款”。

  正在沾沾自喜,想着一会是买油饼吃,还是买汤饼吃时,抬头往小吃档望去,正见赵启谟领着两位仆人前来。

  李果赶紧将花枝收拢,放回篓子里,他还没收拾好,赵启谟已赶到跟前。赵启谟气势汹汹,一抬脚将篓子踹出,篓子划出条曲线,飞出老高,一路散落的花枝,随即被路上繁忙的车人碾踏。

  凌晨,赵启谟没追上李果,愤而爬下桓墙,去查看被剪的末丽花。虽然天未亮,看得不大真切,还是能辨认出李果手里挽着一篓花。

  静公宅的末丽,不大一株,平日花团拥簇,十分好看,此时已被李果剪秃一大片。

  末丽不耐寒,京城无法种植。入住静公宅后,发现院中有株末丽,赵启谟相当喜爱。每天早上给它浇水,傍晚读书倦了,会下楼看它。就是剪来装点书房,也只是一枝;剪去簪花,也只是一枝。

  却被这住在隔壁的逾墙小贼,一朝剪秃大片。

  “赵强,赵福。”

  赵家小公子哥站在院中怒不可恕,如此恶邻,岂能放任不管!

  此地的花贩很多,挽着篮子挨家挨户售卖的小贩也有,但末丽容易枯萎,清早售卖,大抵都在集市。

  末丽虽说可以制作面脂(化妆品),可以熏茶(茉莉茶),但多半还是被偷去集市售卖,用做簪花。

  一番推断,赵家小公子立即领着两位仆人,前往集市。

  果然,一到集市,就看到小贼手里拿束花,吆喝卖着他家末丽。赵启谟正值气头,未经思索,一脚踢飞放花的篓子。

  李果愣傻,好会没反应过来,突然他抬起头,眼眶发红,直扑赵启谟。

  一枝能值五文的末丽就这么全被糟蹋了,五文可以买到很多东西,可以买到五块饴糖,一大捧枣子,许多鱼虾,三碗汤饼,李果眼角的泪不觉涌出,想着这可是许多五文钱,全碾作泥了。

  他也不想想,这末丽本就不是他的。

  李果像只猴子一样弹跳起身,一把揪住赵启谟的头发。

  好歹出生书香门第,高楼深宅,赵启谟对这种市侩的打法极是陌生,一时招架不住。系发的红发须被扯下,头发也揪下好几根,疼得赵启谟拿脚踢李果。李果被踢倒在菜市污水中,岂能甘心,打滚起身,再次扑向赵启谟,这次直接抓脸,把这位□□皇帝六世孙的俊脸抓出四条血痕。

  赵强赵福吓得半死,急忙分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小孩,一句句:“小官人,别生气,别生气”,几乎要带上哭腔。赵启谟虽然平日骄纵,但不曾跟人打架,对两位仆人而言,这画面未免太惊骇。

  披头散发,衣袍脏污的赵启谟早已气疯,好不容易才被仆人劝开。

  打架来说,李果虽然瘦小,但他和衙外街的娃们,有丰富的打架斗殴经验。一架下来,两人堪堪比平。

  很快,好事的街坊邻居去喊果妈,果妈正在挥汗挥洗衣棒拍打衣物——蹲溪边给雇主洗衣服。果妈听闻儿子偷摘提举家末丽,还打赵提举的儿子,吓得脸色煞白,手里的洗衣棒都忘记丢下,惊慌失色跑来集市。

  此时赵提举的儿子和仆人都已离开。果妈用洗衣棒教训李果,押着李果去衙坊静公宅请罪。

  今日正值休沐,赵爹在家。

  起先儿子披头散发,脸上挂彩,衣冠不整回来,就被赵爹看到,还在质问。随即一位穷苦妇人肩上背娃,手里还拽着一位衣衫褴褛的男孩,哭丧脸到宅门跪拜,满嘴都是土语,一句也听不懂。赵爹眼皮直跳,直觉出事。

  将赵朴喊来,让他去打听那妇人所为何事,在此哭泣。

  赵朴很快将情况陈述给赵提举:这家子住隔壁,小孩翻墙,偷剪赵宅末丽去集市卖,还和小官人打架,被孩妈押来请罪。

  “问那孩儿,可有哪儿受伤?”

  赵朴传述,李果抽抽搭搭——在集市被娘打哭,掀起那件破旧的短袖背搭,露出瘦得排骨呈现的胸脯,就在腹部,有一处乌青。

  “过来!”

  赵提举回头对儿子呵斥。

  赵启谟低着头,乖乖走过去。

  “他不过摘点花花草草,你打他作甚?还踹人腹部,要是有个好歹,如何跟他家人交代!”

  赵启谟白嫩的脸上留着四条血痕,细细的,血迹还没干涸,看着有点可怜,他低语:“是他先动手的。”

  在打架斗殴后的第二天,王鲸果然告到县学里,赵启谟被记过,并且学置长关报家尊。

  老赵下班回家,收到一封县学仆役递来的书信,学置长在书信里写明赵启谟上元夜斗殴,打伤城东巨商之子王鲸,王家控诉到县学来了。

  老赵怒拍桌子,将赵启谟喊到书房里训斥。赵强见老赵手执戒尺,言语激烈,赶紧去禀告赵夫人。

  “私自去瓦肆便罢了,竟还把人胳膊拧断!”

  赵爹挥舞着戒尺,模样凶恶,正被赵朴拦腰抱住,赵朴劝着:

  “陆公且听公子辩护,那王鲸是城中霸王,有名的恶棍。”

  赵启谟站着不动如山,压根没打算逃避。“小菙则待笞,大杖则逃”,挨打的技巧,赵启谟都懂,别看赵爹张牙舞爪,赵启谟往日被打,也不过是打手心。

  “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夫人赶来,正好见到这紧张一幕。

  “你自己看看。”

  老赵将书信递给赵夫人,言语里略带埋怨。

  每每老赵管教赵启谟,赵夫人都会拦阻。在赵夫人眼里,启谟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让赵朴带份厚礼,去跟商家子赔罪便是,学官也没说要罚。”

  赵夫人看完书信,心里虽然吃惊启谟会跟人打架,却也没觉得是多大的事情。从书信看,是那位叫王鲸的孩子欺凌舞姬,殴打小孙,启谟才打伤王鲸。

  “学官是没说要罚,我要罚。手伸出来。”

  老赵握着戒尺,敦促儿子。赵启谟老老实实将左手臂抬起,手掌朝上。

  “可有何申辩?”

  老赵问。

  “私自前往瓦肆,打伤王鲸,都是事实。”

  赵启谟坦荡认下这两件错事。。

  “只是王鲸纠缠不清,我不得已,才将他打伤。”

  赵启谟没将他为李果,才和王鲸干架的事说出来。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往日说过多少次,不许打架斗殴。你让罄哥回宅禀告,唤人过去解围,便没这等事。”

  赵爹的方法,不失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但是赵启谟毕竟血气方刚。

  “可知道哪里错了?”

  “知道。”

  赵启谟垂头。

  老赵拉过手,“啪啪”用戒尺狠狠拍打两下。

  “轻些打。”

  赵夫人看不下去,着急去查看赵启谟的手掌,打得红肿。赵夫人埋怨的瞪了老赵一眼。

  “罄哥。”

  老赵已落座,戒尺搁放在书案上,公子打过,自然轮到书童了。

  “甘愿受罚。”

  罄哥听到叫他,站到老赵跟前,态度顺从。

  “没说要罚你。”

  “”

  罄哥一脸呆傻,以他在别人家当书童的经验,公子哥都打了,他这当书童的,哪有不打的理由。

  “先告予你知,下遭不可渎职,否则加倍惩罚。”

  “是,知道了。”

  罄哥深深鞠躬,本以为就此离开,谁想老赵开始跟他讲道理,关于主仆的关系,仆人的义务,听得罄哥点头如捣蒜。

  终于离开赵提举书房,罄哥想去查看启谟伤势,见赵夫人在堂上拉着启谟的手擦药,心疼得不行,埋怨着:“那老书呆,别人家的孩子不舍得打,自家孩子倒是下得了狠手。”罄哥尴尬笑着。

  至于赵提举派赵朴去王家送药赔罪,王晁接待,反倒致歉这类事,就不细说了。

  相对赵启谟,小孙那边要凄惨许多。

  小孙果然在县学里挨顿打,他娇生惯养,细皮嫩肉,回家趴床两天。待字闺中的三姐心疼不已,抱着抹泪。

  当晚,李果去赵宅找罄哥,罄哥偷偷告诉李果赵启谟挨打的事。李果着急,想去探看,罄哥说不要去。

  赵启谟被老赵禁足。

  这导致李果好几天,没能见到赵启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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