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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夏星沉转了转手中杯子,半眯眼眸,也特真诚的看着她,茶香倒是清沁扑鼻,可这茶的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茶叶,是上好的茶叶,就算一个再不会泡茶的新手随便冲壶热水将茶叶撒下去,这香气都会散发出来。

  夏星沉这话很诚实,诚实到毫不留情地将莫安娴的茶艺批判得一文不值。

  可莫安娴是什么人,重活一世,基本没有人能随便激怒她。只除了在某人面前,她特别容易失去冷静自制外,就算夏星沉,也不能仅凭几句贬低的评语就让她生气失却冷静忘掉初衷。

  况且,她今日特邀夏星沉来这泛舟游湖,可不是为了请他品茶的。

  她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如花笑靥更显她容光灿烂媚人。

  多谢夏公子能实话实说,她俏皮的作了个男子抱拳动作,对他作了一揖,不过她妙目一转,眼底狡黠自现,我可不打算努力提高自己水平。

  夏星沉漂亮眼睛瞪了瞪,向来深邃魅惑的眸色里,掠过明显惊讶。

  从来没有人如此直接毫无愧色的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缺点,而且这会明知自己不足却还大大方方毫不为耻的告诉他,她不打算努力提高自己反而有意让这缺点继续下去。

  夏星沉瞪着她如花笑靥,这一刻,心头感受奇异。

  似欣喜,似惊奇,似意外,却又似觉得于面前少女来说,这才是最理所当然。

  莫安娴可不知她一句话会引出夏星沉百转心思,她眨了眨眼,继续又道,我今日在此班门弄斧可不是为了贻笑大方,而是特意感谢夏公子前段时间推荐之力。

  夏星沉心中一动,随即笑了笑,挑起眼角飞了记慵懒目光过去,哦,莫姑娘太客气,那件事我们纯属银货两讫不是吗?

  他顿了顿,斜挑眉梢下,眼底隐隐有算计闪过,不过,若是莫姑娘诚意拳拳以美食相邀,在下一定恭敬不如从命。

  莫安娴笑了笑,一时间倒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静静打量他片刻,见这人姿态慵懒,可一双漂亮眼睛随时透着魅惑目光。而他唇角那抹自成风流的文雅笑意,更隐约向别人诉说着他的智谋超卓。

  近日于京城激起极大民愤的两军持械斗殴案,她不相信眼前这位笑得跟狐狸一样的右相,心下会不清真相。

  看他二话不说,肯在今日拔冗出城赴约,与她在这实际没什么看头的光秃秃湖面上顶日泛舟,就知道他肯定对她的用意猜出几分。

  既然他肯来,说明他也愿意出手助她一臂之力。眼下跟她耍嘴皮斗机锋,不过是想试探她能为此出价几何而已。

  美食吗?有了上一回吃暗亏的教训,莫安娴深知这代价可不能单凭字面评大论小,不过莫安娴对他的暗示多少有些意外。

  这家伙显然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就算前段时间他在她面前一直滴水不漏的表现出对她厨艺大感兴趣的样子,可她就是知道他并不是那种轻易会将心思流于表面的人。

  一个惯于用微笑掩饰内心真实想法的人,谁敢肯定他表现出来给人看的是真是假?

  想了想,莫安娴决定还是用她预备的另一种方案处理这事。

  与眼前这位跟狐狸禀性一样的右相打机锋,实在累人累心,谁能猜透这位肚皮的肠子到底绕多少道弯弯呢?还不如直来直往省事。

  她袖手捧起茶杯,往红唇就去轻轻呷了一口,掩着眸中打探意味,笑道,不知夏公子对京城最近颇为轰动那件事有何看法?

  夏星沉挑了挑眉,目光清浅中透着了然又微微泛过一丝愕然意外。

  这姑娘,做事往往太出人意表,他竟然也无法掌握她的想法这真让他惊奇又兴奋。

  往往他以为她会跟他打上半天哑谜,费无数机心来猜度真意的时候,她却突然给他来一招直来直去。

  而往往他准备跟她直奔主题的时候,她却兴趣高昂的跟他装疯卖傻半天。

  他笑了笑,面容依旧清隽慵懒,可心情几不可见的生出一点点挫败感来。

  随意闲适的往船舷一靠,他含笑看她,懒懒道,莫姑娘真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对时局大事居然也如此关切。

  不,少女敛了笑意,没兴趣跟他玩文字游戏,不过她虽直接推断他,然姿态却从容不迫,半分不见急切。我关切这事,并非因为我也是京城中百姓一员,而是因为

  夏星沉挑眉,目光闪闪看来,少女转目笑了笑,却顿住不说了。

  眉心跳了跳,淡淡看着少女,夏星沉面色微微透着几分古怪,却极诚恳道,莫姑娘若入朝为官,一定能在官场如鱼得水。

  以退为进的手段,简直比他还运用得炉火纯青。

  少女似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一样,嘻嘻笑着,夏星沉以为她会低调谦虚两句;谁料她眨了眨眼,流转波光熠熠生辉的时候,她却自信横溢点头,那是自然。

  看着她傲然自信却不让人觉得自大生厌的容颜,夏星沉心跳似是无形漏了一拍,隐隐的,胸口又有轻微的闷痛缠上。

  哎,夏星沉笑容淡了淡,作势夸张露出大受打击的颓唐模样,求姑娘为在下指一条康庄大道。

  不就是主动权吗?

  她是姑娘,他觉得,他有理由让她一让。

  少女看着他逗趣姿态,心情顿时大好,她忍住笑,极认真道,夏公子面前不就是一路坦途吗?何需别人指点?

  莫姑娘,夏星沉见她笑颜明媚,转了转眼眸,也跟着勾起唇角一笑,我可以冒昧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少女挑眉,似笑非笑看他。夏星沉勾唇,懒洋洋的语调,说道,在下实在好奇姑娘怎么会对那件事如此感兴趣?

  莫安娴心下愕然,这话是真是假?诚心试探她的吧?

  她垂眸,抿了抿唇,似乎漫不经心笑了笑,又似十分坦诚的给了个足以让人心悦诚服的理由,我唯一的弟弟因那个人而死,你觉得我该关注这事吗?

  表面上,这两件事风牛马不相及,但实际如何,她相信就是用猜;凭夏星沉今天会应邀来此,都说明他猜到真相几分。

  夏星沉眸色顿时深了深,她这话无异于向他承认神策营与禁卫军持械斗殴案与她有关。

  莫姑娘觉得今天太阳不够烈吗?对莫云起那个人,她何曾将人当成弟弟看待过。眼下这么张扬的拿死人做伐子,她难道都不会觉得脸红?

  太阳不够烈?言下之意就是光线太暗看不清脸色了,这是嘲笑她脸皮太厚是吧?

  她真想大声告诉他,她被冤枉得好无辜。

  这两件事,确实是有因果在里头的。只不过,最后会结什么果,暂时她还不能透露出来。

  我觉得今天阳光正好,她含笑点头,也不跟他废话,夏公子你呢?对那件事怎么看?

  夏星沉看着她一脸坦诚揣着明白装糊涂特别诚恳的模样,就不禁几分无奈的哑然失笑;晃了晃脑袋,才懒洋洋道,哦,莫姑娘觉得我该怎么看?

  这不是她今天约他出来的目的吗?

  莫安娴眉梢略扬,直接道,伤及无辜事态虽然平息了,可底下真正的源头还未清查干净,我觉得以天下为己任的右相该是时候站出来为民请命了。

  忽然想起那些在械斗中无辜重伤身亡的百姓,少女就觉得她这话说得特别有底气。

  夏星沉靠了靠船舷,一脸慵懒随意的斜眼看着她,莫姑娘,在下可没长翅膀。

  将他捧那么高,就不怕他一不小心摔下来摔死。

  少女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我一直觉得右相最具菩萨潜质,有没有长翅膀并不重要。

  摔死?正好早死早超生,直接升级当神佛去,还需要什么翅膀。

  夏星沉挑了挑眉,勾着风流笑意的唇角微微动了动。

  莫安娴看着他无声唇语,俏脸登时莫名隐隐发烫。

  他说:没良心!

  这话轻佻随意,几分风流几分率性,偏偏他无声透出来,她就算知道他有意调戏,也不能驳斥什么。

  夏星沉看着她忽然红霞沾面,终于因为暗下扳回这一成而心情愉快起来,他勾着唇低低地笑了笑,莫姑娘这话虽好,可我不觉得我需要这些。

  少女立时眯眼警剔的看着他,夏星沉却别有意味的笑道,我是右相。他已经处于权力中心,并且权势不弱,以眼前来说,这些所谓的名声民望于他都是虚的。

  莫安娴低头,似无意咬着字眼低声重复你是右相?确实,以他的权势地位,那些虚无的东西对他而言并无多大吸引力。

  这件事挖出真相来,对他也不过锦上添花;哦不,有可能还会无功反惹一身骚。

  神策营与禁卫军,可不是什么随便平头百姓都能进去的地方。

  想到这里,莫安娴心下更加警剔,面上却似浑然不觉般,半眯眼眸浅笑迷离看过去,你是右相不错,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没有人会嫌繁华锦绣不好。

  夏星沉漂亮眼睛转了转,隐隐转出三分错愕两分意外。

  依她这话意思,他若拒绝,立时就变成非人类?

  可这位姑娘,你的心是不是也太黑了点?想让别人出力办事,好歹也给点甜头吧?怎么能又想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

  莫姑娘,夏星沉思忖片刻,觉得有些事不如直接跟她挑明来说为好,免得她还找机会跟他蒙混赖帐,神策营与禁卫军持械斗殴这事牵涉甚广,查肯定是要查的,不过

  不给他来点好处的话,到底谁负责查这事,事情又会不会朝她预想的方向走下去,那可就难说了。

  莫安娴在约他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这人不会痛快直接应承。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认知她向来十分清陈。

  右相不莫名不为望,这等胸襟确实让人敬服,她眸光一转,眼底淡淡狡黠如光影飞闪掠过,不过右相既在相位,若说什么也不谋这未免也让人太奇怪了。

  不莫名望?哼哼,不过说得好听而已。好名望从来都是为官的基础,他年纪轻轻攀上相位,说没有私心?谁信呢。

  权利自古不分家,若说他力竞无数对手攀上相位,只为施展什么抱负,换在前生,她可能还会傻傻相信。可现在,他最好拿这一套哄三岁小孩去。

  夏星沉看着她,叹气。嘴角扯了扯,清隽面容便现了淡淡苦笑。

  这姑娘有时聪慧太过,就这点不好。想从她身上占点便宜,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神策营与禁卫军么?这个好时机,确实也应该动一动了。

  他眸光动了动,忽然长叹,莫姑娘的厨艺可谓当今一绝,真令在下怀念回味。

  少女立时警剔的挑了挑眉,又让她当厨娘?

  这家伙不会是阳谋底下还藏着什么阴谋吧?

  为期一个月,夏星沉似是压根没看到她目光警剔眼神怀疑一样,自顾伸出一根修长手指,在清风流荡里晃了晃,到我府上准备每日午膳一顿。

  他眼角瞟了瞟她,另外

  夏星沉,少女笑得容光灿烂,可眼神极冷,恼怒之下竟脱口唤了他全名都不自知。

  她磨了磨牙,面上笑得容光灿烂,可她森冷语气却让闻者心底不寒而栗。

  她半眯眼眸,特别温软和善的笑道,我觉得有个词特别适合你。

  夏星沉看着她恼怒咬牙切齿的模样,当然不会这时还傻傻开口追问。

  莫安娴也不会因为他不问就不说,而是挑了挑眉,露一副严肃授教的表情,所谓得寸进尺,就是

  夏星沉立即饶有兴味的看着她,莫安娴眼睛一转,立时改口笑道,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那件事,她也不是非要让他出面不可的。之所以选他,不过是看在前段时间他表现尚可,且他的位置令人心动。

  夏星沉立即露出从善如流的受教神色,谦虚问道,那莫姑娘的意思?

  一口价,少女眼角掠了掠他,冷着眉,一脸怏怏被逼之态,十天,就十天,多半天都不行。坐在这里跟当朝右相讨价还价,这事他不觉得违和,她还觉得别扭掉价呢。

  夏星沉暗下微微叹气,就知道她是寸步不让的强硬态度,才特地延长期限好让她心里痛快。

  可她眼下的表情还是非常明显不悦,难道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不是她种人?

  夏星沉垂眸,无奈的笑了笑,莫姑娘向来意志坚韧,夏某人实在佩服。

  少女眸光亮了亮,这么说他是同意这条件了。

  说到意志,夏公子你也不差。

  夏星沉唇边笑容更加苦涩三分,事情如愿,她倒又记得他不是右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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