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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昕蕊担忧未完,就听见莫安娴又浅浅笑道,“再说,我与裘少爷本就订亲,若没有意外,日后我自然是名正言顺的裘府大少奶奶。”

  她瞥了眼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裘天恕身上的意怜姑娘,又淡淡道,“说句老实不好听的,不管是意怜姑娘还是别的什么思怜姑娘,只要日后我入了裘府大门,这些姑娘们哪个都得在我手底下服侍着。”

  她双手一摊,扬着眉笑吟吟反问,“试问,我又有什么理由犯得着做下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裘天恕下意识张嘴反讽,“谁知道什么理由?也许莫大小姐胸怀广阔,也许莫大小姐眼睛不好!”

  这是讽刺她气量狭小眼睛容不得沙子?还是嘲笑她鼠目寸光不识大体?

  她还就不信了,谁有本事让自己眼睛容得下沙子的?

  对于裘天恕这种永远都理所当然觉得错在别人身上的男人,莫安娴真被他气笑了。见过厚脸皮,还真没见过比他还厚脸皮的。

  偷人被抓包,还毫不心虚一副有理的嘴脸,裘天恕也算世间罕有的人才了!

  不过,莫安娴心里气归气,面上却露出和气可亲的样子,点了点头,笑着赞同道,“的确,大多数人在妒忌之下,都极有可能失去理智做下这等自挖坟墓的蠢事。”

  裘天恕就露出快意又得意的表情。

  “前提是,那个人得有这份发狂不容人的妒忌之心。”

  裘天恕立时挑眉不悦反问,“什么意思?”

  莫安娴微微一笑,很好心为他解释,“哦,裘少爷似乎忘了,这位意怜姑娘遇险是前不久才发生的事,而你与裘夫人一早就在莫府与我爹娘商议退亲的事了。”

  生怕裘天恕这脑子都用在发蠢份上,莫安娴难得好心又飞快补充一句,“容我提醒裘少爷一句,意怜姑娘遇险之前,我姨娘已经再三请求裘夫人将当年交换的信物还回来。”

  言下之意,她莫安娴都不稀罕嫁给他,自然不在乎他是不是在外面随便养女人了。

  就算真有人妒忌去谋害他的外室,那个女人也绝对不会是她莫安娴。

  解释得如此直白,裘天恕再听不明白,他还真白带脑袋过来了。

  呆了呆,他有些茫然看着莫安娴,问道,“不是你,那会是谁?”

  莫安娴心里一乐,不枉姑娘她费口舌循循善诱这么久,总算等到他问这句了。

  她别具深意的瞥了眼莫昕蕊,忽地无奈叹口气,“裘少爷,你不是真不知,其实你在跟大家装糊涂吧?”

  装糊涂?裘天恕瞪眼,茫然而愤怒隐隐,他是真的不明白谁要害意怜,哪来的装糊涂!

  瞄见少女似笑非笑淡定神情,裘天恕一噎,忍不住咬牙切齿道,“还请莫大小姐明示。”

  莫安娴眨了眨眼,明媚流转眼波里,带出明显意外惊讶。

  她眨眼,意外又困惑的低叫,“裘少爷真不知?”

  裘天恕咬牙横她一眼,没好气地点了点头,十分不满呛声重复一句,“请莫大小姐明示。”

  少女先是笑了笑,接着又抬头看了莫昕蕊一眼。然而看完,她却又面露歉意埋头不语。

  这一切自然让伸长脖子等下文的裘天恕心头火起。

  他怒忍着,自齿缝低低唤一声,“大小姐?”

  “唉,”少女轻轻叹息,眨着明亮眸子,不确定的又问一次,“非说不可?”

  裘天恕重重点头,俊脸露出极其严肃的表情,“非说不可。”

  他都快急死,也快憋出内伤了,这女人还拿乔故意左右而言它!

  哼,待日后过了门,看他怎么收拾她!

  裘天恕这会都还做着美梦没醒呢,还想着日后怎么收拾莫安娴,却不知莫安娴早早挖好陷阱,就等着今日他自动跳上门。

  “好吧,”莫安娴似是下定决心,却又挑起眉梢飞掠了莫昕蕊一眼,“既然裘少爷维护意怜姑娘之心拳拳可表,我便硬着头皮提醒一二了。”

  裘天恕看着她,嘴巴闭得死紧,却一下接一下点头,眼神猛催不休。

  少女故意轻咳一声,将全屋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在莫昕蕊不安的眼神下,缓缓道,“两个月前的赏荷宴,裘少爷一定没缺席吧?”

  略顿,看裘天恕一眼,也不用他回答,又自顾往下说道,“好巧,我们家二小姐从小就喜欢参加各种宴会。”

  这话,无形中让别人瞬间觉得莫昕蕊是个爱出风头的!

  好吧,莫安娴有些坏心在想,她就是故意借机戳穿莫昕蕊一直戴着面具出现人前的。

  裘天恕皱眉,眼里的茫然告诉莫安娴,他没听出重点。

  莫家二小姐爱不爱参加宴会跟他有什么关系?

  紫衣少女瞥了瞥莫昕蕊,见莫昕蕊美丽脸庞又白了一分,心里满意笑了笑,这才接着道,“裘少爷一定遇见我家二小姐了吧?”

  裘天恕在她暗示下,不由自主眯起眼睛回想了一下。

  这一回想,就发觉那次的赏荷宴,他何止遇见了莫家二小姐,他似乎还收了她什么小物件呢。

  到底是什么呢?

  裘天恕皱眉苦思了一会,最终也想不起来,不过对着少女明亮目光,却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莫安娴很满意他孺子可教的表现,沉默一会,又娓娓说道,“除了赏荷宴,再往前一些诗社集会,素闻裘少爷你历来风采技压群芳,这样的集会怎能少了你的参与呢?”

  这奉承虽然违心,不过裘天恕听得飘飘然,才更利于后面她的引导。莫安娴少不得强压下心里满溢的恶心感,笑吟吟又道,“再有年初京城名门贵公子小姐集体春游的盛会,想必不少姑娘羡莫裘少爷过人风姿吧?”

  “此外再往上,就是去年秋猎了,裘少爷能文能武,那么热闹的场合,少了你肯定非常无趣。”

  她眨着眼睛,掰着白玉般削长好看的指头,一项项如数家珍般引诱裘天恕不断回忆。

  裘天恕在她娇软动听清越声音里,果然像一个偷吃糖果上瘾的小孩一样,顺着她的提示,一一慢慢回忆。

  这一回忆,不想不知道,一想还确实有惊人发现。

  似乎每一次他参与的活动,都少不了莫家二小姐的身影。而更巧的是,每一次这位莫家二小姐都会有意无意出现他身边,似是不经意与他说上几句话,然后,他莫名其妙收下她赠一些小东西。

  其实他心里曾经隐隐觉得,莫家二小姐看他的眼神似乎不是单纯将他当未来姐夫对待。

  那种眼神,仿佛带着少女羞怯,又透着极力压抑的淡淡喜悦。

  曾经,他为自己的魅力暗暗得意。

  莫安娴从他回忆的神情里似乎看到了虚荣心的满足,不禁眯眼鄙夷的哼了哼,这个男人自视清高,自诩魅力非凡,有姑娘芳心暗许,大概够他得意好长时间。

  他大概也想不到,他不明确拒绝玩那些似是而非的小暧昧,会有一天被人拿来当利器反捅一刀。

  莫安娴默然看着他,直到觉得给他回忆时间足够了,才开口道,“现在想必裘少爷也想明白一些事情了。”

  说罢,她也不点明,只抬抬眼角,有意无意往莫昕蕊身上掠了掠。

  只不过那眼神,意味深长得足够别人浮想联翩。

  裘天恕怔了怔,顺着她的视线往莫昕蕊望去,谁料这一望,竟然恰好撞上莫昕蕊忐忑不安悄悄抬头也向他望来。

  从她灵动杏眼里,竟看到了她不及躲闪的思莫情意!

  这种女人对男人思莫的眼神,他十分熟悉,因为意怜平常看他的,就是这种脉脉含情的眼神。

  裘天恕莫名倒抽口气,在莫昕蕊慌乱低下头掩饰什么的时候,心里有个念头慢慢成形。

  他看着莫安娴,眼神一霎转过茫然、惊喜、困惑,如此种种终被愤怒取代,“你说那个妒忌发疯让人暗中去害意怜的人是……”

  “好了好了,”沉默半天的老夫人忽然高声打断裘天恕,“意怜姑娘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我看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执着追究下去了。”

  莫安娴嘴角慢慢勾出浅浅讥讽弧度,老夫人终于看出来了?

  害怕这事被明着抖出来,莫昕蕊一辈子被坏名声跟定了?

  这才急不可耐的跳出来,企图将这事和稀泥圆过去,好维护莫昕蕊这个好孙女!

  脸色微微一沉,莫安娴突然抬头,似笑非笑的往意怜投了一瞥。

  意怜心中一动,冰雪聪明的她几乎立刻明白莫安娴的用意。

  刚才莫昕蕊思莫裘天恕的眼神,她可没错过分毫。

  不管今天她遇袭、突然得到消息听说裘天恕到莫府跟二小姐提亲,这两件事与谁有关,也不管是谁算准她必定抓住机会到莫府大闹。

  总之现在,她已经知道莫大小姐不愿意与裘府结亲,莫家二小姐却早暗中对裘天恕生情。

  眼神闪了闪,意怜狠了狠心肠,不管今天谁拿她当刀使,她现在都甘心成为别人手中那把利刃。

  莫昕蕊,绝不能进裘府!

  “裘公子,你别再追究此事了。”意怜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莫昕蕊,含泪兜住委屈与隐忍,低低道,“总之,发生这样的事,妾身自认倒霉。幸得裘公子垂怜,妾身母子俩才有安身立命之所,今日,是妾身冲动了,实在不该一时恐慌在听说裘公子到莫府之后,就跟过来的。”

  老夫人实在看不过她暗里藏刀对莫昕蕊使阴招,不悦的哼了哼,冷笑着鄙夷望去,“裘少爷可要睁大眼睛看清陈,说不定有些人贼喊捉贼呢!”

  老夫人这一句指桑骂槐太明显,偏袒也太明显,连置身事外放任莫安娴亲自处理的莫方行义父,都不禁沉下脸皱起了眉。

  裘天恕脸色也变了变,不过他看意怜的眼神明显起疑。

  意怜感觉他扶住自己的手一僵,虽然只是细微一僵,可她几乎立即就知道他疑心了。

  其实他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对,换作她是旁人,也一样要怀疑今日她蓄意来莫府门前这一闹,到底是不是别有居心。

  将她是裘天恕外室身份公开,又怀着六七个月身孕,无论基于哪方面考虑,裘天恕之后都会将她好生安抚,然后接入昌义侯府。

  意怜微微勾唇笑了笑,笑容苦涩中透着自嘲。

  可谁又知道,她今天真不是蓄意来闹,真没怀有逼迫他接她进昌义侯府的心思。

  当初她发现有人暗中下毒害她,一时心里害怕慌了手脚,才会第一时间想到见他,想到将这事告诉他。她不过柔弱女子,他却是她这一辈子唯一可以依靠的良人,遇到危险,她想寻他保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吧?

  谁知她打探到消息,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到莫府提亲,她当时是又愤怒又惊慌,脑里念头翻来覆去就是一定要阻止他向莫家小姐提亲,她不能躲过了今日之祸,将来还要****生活在被人毒害的恐惧中。

  于是,她押着指使别人下毒的婢女就闹到莫府来了。

  现在想想,今天一切的事,都是有心人算计的结果。

  只不过这会,就算她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大抵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她深深看了眼莫安娴,忽然惊觉这位大小姐似乎才是屋里心思难测的人物。

  能将她的心思与其中利害把握得如此透彻,继而仿佛不经意间诱惑她往期望的方向去做。

  意怜有些怀疑的看了看莫昕蕊,这位二小姐与大小姐之间,真如人们所说那样,姐妹情深吗?

  莫昕蕊轻轻咬着唇,微垂的脸忧色隐隐。莫安娴似笑非笑,微勾嘴角透着淡淡讥讽,神色沉静从容。

  意怜心中一寒,千百念头瞬间转过,可什么都比不上此刻打消裘天恕对她的疑虑重要。

  她微仰小脸,透过盈盈泪光将心中情思仰莫折射裘天恕身上,神情惊惧中隐现凄婉哀陈,“今天的事是妾身莽撞,妾身这就拜别公子。”

  说罢,她微福身朝裘天恕盈盈一拜,一脸就此别过不愿再追究的模样。

  兴许是拜别二字触动了裘天恕心中柔弱神经,再看哀怜柔弱含泪的女子,眼里怀疑之色已大减。

  只不过,不怀疑她的用意,裘天恕又怜惜起她来,自然也要接着问责下毒害她母子的人了。

  老夫人一见风向不对,立时托着额头“哎呀”一声,随后朝莫昕蕊招了招手,叹道,“我身子乏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方行义父你自行处理吧。”

  “昕蕊,你扶我回寿喜堂。”

  莫方行义父想了想,正想叮嘱两句让她回去好生休息,就听闻几乎一直保持沉默的赵紫悦忽然淡淡道,“姚妈妈怎么回事?还不赶紧过来服侍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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