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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香兰听闻前半句的时候,心里还兴高采烈的,可后半句一落,她的脸也跟着拉长了。  

  “我怎么是乱动?大小姐不是吩咐过你们,我需要什么尽管提吗?难道你们对大小姐的话敢阳奉阴违?”

  那个下人也不过好意才多问一句,隐晦提醒她既然住进来作客应低调做人,不过很显然她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人家秦香兰才不稀罕她的提醒指点。

  拿大小姐压她?

  下人心里冷笑,正是大小姐吩咐了可以对这位秦姑娘任取任予,她确实多管闲事了。

  大小姐既然提前打过招呼,显然对这位秦姑娘有什么想法。

  得罪大小姐的人,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更别说眼前这秦姑娘连自己哪得罪了大小姐都不知道。

  “姑娘消消气,奴婢们立刻按你要求将这些家具统统换过。”

  好的楠木家具不用,要换成摆在这小库房里的过时红木,那遂了这姑娘的愿!

  一个时辰后,秦香兰看着屋子里满眼红红火火的红,心情都敞亮红火起来。

  她一会摸摸这个,一会坐坐那个,眼睛一直光芒闪烁,嘴巴一直笑不合拢,仿佛她这会已经成了这莫府真正主人一样。

  将她住的小院捣鼓得满意了,才终于想起自己能够留在莫府的根本原因来。

  秦香兰倒是打听到赵紫悦一直缠绵病榻需要人服侍照顾的事,一想到要到一个死了大半的人身边卖乖讨好,她打心底里生出浓浓嫌弃。

  不过,为了长远将来打算,她决定还是暂时“委屈”自己一下,前去悦心居表示这份报恩的决心。

  “只要去个三五天混个脸熟好,到时再找个借口让夫人自己劝我不用再去,我再顺势应下便是。”

  可惜,秦香兰想得很美好。

  现实却是,她连悦心居的大门也进不去。因为夫人有话,身体抱恙实在不宜见客。

  这是直接点明秦香兰客居的身份,同时也表明她没有让秦香兰由外人变成“自己人”的意思。

  被“婉拒”的秦香兰没法到悦心居表现她报恩之心,只好将目标转移到莫少轩身。

  只可惜,莫少轩有公职在身,在府的时间本少,待他回到府里,不是在悦心居陪夫人赵氏是在雅竹院与老爷莫方行义父议论政事。

  秦香兰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更别说其他了。至于进入莫少轩的院子服侍他?这事,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别说莫少轩不习惯有婢女在身边侍侯,是他想习惯,莫安娴也不会让他有机会习惯。

  他的院子里,除了小厮是大叔,总而言之,连一棵树都不会是母的。

  百无聊赖之余,秦香兰这报恩一直变成了无期限的客居。

  虽是无亲无故的客居在莫府,不过莫安娴早暗下吩咐过下人,不得丝毫怠慢她。

  所以,秦香兰这客居时间一长,都几乎忘了自己这无根浮萍一般的身份,恍惚她已经是莫府的一分子。

  这一天,她从沉香苑出来,在莫府花园里四下转转,却忽然意外的看见了一抹冷清窈窕身影站在花园一角,静立眺望着某处。

  秦香兰有些诧异的瞪大眼睛顺着她视线望去,正巧望见有人匆忙远去,而这会,她已经认出了那个远去青衫少年正是莫少轩。再回头看纪媛的时候,那眼神浓浓忌意连长密睫毛都遮掩不住。

  她知道纪媛,以前一直以为纪媛是负责照顾夫人赵氏汤药的女大夫。可眼下看来,这位年轻的女大夫心思显然不仅仅在照顾病人身。

  “我是来莫府报恩的,不知纪姑娘赖在莫府不走,图的又是什么?”

  浓浓酸味的话平地乍响,纪媛只扭头淡然瞥她一眼,随即转身要走。

  秦香兰气极疾步追了过去,站在她前面拦出手臂拦住,极尽挖苦嘲讽之能事,“我知道了,纪姑娘刚才盯着大少爷看得目不转睛,你赖在莫府不走,一定是为了大少奶奶这个位置。”

  纪媛眉头蹙了蹙,冷淡看她一眼,依旧紧抿着唇,对她的嘲讽挖苦不加理会。脚下一动,准备绕过她往前面走去。

  秦香兰看见她这样子,心里越发妒忌气恼,追着拦了拦,连声调也变得又尖又锐的刺耳,“怎么?这般急着走,被我说心事心虚了?”

  纪媛冷清的眉目浮淡淡不耐之色,漠然瞥她一眼,依旧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

  不过用力盯着她拦出来的手臂看了看,给旁边的婢女珠儿使了个眼色,鼓着腮帮子气哼哼咬牙忍耐的珠儿立时挺胸一横往秦香兰手臂撞去。

  秦香兰见状,下意识的飞快将手缩回去。

  面前障碍一除,纪媛略略勾唇,抿着浅浅凉意目不斜视的跨了过去。

  留在后面的珠儿却忍不住横眉竖眼的瞪了瞪秦香兰,若不是顾忌着纪媛早有严令,这会一定开口反将秦香兰嘲讽得体无完肤。

  不过,即便她紧咬牙根让自己作哑巴,这仍旧不能阻止她明确的向秦香兰表达她心恼怒与鄙夷。

  除了瞪秦香兰之外,珠儿还十分不客气的从鼻孔喷出声重重冷哼。

  哼完之后,珠儿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十分得瑟的追着纪媛走了。

  远远的,风里仿佛还飘来了纪媛冷淡却含着浓浓嘲笑意味的声音,“报恩?”

  秦香兰原本隐隐铁青的脸腾的红得几乎可以滴出血来。

  她握了握拳头,冲着纪媛冷清的背影,不甘心的喊道,“我是来报恩的。”

  不过,她喊她的,无论是纪媛还是婢女珠儿这会都已经走远,算听闻她这句自欺欺人的大喊,也没有人会回头理会。

  “不是会半吊子医术吗?在这扮什么医者仁心?”秦香兰忿忿不平的咬了咬牙,“其实目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在她面前还装什么清高!

  她嘲讽的嚷完这句,心情似乎好转了些,便一边狠狠踢着脚下石子一边低头往沉香苑而去。

  在她走后,原本早该远去的莫少轩,却突然在花园一角现身出来。

  谁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去而复返的,不过从他此刻隐隐泛黑的不悦面色看,刚才应该没有错过秦香兰对纪媛的嘲讽挖苦谩骂。

  想起纪媛,莫少轩忍不住皱眉在心底叹息一声。

  前尘旧事够乱的了,现在还多了个专门搅事的秦香兰,他有些头疼的捧着脑袋呻吟,他与她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事该怎么办?

  安娴——真不知道这个妹妹当初一力挽留她在这照顾母亲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莫少轩一脸头疼的晃着脑袋转身走开,待到看不见他身影,在花园边的回廊才转出一位身穿淡紫罗裙十分亮眼的少女来。

  “哥哥,”莫安娴瞥着他离去的方向,古怪的撇了撇嘴,“有时候我真想敲开你的榆木脑袋看看,你这脑子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莫安娴有些无奈的苦笑一下,带着这个只能想却不能实施的念头转身回枫林居去了。

  然而,她才进入到自己院子,连杯水都还没喝到,忽然见红影难掩紧张的匆匆走进院子来。

  正提着茶壶往亭子走去的青若刚瞄见她那神色,心里咯噔一声,双腿立时不听使唤的开始发软。

  几乎是带着恳求的看向刚刚在亭子里面坐下的莫安娴,紧张地低声极快唤道,“小姐!”

  这声音太过诚惶诚恐,以至连颤音都跑了出来。

  莫安娴听得一怔,诧异道,“青若你抖什么?”疑惑在想她又没有罚青若,青若乱哆嗦什么?

  只是察觉出青若声音透着颤意,所以莫安娴连头也没有抬,她还用两手撑着脑袋,在想某些事情正入神。

  会问青若一句,只是下意识的关心。

  谁知青若几乎立即的带着哭音哀求道,“小姐……”

  她声音刚落,莫安娴便觉得这亭子,好吧,不仅是亭子,而是枫林居整座院子的气息都变了。

  似乎连气氛,也变得空前紧张起来。

  因为这一刻,莫安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本来这里的下人平常走路的脚步声已经放得够轻了,这会更加轻若无声了。

  枫林居的人好像突然都不见了一样,四下倏地变得异常的寂静,而随着这股寂静的气氛,还有一种压抑的冰凉气息迅速向四周蔓延。

  她有些无奈的眨了眨眼,闻着空气这熟悉的淡淡冷冽青竹气息,心里默默叹气,心想除了他,还有谁能给她的枫林居造成如此严重的“震荡”不安。

  丫环们都畏惧得不敢靠近,连惯常待在她身边的青若也跟见到猫的老鼠一样乖驯,悄悄找角落躲起来了。

  抬眸往院子门口望去,果然见记忆那人载一身潋滟风华缓缓行来,他卓绝如冰山玉树的身影岿然在门口站了站。

  便是这随意的一站,不仅夺了这天地浩妙的灿烂景致,更在瞬间将他浑身骇人的冰凉气息释放浸占她的院子。

  少女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往昔陈芝树来她的院子,似乎极少如此这般“劳师动众”啊?

  究竟谁惹到这位陈霸王了?

  竟害他跑来她的院子祸害她的人?

  “殿下?”好吧,莫安娴心里疑惑哀怨,不过却不得不起身亲自往门口将人迎进来。

  除了她是这里的主人这个原因外,最重要的一条,是她这院子里侍侯的人,都被离王殿下这浑身透出生人勿近的冰寒气息给吓得不敢靠近。

  陈芝树淡淡看过去,将她眼疑惑纳入视线,冷淡语气似乎隐隐透了丝被人忽略的不悦,“走。”

  莫安娴脚步一顿,警剔的掠去,立时便后退一步,“去哪?”

  孤高冷漠尊贵无双的离王殿下一向都是惜字如金的主,哪会轻易开口跟她解释呢,再者,个原因他也不好意思在人前大大方方解释。

  只淡淡瞥她一眼,神情控拆:你整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也是时候操心一下我了。

  少女撞他深邃眼神,看见他明晃晃表露出来的意思,登时惊愕得撑大眼珠。

  她怎么觉得,离王殿下这眼神有些酸溜溜?

  当面嘲笑别人是十分不道德的行为。

  莫安娴心里如是安慰自己,实则她不敢这时候跟陈霸王硬碰硬质问他什么。

  虽然她跟识时务的俊杰与不吃眼前亏的好汉扯不关系,不过莫安娴一向觉得会审时度势是她稍稍能令她沾沾自喜那么一会的优点。

  尤其在陈芝树这座只一个淡淡眼神能将人绞杀一片的冰山面前,她若不能机灵点,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他一个眼神不小心给冻死?

  陈芝树意思的淡淡瞥她一眼之后,薄唇紧抿着,似是思索了一下下,又再看了她一眼。

  “去到便知。”

  莫安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好吧,她不能对冰山殿下期待太高,他肯不吝开口跟她说多四个字,大概已到了他忍耐极限了。

  她环视一眼四下隐起来的下人,心里暗暗叹气。

  陈芝树是她的克星,每次他出现,总有办法令她妥协。

  可是,跟他往不明目的地去,起码也得让她带个婢女在身边吧?

  莫安娴又看了看隐在走廊或柱角的下人,期望她的人有个胆子大的能在这时候自告奋勇前。

  陈芝树在前面走了两步,却见她还磨磨蹭蹭的留在原地,不由得回首疑惑看她,“不走?”

  话是对她说的,可他那仿佛透着极度杀伤力的冰冷眼神却有意无意往走廊那边掠了掠,其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真是太丢人了,她的人怎么见到陈芝树,突然全变成无胆匪类了,莫安娴有些气恼的磨了磨牙,低头踢着脚尖,闷闷答,“走呀。”

  待两人出了门口,青若才哀求的看向冷玥,冷玥掠了眼那边一对壁人似的少年男女,眉头紧了紧,压着呯呯乱跳的心踏步追了出去。

  好吧,其实她也挺害怕离王殿下的。

  尤其他冷清眼眸氤氲怒气的时候,谁敢撞去,谁绝对倒八辈子霉。

  但是,心里再害怕她也得硬着头皮跟。

  小姐身边不能没人侍侯。

  而且,她这也算是应他之前所要求,贴身的寸步不离保护小姐。

  殿下应该不会嫌她碍眼,一怒之下将她宰了吧?

  莫安娴不知道陈芝树要带她去哪,不过知道了也没用。因为陈芝树不会征询她意见,更不会因为她的意见改变初衷。

  要知道,有些时候,离王殿下执拗起来,是千头牛也拉不回来。

  少女坐在不快不慢的马车里,有些忧愁地想,陈霸王这霸王脾气可不要频繁发作才好。

  马车走得不快,不过也没走多久,马车已经渐渐停下来了。

  清风拂过,载来一阵淡淡的新鲜竹子香气。

  莫安娴怔了怔,脑里蓦然想起一个地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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