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可能是真爱
关城的爸爸在章唐长大的那条街上，或者具体到她奶奶家的新医一厂大院里，是个彻彻底底的笑柄。
关城的奶奶是三中最开始建校时的第一批老教师，院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她的学生，见了面都要叫一声赵老师。
德高望重又有礼有度，是章唐对她最大的印象，小时候她印象中的知识分子就是赵奶奶这样的人，每一根白头发都是知识的象征。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教育出了一个不学无术、不务正业的儿子，甚至进了局子，老婆也离婚了，每天拿着酒瓶，红着脸眯着眼穿着拖鞋在大院里闲逛，有时候喝的多了还会大吵大骂，这时候赵奶奶就会出来把他领回家，她总是冷静的看着他发疯，旁边站着一个比她还冷静的关城。
那时候章唐觉得知识真的是一件顶了不起的东西。可以让一个人有勇气面对那么多悲剧。
是的，悲剧，太悲剧了。在关叔叔还没有发疯之前，她是大院里腰板最直的女人，可是后来却被所有人戳脊梁骨，被所有人同情。
小学二年级的冬天，有一个周五，下了一天的雪，学校怕路太滑不好走提前放了学，章唐走进院里的时候又看到了关叔叔和那一大一小对峙的场景，这次好像格外难劝，以往关叔叔骂两句就要跟着他们回家的，这一次不知道醉成了什么样子竟然在争执中犯浑一样伸手推了赵奶奶一把。
他从来不会动手的，尤其是对他妈和他儿子，其实这次也只是小小的推搡，可是路太滑了，赵奶奶踉跄了两步就向后一仰跌在了地上。
然后章唐就看到关城冲过去抢过他爸爸手里的酒瓶两只手一起狠狠砸在了他头上。
他小时候瘦瘦小小的根本没什么劲，可能是酒瓶子太劣质了，竟然被砸碎了一个口，关叔叔的额头马上渗出了血丝。
好像就是从那一次开始，关城在学校渐渐变成了坏孩子，不听话，爱打架。
关城马上成了赵奶奶的第二个笑柄，在一厂大院的闲言碎语中被预言成了“第二个关建国”。
章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小时候好多片段一样的场景都有些模糊了，她唯一还有点印象的是关叔叔清醒的时候眼睛是很亮的。
那个人在她第一次拿了第一名时像个和蔼的大人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发，笑咪咪的说“章唐真聪明”。
就用那一对亮亮的眼睛看她，在她说了“谢谢关叔叔”以后会开怀大笑和电视里那些正面人物一样带着光。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竟然也没有那些反转剧情，就这样对世界举了白旗。
而那些反转剧情现在全部加在了关城身上。
再想下去真的要睡不着了，说不定明天还会用同情的眼神去看关城，那就真的太没义气了。
章唐热的把夏凉被踢到了一边，过了一会又觉得冷，摸黑又抓了过来，冷热交替的狠狠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
第二天果然浑浑噩噩的没精神，军训服又大又肥穿在身上像个小丑一样，可是却让章唐刷新了对省实验的美女认识
果然传言是有依据的，学霸里有美女，那些家里有钱的也基本是美女，总之遍地是美女，军训了没3天就已经评出来了穿军训服最漂亮的女生。
“看到了吗。四班那个领头的就是王妙。”杨青青一只手挡太阳一只手指着正在训练的那个队伍。
章唐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站在四班的方队最前方的是一个身型有些高挑的女生，她把袖子打了两个圈挽上去，露出细细的手臂，扎着一个马尾，头发又顺又直，随着她敬礼向相反的方向甩过去，章唐趁机看她的长相。
有点像少数民族，皮肤有一点点黑，但浓眉大眼，带了点英气，果然配着军训服很好看。
可能是听到她们在讨论这件事，坐在杨青青旁边的一个女生也凑过来说“这都不是最新消息了，我听我四班的同学说，她好像和关城在一起了！”
“这么快！这才几天啊！”
讨论组越扩越大，美女和第一名的八卦太有吸引力，章唐默默的听不参与，反正中午要和他们一起吃饭，到时候问他就好了，奇怪的是杨青青也没有再说话，一直坐在那抱膝低头听。
女性的第六感告诉章唐，杨青青绝对不是单纯的迷妹。
关城不论到哪都能引起话题，而且全都是有冲击性的，学霸谈恋爱实在是一件太让人兴奋的事情，开学一个月后第一次月考，估计得有一片人要盯着他的成绩了。
但中午还是没有问。
她现在在他面前已经够没往日光辉形象的了，还是不要再加八婆这一点了，倒是静香主动提起来，问今天来班里找他的是不是王妙。
关城头都没抬说是，“她来还我手机。”
什么时候借的？！
静香马上冲方窈和章唐使眼色，方窈顺着她的意思问了出来。
“训练的时候。”关城把他点的炸肉往前一推，问她们三个，“还吃吗，下午还要晒好长时间，多补充一点。”
章唐坐他对面，他就看着她，看得她莫名开始心虚，下意识的摇头说，“我不吃，太咸了，我想喝水。”
“我去给你舀绿豆汤。”
学校的绿豆汤是免费的，谁喝谁拿，就放在最后一个餐口旁。趁着关城去端汤，方窈低声说，“看来是真的啊。”
静香同意的点头，夹了一块炸肉含糊不清的说，“我们班都传开了，他也没否认。”
“开学才三天就在一起，太快了吧。”
静香马上作为新时代的代表人向方窈背后的封建大旗戳剑，“这有什么，只要是真爱，时间不是问题。”
还真爱呢。章唐夹她碗里的绿豆芽，问她，“你们班没啥反应？”
“我们班女生全是他关班长的铁杆粉丝，已经放话了，这叫风流倜傥正青春！”
关城端着两碗绿豆汤缓慢的走过来放到桌上，看她们一个个偷笑的样子，看着章唐问怎么了。
章唐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摸他的头发，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他说，“关家有子初长成，我很欣慰啊！”
关城被她弄得莫名其妙，隐约知道跟王妙有关，也就笑笑没说什么。
“对了，杨青青是你们班的吧。”
章唐点头，方窈接着说，“她正在竞选那个代表发言的资格呢。”
“什么代表发言？”
“军训后的开学典礼啊，新生代表要上台发言，一男一女，男的应该是定了你了吧。”方窈冲关城努嘴，关城点点头。
方窈的班主任是级部主任，总会跟他们班委透露一些内部消息。
章唐还是没搞懂，“为什么杨青青要竞争啊。”
“要求必须是级部前十啊，你也可以，应该很快就会通知你了。”
杨青青是级部前十？
方窈像看懂她的疑惑一样补充道：“她第十。”
所以是碰到了一个装弱的学霸啊，之前还说自己是靠名额进的省实验。
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股气，绕着章唐赶也赶不走，她又开始夹静香碗里的绿豆芽，放到嘴里嚼两下就咽，看的方窈直吞口水，问她，“有那么好吃吗，这个绿豆芽都没怎么熟啊。”
“我减肥。”章唐恶狠狠地回应，还是一个劲的吃。
“那可以理解啊。”关城不动声色的补刀，默默地喝了另一碗绿豆汤。
方窈和静香捂着嘴偷笑，看着他们俩一个瞪眼一个带着笑意目光躲闪。
回去的路上还是方窈先到，静香在中间上楼，关城一如既往要在二楼上厕所跟着章唐走到最东边。
“你真的和王妙在一起了啊。”
章唐好像已经习惯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忍不住要问一些克制住自己不要问的东西。
“我还以为你不感兴趣呢。”关城斜着眼看她，有种早就看穿她会问的样子。
“我本来就很八卦啊。”章唐破罐子破摔。
虽然开学还没到一周，但已经可以看出很多事情。
比如她在班里还没有和所有人混个脸熟，关城已经是班里所有女生都要拥护的风流公子了，再比如她们要去竞争那个代表发言的荣耀，关城却是早就一锤定音的人选。
好像被学校那些若隐若现的风气洗脑了一样，总是有一些关于关城多么厉害的话被她听到，然后就莫名其妙的也接受了，关城像是被分割的两个人一样，一个在学校里呼风唤雨，另一个颤抖着拿着酒瓶子狠狠砸向自己老爸。
好像如果他不主动提，那一面就会被永远掩盖起来。
因为她是不会说的。
关城好像轻微的点了点头，随意的说：“我俩确实好了。”
“这么快……”
惊讶的时候果然会语无伦次，自然而然的就接上这样一句已经被两个人说过的话。
关城笑了，突然像个孩子一样伸长手臂对着大太阳幼稚又豪迈的说，“可能是真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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