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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陷害?莫方行义父想起这一层,心里就在默默冷笑。

  上一回昌义侯府前来大闹退亲的事还历历在目,他可记得那一回就是有人陷害安娴行为不检!他不愿意详细追究下去,也是为了这个家和睦。

  可是,他不追究,不表示他就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睁眼瞎。

  这一次,又说别人陷害她?

  若她安安份份在妙缘寺陪着老夫人礼佛,谁还能有那本事陷害到她?

  “母亲,”莫方行义父直直迎着老夫人逼迫目光,端正身子,沉着声肃然道,“儿子虽然身为工部尚书,但儿子所做之事皆不违国法不背良心。”

  “我瞧你在这坐半天也是乏了,母亲还是回去休息吧,我还有公事要忙,先回去了。”说罢,他站起身行了一礼,也不管老夫人面色有多难看,微微低了头转身就甩袖而去。

  老夫人望着他转瞬走出偏厅的挺拔背影,脸色顿时阴沉得可以直接滴出水来。

  “他这是嫌我多管闲事!”老夫人气得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事关我的孙女他的亲生女儿终身幸福,我这也叫多管闲事!”

  侍立于她身后的姚妈妈不敢接话,况且她心里也认同老爷的说法,为未来新姑爷谋官职这事……老夫人确实太过急躁了。

  想了想,只得轻声安慰道,“老夫人你想多了,老爷是担心你累着了,是孝顺你呢。”

  “孝顺?”老夫人哼了哼,眉目满是苦涩,连喝入嘴的茶这会都觉得苦涩不堪。

  老夫人忍不住连忙“呸”一口将茶吐了出来,这才觉得心里顺畅了些。

  可一想到这是自己儿子第一次如此不留情面拒绝她的要求,老夫人就又觉得自己胸口发闷。

  想了想,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说服他,老夫人顿时觉得连头都痛了起来。

  这个儿子,她从来都明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性。

  而且,一旦他明确拒绝,事情十有**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老夫人又想到前不久才哭哭啼啼来这哀求她的万太太,这会只觉全身都疼了起来。

  可她再觉得全身不舒坦,也不能强迫自己儿子非给严或时谋个官职,只能派人给万太太传了话,暗示说莫方行义父担心还未成亲就给人谋了官职,怕惹同僚闲话,也怕严或时会对昕蕊不好云云……。

  总之,话里话外,老夫人既不能直接说自己儿子拒绝了她要求,也不能让万太太母女对她母子生出什么埋怨之心。

  万太太收到信得知莫方行义父竟然拒绝老夫人时,简直震惊得傻眼半晌。

  她进入莫府这十几二十年来,她还真从来没见过老夫人在莫方行义父面前吃瘪的,莫方行义父对老夫人从来都有求必应从无例外。

  若非这样,她也不会一口就应诺自己女儿肯定能给严或时谋个官职,让昕蕊出嫁得体体面面。

  眼下老夫人被拒绝了,这事她该怎么跟昕蕊交待?

  万太太愁眉苦脸的去到映月阁,看到莫昕蕊那张沉郁的脸,只得七拐弯八暗示的向莫昕蕊说明了最后结果。

  “不允?他竟然不允?”莫昕蕊大出意外的瞪着万太太,虽然人还在被褥里病恹恹躺着,可眼神却是凌厉犀利射向了万太太,“你到底是怎么跟老夫人说的?”

  万太太被她逼得没法,只好柔声安抚道,“我自然是向着你的,难道这你也要怀疑?”

  莫昕蕊怔了怔,倒是收回了凶狠逼迫极具侵略性的灼灼目光,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忽然发恨冷笑起来,“我知道了,一定是莫安娴那个贱人事先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万太太心中一激灵,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想了想才道,“你是说,莫安娴今天特意去大门口迎老爷回来就是为了在背后给你使绊子?”

  莫安娴去大门迎接莫方行义父的事不是什么秘密,这样的事自然不用一时半刻就传到了万太太耳里。

  莫昕蕊狠狠揉着被角,笃定道,“除了那个贱人,还会有谁。”

  万太太心乱了乱,看着她暮气沉沉双眼,一时没了主意,“那该怎么办?”

  如果真是莫安娴有心阻止,依眼前情况来看,老爷连老夫人都明确拒绝了,只怕这事情实在难有转弯的余地。

  “不怎么办!”莫昕蕊哼了哼,杏眼半眯,竟泛出一抹明显恶毒来,厉声便嚷道,“我要那个贱人死。”

  不让她体面出嫁?

  那干脆大家都不要体面算了!

  万太太大惊,连忙伸手捂住她嘴巴,放软声音哀求道,“昕蕊,隔墙有耳,就算你心里不舒坦,也小心些别再给自己招祸呀。”

  莫安娴那个贱人,依她看就是狐狸精变的,不然伴月崖的事经过如此慎密安排,莫安娴怎么还逃得过!

  “我这映月阁可不是你那破院子,”莫昕蕊冷眼斜她,神色讥讽嗤笑道,“况且我都已经这样了,我还怕什么招不招祸。”

  万太太瞧着她颓废的摆出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心里就好一阵难过。

  “昕蕊,就算严公子暂时没有官职,以后也一定会出人头地的,你别这样。”

  莫昕蕊皱了皱眉,没有跟她纠缠这个话题,反而双目露出兴奋凶光盯着她,“娘,莫安娴那个贱人把你女儿我害得这么惨,难道你心里不愿意给我报仇么?”

  她目光凶狠兴奋,声音却难得的温柔,仿佛就是条引诱别人甘心为她犯罪的毒蛇。

  万太太却心中一塞,自从裘府退亲当天侮辱了昕蕊之后,这个女儿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温和婉转平和的跟她说话了。

  “你是我女儿,是我身上掉下的肉,看见你难过,我这个做娘的心里头当然更不好受。”

  瞧着她一脸感触良深的模样,莫昕蕊满意又得意的笑了笑,“娘若是真心疼我,那就依了女儿这一遭。”

  莫昕蕊一脸腼腆的笑着,竟十分自然的扶着万太太手臂轻轻摇晃撒起娇来,“只要这件事成了,娘让女儿嫁给谁,女儿就嫁给谁;娘到时想让女儿马上成亲,女儿就马上成亲,你说好不好?”

  万太太虽心知肚明她在跟自己打感情牌,可知道又如何,莫说她喜欢看到自己女儿对她撒娇的模样。就是昕蕊冷着脸对她,她只要能够做到的,又有哪一次不依了女儿心意。

  “你想让娘做什么,说吧?”万太太脸色缓了缓,看着她的眼神既温柔又复杂,“只要娘做得到的,娘一定义不容辞。”

  莫昕蕊慢慢松开她手臂,眼神就变得阴冷残酷起来,“莫安娴那个贱人跌落悬崖,后来不是一齐与他活着出来了吗?”

  万太太怔了怔,心头浮上几分疑虑。这个他,她知道说的是离王陈芝树,可昕蕊为什么避讳提及他的名讳?

  提到那个男人,还一脸神情复杂的样子?

  回神之后,万太太点头,“不错,说起来莫安娴那个贱人还真命大,跌落悬崖这样都死不了。”

  莫昕蕊哼了哼,“这一回,我一定要让她死得不能再死,而且谁也救不了她。”

  万太太见她说得胸有成竹,眼里也露了兴奋之色,“你有什么办法?”

  莫昕蕊朝她招了招手,待万太太凑近过去,便凶狠而残酷道,“落崖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忽地顿了顿,目光妒忌愤恨又不甘,“我看到是那个贱人将他撞下去的。”

  万太太立即惊讶得张大嘴巴,“你说的是真的?没看花眼?”

  莫昕蕊掠了掠她激动之下抓得自己生疼的手,不悦地皱着眉头用力挣了挣。万太太这才留意到自己刚才有些得意忘形,瞄见她脸色痛苦,忍不住心疼道,“弄疼你了?都是我不好,一时听到这消息太过惊讶了。”

  莫昕蕊从她怜惜眼神里抽出手,极冷漠道,“没事,你仔细听我说下去。”

  万太太连忙点头,却是好半晌才将激动的心情慢慢按捺下去,“你说,我听着呢。”

  “你知道那位在外头的名声吧?”莫昕蕊默了默,有些狐疑的看了万太太一眼。

  “名声?”万太太果然露出茫然表情,一会又飞快点头,“我知道,人们背后都叫他鬼见愁。”

  似是生怕这话被别人听去一般,万太太说到后面不但压低了声音,还不安的往四周瞄了又瞄。

  莫昕蕊见状,只冷冷嗤笑一声,倒没有冷言嘲笑她两句刺激一下才高兴。

  不过她的嗤笑声,也够让万太太尴尬了。

  万太太看了她一眼,不太确定的问道,“难道除了这个,还有别的?”

  莫昕蕊皱着眉头,立即不客气的丢了个鄙夷眼神给她,然后才冷冷道,“我说的是人们传他帝宠极盛之事。”

  万太太眨了眨眼,随后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个,我倒也有所耳闻,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这应该是真的吧?”

  莫昕蕊半点也不尊重万太太这个生母,闻言就是讥讽一笑,“当然是真的,不然你看成年皇子那么多,为何独独只有他一人封王赐下封地!”

  万太太避开她犀利嘲讽目光,只得讪讪附和一句,“你说得对,是我孤陋寡闻了。”

  “不过这个跟莫安娴那个贱人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莫昕蕊冷笑一声,枯败的面容不见昔日温柔美丽,只剩让人惊心的扭曲狰狞,“这可大有关系了。”

  万太太就露出好奇的眼神,目光闪闪的看着她,只等她为自己解释。

  “你想想,若是金宫玉阙里那位得知他宠爱的儿子,曾被人撞落悬崖,还经历过九死一生的磨难,那位会不会心疼?心疼之余会不会勃然大怒?”

  万太太有些茫然的“哦”了一声,看着自己女儿有些扭曲的面容,实在还困惑得很,“那又如何?这些事那位如何得知?你别忘了,那天的事已被封口,而且,若为了对付莫安娴那个贱人扯出这事,对你也不好。”

  “你先别管对我好不好。”莫昕蕊气极,又极不满的斜了万太太一眼,“你只要知道一旦宫里头那位知道这件事,就一定不会放过莫安娴那个贱人就行。”

  “真的吗?”万太太可没有她的自信,忍不住皱起眉头打量着她,“就算那位心疼自己儿子会勃然大怒,也不见得就会直接处死莫安娴那贱丫头吧?”

  “况且,这事牵连太广。”万太太摇了摇头,心里慢慢想到了另一层,“假如到时那位不但要处死那贱丫头,还要一同问责莫府呢?”

  到时,死的可就不止莫安娴那个眼中钉肉中刺了;万一因此连累到莫方行义父这个一家之主身上,那莫府岂不是完了?

  “绝对不会的。”莫昕蕊见她迟疑,心一急,语气就变得强硬起来,“那位可是十分爱惜自己名声的明君,怎么可能因为一人之失而牵连整个莫府!”

  万太太沉默着,依旧犹豫的看着她。

  莫昕蕊见状,只得改变策略来劝服万太太。

  她眨了眨眼,凌厉的神色与鄙夷眼神顿时褪去,随之取代上面的却是泫然欲滴的柔弱可怜,她甚至开始含着哭腔哀求起来,“娘,你相信我,父亲是堂堂工部尚书,是南陈三品大员;只要他不犯错,那个贱人的事就连坐不到他身上。”

  “只要有父亲在,我们莫府就还是富贵盈门的莫府。”

  万太太瞧见她泪光盈盈,心头就又软又疼,可事关重大,再心疼也不敢随口应承下来。

  莫昕蕊见状,只得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又含泪凄凄道,“娘放心,只要这事一出,必定能够除掉莫安娴那个眼中钉肉中刺;没了碍眼的人在,我就答应娘一定开开心心出嫁。”

  万太太被她求得心软,只得轻声安抚道,“既然你如此肯定,那我就想办法一定帮你达成心愿。”

  莫昕蕊见她肯依计行事,立即就露出感动的神色破涕为笑,“谢谢娘,我就知道娘对我最好。”

  万太太隐下眼中无奈,对她笑了笑,怜惜的摸了摸她头发,柔声道,“傻孩子,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现在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为紧。”万太太说着站了起来,为她掖好被角,又不放心的叮嘱一句,“万事有娘为你筹谋,你别太过伤神,先养好自己身体要紧。”

  莫昕蕊乖巧的点头,“娘放心吧,只要娘愿意帮我达成心愿,我一定乖乖听话养好身体。”

  出了闺房,万太太仍旧不太放心,又叫来莫昕蕊的贴身丫环叮嘱一番,这才出了映月阁。

  她回到自己院子坐了一会,翻来覆去想了半天,仍旧觉得这事关系重大,实在拿不准主意。

  万太太在飘雪阁坐立不安思量半天,最后觉得这事绝不能跟老夫人商量,就是连风声也不能事先向老夫人透露半点。

  她思来想去,最终想到了仍旧住在外院的严或时。

  或许只有这个准姑爷能够替她拿拿主意,这件事她得听听别人如何分析利弊,才能决定到底要不要依了自己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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