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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仿佛又觉得对莫昕蕊的语气有些重,缓了口气,又道,“你们姐妹同去,一来显出我莫府对严公子的重视;二来你们结伴同行,也少惹来不必要的是非口舌。”

  莫安娴心下暗翻白眼,敢情她这位祖母还没糊涂到底,这会好歹算明白过来让她一个姑娘去看望男人不合适了。

  老夫人既然发了话,又将事情说到这份上,莫昕蕊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也不得不端出一份恭顺的姿态,乖巧点头称是。

  一道月形垂花门将莫府内外院分隔开来,严或时住的院子叫青松院,地方不大,但清静适合养伤。

  莫安娴与莫昕蕊联袂前去青松院,既然出了寿喜堂,两人都十分默契的闭口,除了默默走路,再无人出一句声。

  从寿喜堂到青松院,也不过一刻钟而已。

  青松院,顾名思义,打开院门,进去一眼就能看见院子两旁种着葱郁松柏。

  进了院子,莫安娴便停下脚步,将廊下一个小厮叫到近前,轻声问道,“里面那位严公子可醒过来了?”

  “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小厮未来得及回话,就被门口突然而至的声声急呼打断了。

  莫安娴眼光一沉,没有回头,只默默看了莫昕蕊一眼,眸光如水,沉静从容波澜不兴,不见一丝诧异。

  有的,只是洞若观火。

  其实莫昕蕊没有细看,不然一定可以发现她眸光转动时带过的浅浅讥讽。

  “什么事大呼小叫?”莫昕蕊冷下脸,转过身压着声音就斥道,“不知道受伤之人最忌吵闹吗?”

  “请二小姐恕罪,奴婢、奴婢也是一时慌了神。”那丫环吓得脸色发白,连忙低头不住告罪。

  莫昕蕊手一挥,降低声音飞快道,“罢了,什么事赶紧说吧。”

  “二小姐,是姨娘,万太太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丫环大着胆子抬起头来,面露哀求的看她一眼,复又急急低下头去。

  “姨娘出事?”素来镇定大方的二小姐似乎被这消息惊到,竟一瞬失了镇定乱了心神,“她现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说完,她急急的就要转身离去,临别瞥见旁边翠绿挺立松柏,这才想起莫安娴来。

  “大姐姐,容我先去看看万太太,好吗?”

  她婉转哀求,美丽脸庞满是焦急担忧之色。外人看来,就是一心因为惦记生母慌了手脚的孝顺女儿。

  莫安娴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淡淡道,“既然万太太出了急事,那你且去看看。”

  莫昕蕊立时露出感激表情,连声道,“多谢大姐姐。”

  她走得极匆忙,仿佛对万太太真是担心极了。

  莫安娴看着她背影,只觉好笑。

  演得很逼真,时间也算得刚刚好,若是放在前世,她或许还真傻傻相信了。

  可惜现在,她对莫昕蕊这点手段还真嗤之以鼻。

  摇了摇头,眸光微微暗下去,转过身走向回廊,就见一个人从屋里转出来。

  看见她站在廊下等着,脸上立时透出真心实意的欢喜笑容,“你来了。”这口气,随意里透着轻快,轻快里又透着恭敬。

  莫安娴姐妹俩代老夫人探望严公子一事,最终以莫安娴一人真正探望为结。

  第二日,外出公干甚久的莫方行义父风尘仆仆回来了,因提前回来,并没通知家人,自然就没人在门口迎接他。

  一进门先听说了老夫人出城遇惊马的事,于是匆匆洗漱一下,换了套衣裳,连片刻也不曾小憩就急急忙忙赶到寿喜堂去。

  这个时候,大家自然得到他已经回府的消息,除了一直养病的夫人赵紫悦,其余主子全都赶到寿喜堂去了。

  “母亲,儿子回来了,”跨进寿喜堂正屋,一眼望见上首圈椅中两鬓头发斑白的妇人,莫方行义父就不禁声含哽咽,匆匆加快了脚步,“你身体还好吗?”

  “好好,方行义父你回来就好。”老夫人看着面前伟岸挺拔的男子,激动之下差点老泪纵横。

  儿行千里母担忧,在母亲眼里,不管她的儿子长到多少岁,也依然是个孩子。

  “见过老夫人,见过爹爹。”温软动听的声音娇脆传来,终于打破母子二人分别重逢的激动难禁。

  老夫人拿帕子拭了拭眼角,莫方行义父则一脸欣喜的侧过头去,就见莫安娴含笑走来。

  她娇俏脸庞笑意明媚,双目闪闪发亮向他看来,只是脚步有些急。

  “安娴慢些。”莫方行义父看着少女奔跑而来,下意识张开双臂去拦着,生怕摔着这个冰肌玉骨的女儿。

  莫昕蕊与万太太一同进来时,正好看见父女和谐融洽一幕。

  莫昕蕊端着温柔的笑脸顿时一僵,深吸口气,才勉强将心里排山倒海涌来的妒忌愤怒压下。

  “见过祖母,见过父亲。”

  在人前,莫昕蕊永远是温婉乖巧大方得体的二小姐。

  莫安娴掠见她微垂眼角下掩着的憎恨妒忌,只觉异常好笑。她们二人对老夫人与莫方行义父的称呼,最真实反映了她们二人对这对心有隔阂母子的态度。

  一个亲近父亲,一个更亲近祖母。

  少女低头无声笑了笑,笑容几分无奈几分苦涩;齐聚一堂,看来爹爹回府第一天就要开始拉锯战。

  “母亲身体可好?”莫方行义父冲面容温柔的二女儿点了点头,态度冷淡之极,至于随后与他请安的万太太,他压根连看也不愿看一眼。

  万太太笑容一僵,悄悄往莫昕蕊旁边站了站,屋内气氛霎时便冷了两分。

  莫方行义父看向面色郁郁的老夫人,儒雅俊脸露出忧色,关切道,“我听说母亲遇上惊马,看过大夫了吗?身子可有大碍?”

  老夫人神情恹恹的瞟了莫安娴一眼,刚才乍见儿子归来的激动欣喜已完全不见。此刻她皱着眉头,就像一个垂暮而刻薄的老人,了无生气的道,“大夫说没大碍,就是受了惊吓,这几天经常觉得胸闷气短。”

  老夫人欲言又止的看了莫方行义父一眼,叹气道,“唉,人老了,不中用了。”

  听闻这句,莫安娴心里打了个突。老夫人说这话断然不会无的放矢,似乎针对的还是她呢。

  只不过老夫人在自己儿子面前,也懂得用哀兵之策,想必她心里相当清陈自个儿子纯孝至善之心吧。

  “母亲老当益壮,只要放宽心静养些日子,一定会像以前一样生龙活虎的。”

  莫安娴心里闷笑,看来她的爹爹也并非糊涂纯孝,这话听着安慰老夫人,实则提醒老夫人放宽心胸好好休养,万事顺病自然就少。

  老夫人被他这话一圆,底下的话接不下去了,可又不好挑明来说,只好干瞪眼暗生闷气。

  不过,莫安娴最近已经见识过老夫人的偏执,她不觉得老夫人会这么容易被她爹爹一句话就打击得退回去。

  果然,老夫人只略一停顿,就露一脸苦相,唉声叹气看了莫方行义父一眼,道,“唉,人老了,一个个都嫌我看着碍眼。”

  莫方行义父脸色一沉,立即扭头瞪着万太太,诧异又恼怒道,“万太太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不在府里,你连母亲都不尊重?”

  万太太被他不怒而威的气势一逼,当即就觉得心慌气急,只不过她侍侯老夫人多年,也算对老夫人的脾气摸得七七八八,自然知道老夫人提这茬并非针对,只不过欲借她的口引出后面的人而已。

  定了定神,万太太默默看了他一眼,目光暗含深情又微露委屈,“老爷这话实在折煞妾身,妾身一直将老夫人当母亲对待,又岂会生出怠慢之心。”

  莫方行义父冷眼瞅着她,眼神分明布满怀疑,“那母亲这话从何而来?”

  “说起来,妾身最近做事确实有疏漏……。”万太太微显心虚的看了看莫方行义父,遂低下头不言语。

  “这事论起来并不怪万太太。”老夫人一句话插过来,轻描淡写将万太太带了过去,“毕竟谁也没想到全京城的上等红参会突然被人搜刮一空。”

  得,又来了!

  莫安娴心里冷笑,对老夫人一而再,再而三执着打她院子红参的主意实在感到很无语。

  所以上一回将小白与那些补品一股脑送回离开府,她除了耍小心眼外,也确实存了将麻烦退回去的心思。

  谁知陈芝树那个人,似乎天生喜欢与她唱反调!

  莫昕蕊微露诧异的看了看莫安娴,心里也很不解老夫人为何如此执着枫林居里的红参。

  可万太太却似乎毫无所觉般,一脸木然的平静,似乎老夫人会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莫安娴的目光在万太太母女二人面上扫来扫去,见二人表现不一,心里实在怀疑是不是万太太与老夫人之间有些事,是瞒着莫昕蕊进行的。

  “红参?”莫方行义父一脸困惑看着老夫人,“母亲觉得胸闷气短,不用红参用人参也可以呀。”

  反正都是益气生津和脾胃的大补之物。

  “唉,”老夫人又长长叹了口气,苦着一张脸巴巴望着面前伟岸身影,“我倒不是非要用红参不可,可失血过多的人却不能用人参代替红参。”

  “这是怎么回事?”莫方行义父越听越糊涂,干脆扭头看着莫安娴,这话问的自然是她了。

  莫安娴只好简单将老夫人出城遇惊马被救的事说了一遍,当然也没隐瞒她救下离王殿下宠物,进而被赠一堆上等红参的事。

  “安娴,你看可不可以这样,”莫方行义父看着她,目露恳求,却并没有用一副高高在上家长口吻命令她,而是商量的问她,“送一些红参到寿喜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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